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衙門的主要長官靖平令曾萬歲也走上了台。
此人名叫萬歲,但長相并不豪邁粗犷,反而有一股書卷氣,身材欣長,文官錦袍,威嚴儒雅。
杜人龍、舒敏和陳道榮恭敬的向曾萬歲複命,台下衆人看他們的慘狀,也都心有戚戚,聲音逐漸小了。
秀娘不再啜泣,她很激動的站了起來,墊着腳看着高台,杏眼笑成了彎月,兩行喜悅的淚痕滑落。
曾萬歲笑容很真誠,用手拍了拍杜人龍的肩膀,對衆人道:“你們辛苦了,我代表朝廷和靖平衙門,接受你們的複命。現在,大家都在等你們,請把真相告訴大家。”
府君王思謙其實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常識錯誤,不該說那些冗長雅言,應該更接地氣些。
此時見到杜人龍等郎官歸來,心中的大石也放下,腦袋飛速轉動,他看到了宋伯玉,宋伯玉也看到了他。
兩人默默點頭,似乎有一種默契。
杜人龍很老到,也經曆過多次大場面,面對如此多的百姓雖是頭一次,但他既不怯場,也不像有些修仙者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百姓,是根基,即是朝廷的根基,也是修士的根基,更是人族的根基。
真正的人族修士,從不會輕視這些百姓。
而且,他們不隻是百姓,更是一個個鮮活的面孔,會哭會笑會難過。
“殇鄉的父老鄉親們,我叫杜人龍,是一名平異郎官。我現在就将這場恐怖屍變的真相告訴大家,那造成屍變的真兇,也被我們五人鏟除了!”
話音落下,他将手中藍色結晶體扔到半空,瞬間展開一幅水藍色畫面,正是杜人龍、舒敏和陳道榮三位郎官禦劍飛行,抵達污血池入口時。
武晏老人經常表演木偶戲,此時專做解說,還搭配有水息影像,聲圖并茂,通俗易懂。
民衆的心思也跟着起伏不定,時而大吼,時而開心大叫,時而緊張沉默。
舒敏被迫斷臂,很多人爲之流淚,陳道榮舍命相搏,宋伯玉不懼實力低微,英勇相救,更讓衆人心折。
武晏和杜人龍力戰四大銅屍,更讓人拍手稱快。
最後衆人合力,由各斷一臂的舒敏和陳道榮合力,将人鳄獠牙刺入銅屍傀帝死穴時,更是引得全場歡呼。
這樣的表演形式,可以說是從未有過,奪人眼目。
觀看了這樣一出精彩絕倫的戰鬥,再加上杜人龍出示的肉泥,很多人已經信了三分,哀傷的心情被撫平稍許。
上空,氣運的無形争鬥,局勢大變。
群狼潰散,獬豸光芒大耀。
但還有些獨狼徘徊不肯離去,似乎想策劃新一波的進攻。
台下,有人高吼着:“這些畫面都是你們官府弄出來的,我們現在根本信不過!你們說那是罪魁禍首就是罪魁禍首嗎?”
“就是!我們信不過,這不過是一場大欺騙,這屍變就是官府自己弄出來的!”
……
欽差臉色鐵青,他已經意識到,殇鄉府民衆中混進來些野心家、宵小之徒和破壞分子。
“殇鄉的水已經渾濁,必須下大力氣清洗才行。”
台上,杜人龍嘴角微微上翹,作爲一名老平異郎官,他對這些彎彎道道太清楚了,不過,現在并不該他說話。
杜人龍走向靖平令曾萬歲,附耳說了幾句,曾萬歲不住點頭,随後找到府君王思謙。
王思謙看還有人鬧事,心中大爲不快,隻是那些家夥混在人群之中,實在是不好揪出來。
他正在反思,自己太急切了,急于改變不利局面,反而被人利用。
之後必須要清算,如果能度過今天的話。
就在他思維飄散之際,曾萬歲走近作揖,附耳說了幾句,府君王思謙微微點頭,認爲可行。
過了片刻,王思謙站了起來,走到高台中央,掃視衆人,朗聲說:
“衆位,衆位!既然想驗證這堆肉泥的真僞,看看到底是不是銅屍傀帝的遺骸。
那不如請三大柱石聖地、民間散修和靖平衙門的人共同推演如何?
在各方法術面前,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他剛說完,早就安排好的人立刻在人群中叫嚷:“對,請聖地的人來,我們信得過聖地的祭司巫祝。”
也有些人仍在擡杠質疑,但這次王思謙早就安排好人盯梢,立刻把這些質疑的人都“請”了上來。
表面上非常客氣,請他們在台上監督,但王思謙微微眯着的眼睛,已經證明他心中所想。
宋伯玉此時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猶如一尊雕像。
“上次說的‘勿以惡小而爲之,勿以善小而不爲’,其實就将他和我綁在了一起,若是他因爲這件事倒了,對我來說不算好事。”
他靜靜的觀察等待,三大聖地的大祭司很快來了,幾位在府城頗有名望的散修也已登台。
台下缟素百姓們仰着頭觀看,其實他們大部分人已經信了,畢竟那水息影像看着太真實。
但能有更多權威修士驗證,對他們來說也是個心理慰藉。
而且,平日高高在上的父母官、仙師們,今天能用屈尊降貴來爲他們驗證講解,也讓人很快意。
台下,巴昂仰着頭張望,小聲說:“荀師傅,你說這些大人物,今天爲什麽這麽有耐心?上次血月霸空,都沒見府君如此耐心安撫。”
荀飛鵬搖搖頭:“我不知道,興許是因爲這次死的人太多了?”
“嘿嘿,是因爲死的人數超過了某個不該超過的數字!”
兩人身後,忽然有蒼老的聲音傳來。
二人回頭一看,隻見一位身穿五彩戲服,面塗油彩的老者,一看就是一位說書人。
在人皆缟素的環境中,老者顯得獨樹一幟,很不一樣。
荀飛鵬作揖問道:“敢問老丈,您說的數字是什麽意思。”
老者笑了笑:“死者過萬,全城缟素,亡靈聚而不散,再與生者怨氣相合,就很可能會釀成大變。
府君這是在自救,京師必有欽差秘使來此,要麽王府君自行平息事态,要麽拿他的人頭平息事态!”
荀飛鵬作恍悟狀:“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不知老人家您從何得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