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眼看着到門口了，這臨門一腳就是邁不過去？”
易小川挑着火堆，高漲的烈焰映照着他忽明忽暗的臉，似乎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考慮一下？”
易步火繼續開口，眼神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深。
“你不用再激我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早已經說過了，如果我真的後悔，也不會走到這裏了。”
易小川看着已經近在眼前的鹹陽，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這可是爲你着想，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易步火嘴角帶着笑意，走了這麽多天，易小川每天晚上準時準點的陷入沉思，并且随着離鹹陽越來越近，愈發變得掙紮起來。
不過到底還是沒有再變卦，直到現在也沒有放手一搏帶着玉漱跑路的打算，也許這就是他轉變的開始吧！
“早點休息吧，今晚過後你就不用再患得患失了。”
易小川點點頭，手中還是下意識的撥弄着火堆，眼神迷離恍惚。
雖然嘴上說着不後悔，可心裏怎麽就這麽堵得慌呢？
易步火打了個哈欠，這幾天大起大落的讓他心裏急迫，現在竟然有了幾分疲憊。
這次不止是易小川的劫，恐怕也是他的劫，想要度過去可不會像以前一樣容易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就算他武力通天，可面對一個也許根本不存在的敵人，難免束手束腳心力憔悴……
“陛下，國師帶着玉漱公主回來了。”
“國師回來了？好！”
嬴政笑了起來，他不管易步火去做什麽，但隻要還記得回來就一切好說，自己的長生夢可還得靠他實現呢。
讓人去通報後，玉漱并沒有立刻去觐見，再怎麽說也是個公主，哪怕這個公主再小可排場不能小，該有的禮儀流程還是要走的。
風塵仆仆趕了這麽久的路，總要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易步火貼心的送他們進了驿館，随後才獨自一人來見嬴政，有些事情還需要他來配合一下。
易小川有一點說的很對，嬴政都快入土的人了，還要收玉漱入後宮，實在是老牛吃嫩草，天怒人怨！
雖然打算在易小川的身上做文章，可他并不打算讓玉漱重複本來的老路，怎麽說也是自己的童年女神之一，要讓她去跟嬴政睡，他的意見比易小川還大！
“參見陛下，陛下萬年！”
許久未見，嬴政依舊威嚴深重，連易步火都微微低頭，憑他的實力在這裏确實可以爲所欲爲沒錯，可實力跟氣勢其實是兩方面。
他沒做過什麽上位者，養氣有成後一身氣質非常恬淡，隻會讓人如沐春風，這是體悟天地之後自然形成的。
而嬴政天生威儀，千古一帝，一言可決生死，千萬人的性命在他掌中，這是掌權者才會有的氣勢。
百姓都叫它——龍威！
就算是易步火見到嬴政，也會不自覺的受他影響。
“國師在外面遊玩的如何？”
“隻是散散心而已，沒想到卻越散越憂愁。”
易步火無奈的搖頭道：“本來隻是想遊山玩水，卻不想終究還是造了殺孽，真是罪過。”
“國師說的是被截殺一事？”
嬴政收起了笑容，眼中閃着冷芒，連自己都要以禮相待的國師，竟然三番兩次的被人打擾，這簡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内情？是在打長生藥的主意還是單純的隻是想殺人？
“國師不要生氣，這件事自有朕來處理，保證給伱滿意的回答。”
“那就多謝陛下了，雖然我不在乎多殺幾個人，但他們終究還是陛下的子民，他們的生死還是由您來定奪最合适。”
易步火笑了笑，本來還想親自動手，沒想到嬴政這麽貼心，自己接手了過去，正好自己現在有正事要辦顧不上他們，相信嬴政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結果！
