“小師弟!”留個電話号碼呗。
演武場裏,古河學子們都崩住了,沒有各種驚詫、不可置信言論、表情烘托氣氛,助周易師徒二人爽上天。
結果都出了門了,被小姐姐追上來讨要電話号碼。
還振振有詞:“你管王憲老師叫師伯,咱們是一家人,對吧?”
旁邊李忠良聽的一腦門灰線,心說:“現在這年輕人啊!”
然後就開始擔心周易會不會充倒王憲的覆轍。
結果周易的應對讓他放心了。
“小姐姐,我這個年紀,定力不夠,留了電話就要有名字,一見名字就容易想入非非,滿腦子雜念,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呀!咱們還是有緣再見吧。”
事後,李忠良還爲此訓了周易一嘴:“年紀輕輕,就一副老于世故的嘴臉。你覺得你很圓潤,可在有些人眼裏,這代表着很習慣滾來滾去。外圓内方硌到自個兒,哪個多哪個少,自己掂量。”
這要換個小年輕,指不定就不服不忿了:我直,你們嫌我氣盛莽撞,我圓,你們又嫌我油滑黏膩,那要怎樣?
周易不會,李忠良的話他是真聽進去了。
隻不過還是那句話:虛心接受,屢教不改。
他有自己的活法,已經成型。就算要改,那也得深刻的觸碰,在心上剜字,隻是說兩嘴,不頂事的。
不過,有了天元山、白川市這一趟,爺倆倒是更親近了。
以前彼此都有點端着,現在基本放下了。
周易過去多少有些看不上眼李忠良。
如今則覺得李忠良既真實、又執着,究其能力,觀其言行,算的上有情有義了。
這樣的人,還是能夠當的其他的師父的。
何況他跟别人不同,他身上有挂,心裏有礦,不需要攀高枝兒。
那麽,人品就顯得格外重要。
白川有直達神木的民航航線。
周易就說:“師父,您老前半輩子都沒坐飛機,坐一回呗?”
李忠良翻白眼:“我還沒那麽老,飛機打死不坐。”
周易就笑:“這不已經有提縱術托底了嘛!”
李忠良沒好氣的說:“你就嘚瑟吧!”
又道:“真要發生慘劇,除了自己誰都救不了,更難受。”
這下周易不說話了。
生老病死,誰都替不得,他也有此等‘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知道那種恨自己不會神通法術的可笑而又無奈的感覺有多糟糕。
這事也給周易提了醒。
讓他又想起了列車上的劫匪事件。
綠星跟地球不同,這裏雖然同樣是熱兵器當家,蘑菇彈鎮國,可畢竟真有武林高手。
武林高手,可不光是高來高去、銅皮鐵骨、一拳斃牛。
他們還是宛如帶着半個主角光環的傑森·伯恩,這些人要是爲非作歹,别說普通人遭不住,一般的軍警遭受突襲都極易被幹翻。
而管制武器、乃至槍械落到這等人手裏……
所以,這個世界的治安情況,普遍比地球要差至少兩個檔次。
夏國算是好的。
國家整體處于上行期,即便有一些問題,也更易被挪對過去。
而且夏國人同樣以勤勞爲榮、爲美德。俗話說:小富靠勤,大富靠命。不求大富大貴,憑勤勞将日子過的紅紅火火,還是很有市場的。
這兩點加起來,社會的整體風氣就還可以,治安也相對較好。
當然,誰家也有那麽幾個不屑子弟,免不了。
幸福是比出來的。
大洋對岸,那才是龍潭虎穴,西海岸有龍潭大都會,東海岸有虎穴哥譚市。大都會有地獄廚房,哥譚市有阿卡姆集市。
倒是也有義警,隻不過給周易的感覺,就像是沒有曼哈頓博士的守望者,各種花式翻車,至于祖國人之流,貌似在盎撒島國有。
這些都是各種非官方渠道的媒體上看來的,介于東西方意識形态壁壘,互相看不上眼揭短的背景,周易也不敢完全信以爲真。
不過,以他地球人的視角,大夏也還是有點缺安全感,這也是比出來的。
“師父,您手頭上有沒有信得過的,需要養家糊口、肯豁倒身子幹安保工作的武師啊?”
“哪裏用?”
“家裏用?”
“怎麽用?”
“司機,廚娘。”
“你要的這武師,還得多才多藝啊?”
“副業是正常需要,不用專業水平,家常就行。”周易仔細掰扯道:“每天要做四個人的飯,武師又能吃,讓我媽來,那肯定隻能圍着竈台轉了。浪費她喜歡摳算的才情。還是讓她經營小超市吧。
至于我爸,超市勤雜,覺得太消閑,就再支個修理門店,不上門服務了,有活兒拿店裏修。
這麽一算,四個人正好,家裏總有一位,出門也總有一位。”
“什麽待遇?”
“市面上二級武師的武道資源,五險一金走小超市的賬,年薪二十萬+不低于五萬的獎金。”
李忠良點點頭,又問:“那你呢?”
