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黏塗主人一攤手:“可我的寵物就是要吃東西,現在,吃美味的東西,暗夜會給他分到了漂亮的A級小姐,那這個人就是我的,有什麽問題嗎?”
“一千萬,我和你換。”應乘風淡淡開口。
在場之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一個S級天賦的育齡期女性才不過450萬,都已經是拍賣場的第二高價了,這還是拍高了的價格,一個A級女生,何德何能,值得那樣的高價?
黏塗主人也是識相的,知道無論什麽原因,敢開口就是這個價格的人一定不簡單,一攤手,認了自己的寵物這一頓隻能吃個半飽,揮手讓黏塗下來了。
于寒被工作人員帶了下去,說一會兒會給應乘風送過來。
“不用送過來,直接攆出去,”應乘風說着,比了個“噓”的手勢,“裝上定位器再放走,定位器送我這裏來,别讓她知道我是誰。”
葉芸凝戳他,小聲道:“還有施佩玲。”
“對,以及我格外喜歡穿校服的、幹淨的女生,最好是真學生,當然S級不用說,暗夜會門路廣,這樣的女生還有嗎?”應乘風往後座一仰,眯着眼道。
“我們有很多S級的女生,供您挑選。”工作人員拿他當大主顧伺候着。
應乘風眼神一斜,露出的神情有點吓人:“我要幹淨的,要好的。”
工作人員見多識廣,在他這個吓人的眼神中勉強保持了鎮定:“好好好,我們,我們這裏有幹淨的,絕對幹淨,今天剛抓的S級女生,還特好看,等會兒給你叫過來,還是您去看?”
應乘風一伸手:“照片。”
工作人員将照片雙手奉上。
葉芸凝瞟了一眼,對着應乘風點頭:是施佩玲。
“兩千萬,人是我的了。”應乘風淡漠道。
“好,好,那看着人給你送過來?”工作人員谄媚道。
應乘風一搖頭:“不,也放上定位器,攆出去就行,以及,盡可能别讓她們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
他的眼神就像是影視劇裏的真狩獵者,故意放跑獵物,并對即将到來的狩獵充滿期待。
工作人員連說了幾個“懂”字,兩千萬這樣的數字讓他都有些走路不穩。
這樣的場合,三場表演結束後,就是戴着面具的交際晚會,人們穿梭其中,遊走嬉鬧,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況下,盡可能地試探着别人的身份。
葉芸凝和應乘風坐在包間裏,相對無言地沉默着。
過了一會兒,一個學生妹裝扮的女生走過來,将一張紙平闆遞給應乘風:“定位器已經安裝好了,全部按照客人的要求來,我們這裏有精神系契靈者刻意模糊了那個S級女生的記憶,她幾乎不記得自己經曆過什麽,祝您狩獵愉快。”
應乘風似有不滿:“那個A級呢?”
“抱歉,那個A級女生的情緒波動過于劇烈,記憶模糊很難對極端情緒後的人起作用。”
應乘風點點頭,在學生妹面前依舊是風月老手的樣子,随手簽了一筆小費,拍了拍對方的大腿:“一個知情一個不知情,倒也是不一樣的快樂。”
那工作人員剛走出門,葉芸凝便湊過去看定位,兩個人的行經路線不同,但都是朝着阿瑞斯軍校那邊去了,都是知道回隊裏最安全的。
葉芸凝緩緩放下了心。
“我也無意參加這裏的社交場,走嗎?”應乘風招手道。
“嗯,走吧。”葉芸凝應道。
應乘風出了門之後,神色脫去了一層遊刃有餘的老練,帶上了一點不自覺的心虛。
他其實不怕别的,他隻怕,葉芸凝看到了自己的這一面……
葉芸凝這一路也沒說什麽話,沉默得令應乘風發慌。
“你,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應乘風本着“坦誠”的原則開口了。
葉芸凝心虛了一下:“三千萬,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應乘風一怔。
葉芸凝在他的沉默中更心虛了:“就是說,我的隊友最好都不記得這件事了,一共三千萬有點多,我會還你的,就寬限一下期限行嗎?我可能,我可能要還個二十年吧。”
“那你可就二十年都擺脫不了我了。”應乘風這樣開口道。
“這事情,真要說誰的鍋沒法說,”葉芸凝還在糾結,“施佩玲能忘了最好,這事情能少牽扯個人就少牽扯個人,但你說問于寒要吧?似乎也不行……”
葉芸凝說着說着暴躁了:“暗夜會,真是,太過分了,一筆宰了人這麽多錢,難怪吃的都免費呢,發的都是暴利的财——錢,我盡可能攢,就是,你多等等吧。”
葉芸凝已經快糾結成個原地轉圈的陀螺了:“啊啊,我真是,還有你,你完全可以講價的呀,那施佩玲肯定值不了兩千萬,不是,我是說你可以不用付那麽多錢的,少一點也不是不行,那少個一百萬都好呀……”
“這不是錢的問題,”應乘風聽聲音還淡定,“這是氣勢的問題,錢不關鍵,關鍵是你能有壓倒人的氣勢,暗夜會那種地方,讓人怕你,遠比錢來得重要。”
葉芸凝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還在歎息:“哎,要麽說福禍相依呢。”
應乘風壓了壓嘴角,故作高深地開口:“不過,你的要求我可能不能答應,欠債還錢哪能不加期限呢?你賴一輩子怎麽辦?”