“陛下，玉漱公主已經安全歸來，并且……”
寒暄過後，易步火開始了正題，先是說了一下玉漱公主的情況，随後有意無意的提示了一下，她跟易小川在一起待了好幾天。
“這易小川與我是老相識了，曾經在……”
因爲易步火的插手，嬴政還不認識易小川，所以他又說了一下自己和易小川相識的經過。
“易小川比較特殊，是我專門爲陛下選定的煉藥之人！”
“國師何出此言？”
“他天賦異禀，有氣運加身，長生不老藥非同尋常，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煉藥需要他的氣運加持方可成丹！”
易步火說的自己都快信了，有句話叫擡得越高摔的越疼，他将易小川跟長生不老藥結合在一起，就不信嬴政敢不放在心上。
反正除了他自己也沒人知道長生藥怎麽煉，不管他說什麽都無從查證，标準由他來定，就算是嬴政也沒辦法。
這樣一來，易小川就進入了嬴政的眼裏，并且是極其特殊的存在，被安插了一個莫須有的重要性，不管自己怎麽對待他都是爲了煉藥而已。
“這易小川真的這麽特殊？”
嬴政是第一次聽說煉藥還要指定的人，雖然詫異但又不得不信。
“千真萬确！”
易步火點點頭接着道：“不過現在時機未到，天時不在地利也不在，甚至人和都還未圓滿，他還沒有經曆考驗，煉藥也無從談起。”
“此話怎講？”
這話算是撓到了嬴政的瘙癢處，易步火雖然承認了自己會煉制長生藥，卻也與他有一統天下的賭約，也沒說什麽時候開始煉制。
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裏，索性易步火也放開了，幹脆編個彌天大謊将所有的優勢都捏在自己手裏。
這個世界不是想要邏輯閉合嗎？那我将所有人都拉到自己的戰船上來，都聽自己的安排，不說穩赢起碼操作空間就大了很多。
“天時不用多說，這個隻能等，短則一兩年，長則八九年，無法靠人力改變。”
“而地利倒是簡單，陛下可還記得我與你的賭約？”
“自然記得，朕的大軍已經攻城略地，天下一統已經不可阻擋！”
嬴政一揮手，盡顯王者風範。
易步火微微一笑道：“一統天下是功在千秋利在萬代的大功德，而符合星象與地脈的煉丹之地正是海外！”
不等嬴政追問就繼續道：“傳說海外有三座仙島，瀛洲、方丈、蓬萊！”
“隻有當陛下将這裏納入大秦的版圖，大秦的靈氣地脈将勾連天地，到時會彙聚一點，而那一點就是煉丹之地！”
說了很多又像是什麽都沒說，嬴政還是不知道具體的地點在哪裏。
易步火停了一下，借着喝茶的工夫繼續編起了後續。
什麽蓬萊仙島有長生不老藥都被用爛了，沒有什麽新意，他覺得最後的煉丹之地放在東瀛就不錯，到時候勾連地脈直接把島炸沉了，加上沒有了徐福，倭寇被從根源上抹除了。
“而近在眼前的人和，就是易小川！”
終于說到了重點，易步火瞬間泉思如湧，雖然他不準備虐待易小川，可架不住易小川實在太讓人生氣，哪怕現在一切都沒來得及發生，可在前世一切早已結束。
就借此将自己想做的都一起發洩出來吧！
“現在的易小川還談不上那麽重要，因爲他還沒有遇到命運爲他安排的節點，需要經曆重重磨難才能擔起重任！”
“隻有經曆過苦難，才會明白活着的美好，這才是長生的真谛！”
嬴政下意識的點頭，易步火這是說到他的心裏去了，雖然他現在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看似追求長生隻是爲了享受。
可年少時他也是經曆過苦難的，當了十幾年的質子，過得還不如乞丐，這也是他和七國君王的不同之處，才會有一統天下的野心！
見嬴政已經沉浸在自己編制的謊言裏，易步火微微一笑，不枉自己苦心修煉嘴炮，這才叫舌綻蓮花！
自己明明隻是想坑一下易小川，可重點卻成了長生，易小川竟然成了順帶的，這樣才不會惹人懷疑。
“國師所言極是，正是因爲經曆過了苦難，所以才向往美好，這天下經曆了數百年戰亂分裂，如今才終于平穩下來，百姓人人安居樂業，如果沒有了朕，那百姓會不會還回到衣不果腹的年代？”
“這才是長生的意義！”