“我當然是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咱爺倆每天溜大街、壓馬路,看熱鬧以及大白腿,渴了就找個茶館一壺茶喝着不走,餓了就找老饕私房菜吃。”
李忠良聽着樂:“無業遊民,混孫啊!?”
“提前退休,享受人生不好嘛?”
李忠良當然知道,周易這麽安排,是在爲四處找空間裂縫靈氣團做鋪墊。不過想想周易描述的那種狀态,真的挺混子的。
“也好,咱就真當一回市井好漢。”
“可别,師父。法治社會,出情況還是先報警。”
“列車上就沒見你走這流程。”
“我那不是怕嘛。”
“怕劫匪殺傷人,還是怕有人搶功?”
“怕上演挾持人質,警匪對峙,逼停列車戲碼,耽誤我行程。”
“你呀,你就貧吧。”……
一扭臉兒,兩人各自打電話。
李忠良手頭上還真有周易需要的人。
師兄妹,說起來也是劉浪一脈,他二師兄的傳承,論輩分叫他一聲小師叔。
他這個二師兄楊勇,年紀最長,是劉浪開館,第一批來學武的一員。
但真正拜師,卻排在王憲之後。
劉浪想要做出業績,衣錦還鄉,自己蹉跎了歲月,寄托于後輩,自然要收能頂門立戶的首徒。
楊勇則跟大多數來武館上提高班的生員差不多,不是資質有限,就是錯過了最佳習武時間。
楊勇屬于後者,後來人送綽号‘仰泳’,意思是永遠飄着,看不出水深淺,同時也是名字的諧音。
另外也是暗中嘲諷其農民的出身,農民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仰泳是臉朝天,起這名就是想翻身呐,想多啦!
楊勇還真就是從黃土地走出來的。
農民也分三六九等,一說黃土地,人們的第一印象就是幹旱、貧瘠,山溝溝……很不幸,楊勇這些都占。
劉浪的武館随着劉浪的死,關門大吉,資格都被收回了。君不見若幹年後李忠良都隻能在武體中心整個辦公室+教室開班兒,可見他是沒有開館資格的。
樹倒猢狲散,各人找各媽。
楊勇遊子歸家,當時已經有了個十來歲的女兒,老婆跟他離了,後來在家鄉又收了個徒弟。
這就是李忠良準備介紹給周易的那對師兄妹。
人他看過,也短暫相處過一段時間。
可惜他這個小師叔也混的不咋地,師兄妹跑來找他這個小師叔,也介紹不了傻好工作。
最關鍵的是,時代在變,就仿佛一扭臉兒,老實巴交那一套已然在城裏混不開了。
大夏也開始普遍的發好人卡……
師兄妹都沒能在神木市待長久,倆人倒也不氣餒,就當來長見識了,想憑着在城市裏學到的門道,回鄉鎮看能不能掙點錢。
事實是,不能。
鄉鎮的主要問題,在于人情大于道理。而且是明目張膽那種。
有那現代版的窮山惡水,路上人爲設路障,收過路費,等調查組去一查,好麽,全村參與,收的錢四四六六的衆人分了……
這樣的地方,不是說憑借幾分機靈勁,以及先進的技術理念,就能把事業做起來的。
李忠良打電話時,正趕上這對師兄妹借錢做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債,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是不打這個電話,倆人多半也得反過來找李忠良,看能不能周轉些錢救急。
這堂社會課太過深刻,兩人就差喊‘後悔當初入武道’了。
李忠良也是聽的暗中歎氣,十來萬塊錢,就逼的倆人活不起。這學武啊,要說可憐也是真可憐。
周易聽了,也是感慨。
從來隻見勝者笑,幾人理會敗者哭?
這世界的武道,有些像地球的體育,但更卷。
另一個世界的體校體系,就有那麽點養蠱的味道。靠基數,出好苗子。
最慘的是那些,就是差那麽一點點,未能在某個年限出成績的。
如果差的多,早就另謀生路了,就是差的不多,才那麽吊着,一次次夢想破滅。
然後就真文不成、武不就,搞不好還有億點傷。
這個世界試圖端武道飯碗的更誇張,神木市就有一則報道,能夠欣賞湖光山色的頂流豪華别墅,保安和其中一位業主是同一位師父交出來的徒弟……
有人以賭博比喻,成了會所嫩模,不成磚廠幹活。
李忠良看了周易一眼,心說:“我這徒弟不像是那種能極于道的,不過做人做事,倒像是個能成氣候的。我這也算是攢了半輩子的運道,撿了塊狗頭金。”
狗頭金?開玩笑!起碼也是拳頭大的粉鑽!