嬴政提起自己的功績滿臉得色，活該自己遇到易步火，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
易步火微微搖頭，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現，在嚴苛的秦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去，嬴政爲了自己的享樂，坑害了多少無辜百姓，暴君的稱呼早已深入人心。
不可否認嬴政的功績，卻也不能忽略他的暴政。
歸根結底還是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大秦奮六世之餘烈，統一天下是大勢所趨，可錯就錯在沒有新的适合的法律，而是沿用了秦律。
那一套适合征服，卻不适合治理天下！
“陛下，易小川的轉變宜早不宜遲，既然他已經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那就讓他從此刻起開始蛻變吧。”
易步火打斷了嬴政的暢想，将話題拉了回來。
“國師有什麽提議？”
“易小川未來的軌迹盡在我心，既然要磨煉他，自然怎麽殘酷怎麽來，保持好一個度，既要讓他怨憤，又不能讓他徹底心死。”
易步火頓時來了精神，“眼下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辦事不力差點造成了玉漱公主失蹤，陛下可借題發揮，從重發落！”
“我提議……”
滿清十大酷刑想了個遍，可最終都被他否了，隻是拿易小川試探一下未知的存在而已，不能真的讓他死了，不然一切都前功盡棄。
他殺了劉邦後到現在都不知道會是誰來替代他，還是穩一點比較好，活着的易小川比死了的更有價值！
跟嬴政讨論了半天才有了個結果，一環套一環整個流程極爲酸爽，恐怕接下來幾年易小川都沒有撩妹的心思了。
“易小川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了，朕倒要看看這個玉漱是何等美人，竟然讓蒙家軍蒙受了不小的損失。”
正當易步火準備功成身退的時候，嬴政的話讓他冷靜了下來，光想着戲弄易小川了，差點忘了玉漱的事情還沒解決。
“陛下，說起這個玉漱公主，我還有話想說。”
易步火站起身道：“今天來觐見陛下，除了易小川的事情外，玉漱公主的事情也很重要！”
“國師有話直說吧。”
嬴政好奇的問道：“這個玉漱也有不同之處？”
“陛下不愧是陛下，确實如此！”
易步火順杆往上爬，想了想開口道：“玉漱公主雖然不是易小川那種氣運加身之人，可也算得上天意所鍾。”
“經過我這幾天的觀察，她似乎跟易小川有一點牽連……”
嬴政眉頭一皺，要不是易步火話還沒說完，他現在就要下令把玉漱打入冷宮了，自己的妃子竟然和外人有不清不楚的關系，真當自己是好脾氣？
“陛下不要誤會，我所說的牽連其實是好事。”
易步火知道他在想什麽，不就是以爲自己被戴了綠帽子嘛，你後宮那麽多，不差這一頂，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易小川需要經曆重重磨難才能浴火重生，而情之一字是繞不開的，正是其中最爲關鍵的一環。”
“就算他們之間沒什麽，我也希望陛下能讓他們之間發生點什麽。”
“國師，這又怎麽解釋？”
嬴政倒是好奇了起來，饒有興趣的問道。
“無牽無挂之人容易心存死志，讓玉漱公主成爲易小川心中最後的淨土，能堅定他的意志，撫慰他的創傷，可以給他勇氣與信念。”
“也許會讓他蛻變的更爲徹底也說不定。”
“而玉漱也能成爲他的軟肋，是他的破綻，陛下以爲如何？”
易步火笑問道：“難道陛下就不怕他不肯盡心盡力的煉丹嗎？這送上門的把柄您要還是不要？”
“好！”
嬴政被說服了，“就按國師的意思辦！”
“多謝陛下！”
易步火松了口氣，總算是把玉漱保下來了。
這次不僅坑了一把易小川保住了玉漱，還把自己給摘出來了，以後嬴政總不能天天盯着他等着他開爐煉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