讓周易自我評估,他多半會這麽說。
鑽石其實不值錢,營銷策略使其值了錢。
周易覺得代入自己很合适。
他本人也就流于平庸,而外挂則是牛哔Plus的營銷策略,于是他成了粉鑽,甚至有需要,還可以從拳頭變成人頭。
在孟來财名下,貌似就有這方面的需要。
得給合作夥伴以足夠多的信心,對于錢景的信心。
“我跟着我師父去白川踢了個館。見識了一下當年爲了攀高枝而改投古河派的前師伯的武藝。
我們是從天元山過去的,我師父的特訓,橫穿天元。
路上閑着無事,我就拿出你贈送的那柄秋水刀顯擺。
我師父說,刀還行,不過是凡兵。
我就順杆子爬,打探虛實:敲您說的,莫非還有仙兵?
你猜我師父怎麽說?”
電話那邊,孟來财被撩撥起興緻了,問:“老寶貝怎麽說?”
“電話裏不方便說,回去我跟你細聊,搞不好,又是個來錢的大項目。”
“唉好好好,還是易哥謹慎。回頭該換電話了,專用手機,專用号段。現在走哪裏了,我去接你呀!”……
神木市西北國道,距離神木市區二十二公裏,休息站。
孟來财恭敬的向李忠良行禮,然後跟周易就像是發小一般,嬉笑怒罵,不拘小節。
周易看在眼裏,佩服在心裏:“每一個成功的商人,都是好演員!這人設鋪排的到位。”
上了車,後座,周易将一個黑色手提包遞給李忠良:“一百個,不算薪水,您看着安排。”
李忠良知道是一百萬現金,接過來放到身子另一邊的坐上,問:“怎麽不用卡?”
“鄉鎮銀行取錢不方便。而且現金更有視覺沖擊力。”
“嗯,送我去長途汽車站。”
“哦。”前邊充當司機的孟來财很殷情的應了一說。
也沒扯哔什麽要不讓專車送您一程,專業的司機就是隻聽命幹活,不閑扯更不加戲
今天聽聞是來接‘老寶貝’的,孟來财才得了他爹的首肯,第一次開這車。
這車往長途汽車站一停,從車上下來的三人,給人們的感覺,就是司機和秘書送親民老幹部回鄉探親。
李忠良上車,人們下意識的讓道,彼此說話都低了幾個分貝,一個個都成了善男淑女。
等車走了,孟來财笑道:“看到了吧,都是官兒迷,都是外貌會會員,高高在上相當程度是被擁起來的,想不迷失都難。”
周易笑笑沒說話,知道孟來财這是在解釋開紅旗黨星的原因,這人出了名,鋪排也得跟上去,不跟,就有事兒,這樣那樣的事。
有專門靠這方面鑽營而生存的,看着有漏,戲就給你安排上了,有可能是仙人跳,也有可能是不打不相識,總之就是要跟你互動,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用業内比喻講,這叫拽着火箭上天。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一個道理,但更适合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就硬蹭。
當然,換個角度,孟來财這也是借機宣布名草有主。
顯然,土味士力架的進展很不錯。
果然,孟來财表示,第一批貨已經完成二十六國随機抽取檢驗,發售推遲
“這麽誇張?”
“嗯,比我說的更誇張。據說某位準聖一天十二根,不需要其他輔助資源。”
“十二根?不會得高血糖、高血脂嗎?”
孟來财一臉黑線:“喂!你關心錯重點了吧?”
周易笑:“你家有這麽大能量?請得動準聖?”
“沒換,股權結構的确會變一變,但你那邊沒變。”
“隻是我?”
“對,汪主任,也要高升。”
“呵,原來我這麽一攪和,把我大伯種了十來年的桃樹林給攪合黃了,有人來摘桃子。”
“沒那麽不堪,團隊沒有拆,還是搞熟悉的項目,
“地方也換了吧?”
“是換了,可搞商業又或種植,又或運輸什麽的,青訓營本就不專業啊。他們自己擴大,不也得找人嗎?
現在福利待遇什麽的都上去了,做的還是擅長的本職工作。還送股有分紅,這都不行麽?”
“回頭我問問我大伯,他要是不開心,電話裏跟你聊的新項目,那就是逗悶子。”
孟來财哭笑不得,無奈的呵呵。
周易又問:“那你們家呢?”
“去省裏。”
“沒那麽邪乎。但必須說,省裏在考慮發展布局方面,也是有權重的,北甯市沒有大型礦産資源,工業區也成色一般,有個核工業還不适合張揚……”
“這是偏親偏愛呀,我還想着将來去聖武大鍍個金,然後回來發展家鄉,建設家鄉呢,這就連個食品廠都不讓開了。”
“大哥,你是我親哥!不帶這麽任性的。這世界不是您一個人的遊戲場,對吧?”
周易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他知道,力量不夠,說了也白扯。孟家,也不過是高級打工人,而他一跟打工人合作,還需要人家讓利的,又高級到哪裏去了?
一山還比一山高,之前連第一座山都沒上去過,後面的究竟多高,連個準确些的估測都無,隻能皇帝的金扁擔。
現在知道了一點,隻能說:盤他,爬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