“三千萬呢,那要還,至少得二十年吧。”葉芸凝思索着。
“好,那就二十年,”應乘風一口敲定,“記得還我錢。”
葉芸凝一回頭,對上應乘風似笑非笑的眼神,滿心的急躁忽然就不急了,忽然笑了起來:“那,要是二十年後我還還不上呢?我也不能大卸八塊把自己拆了還債吧?”
“大卸八塊倒是不必,你全乎兒地給我還債也行。”應乘風眼神一躲閃。
“還不上錢,我就以身相許,賣身還債?”葉芸凝語氣輕松起來,笑出了聲。
這一笑,她就刹不住了,“哈哈哈”幾聲,在路邊站住,笑彎了腰。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她一擡頭,看見前面兩步,路燈下,應乘風正回頭等着她。
葉芸凝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好聽的男聲被晚風裹挾,吹入葉芸凝的耳畔:“好啊,還不上,你就嫁給我抵債。”
葉芸凝站在原地不動了,隻有風在兩個人之間不急不慢地吹。
“想什麽呢,”葉芸凝言顧其他,“夫妻關系是舊時代的遺留了。”
應乘風淡淡地看着她,沒說話。
半響,葉芸凝才不尴不尬地憋出來一句:“錢,我會努力還上的。”
“阿甯,我其實不想帶你來的,”應乘風走過來拉葉芸凝,似乎在沒話找話,“暗夜會的實力龐大,我所能接觸的也隻是與錢有關的冰山一角,那是龐大而讓人忌憚的勢力,危險當然是不言自明的。”
“但是你還是告訴我了。”葉芸凝不帶腦子地應話。
“因爲以你的能力,你的抱負,早晚會接觸到這個龐大的組織,”應乘風聲音有些滞澀,但還是緩緩開口,“我當你的指引者,你能少走些彎路。”
“哦,謝謝。”葉芸凝硬邦邦道。
兩個人無言走了一段路,便見應乘風又忍不住開口:“我想跟你說的話我說完了,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葉芸凝腦子還處于一團漿糊的狀态,有點懵地開口:“啊?問什麽?”
“你不問問,我爲什麽能表現得那麽熟練嗎?”應乘風的聲音小了下去。
“因爲,你演技好?”葉芸凝生澀地開口。
“你不是自欺欺人的人。”
葉芸凝呼了一口氣:“好吧,我不是,但,我想,我也沒有資格,對你的作爲和生活方式指手畫腳吧,這次的事情,我應該感謝你,這就夠了。”
她看着應乘風的神情好像不太對,又補了一句:“作爲朋友,我對你的生活隐私表示尊重,我不會沒邊界地瞎打聽的,我更不會到處亂說的。”
應乘風沒回答,葉芸凝心中更慌:“就是說,就這樣吧,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這事情咱倆互相保密,我尊重你的隐私,也很感激你對我的引導和幫助,總之,大概就這樣吧,你是個好人?……”
葉芸凝努力回憶着是不是就這些事兒。
她的通訊在這個要命的時刻及時地響了。
來電人:于寒。
“我隊友的通訊,我去接個電話。”葉芸凝逃似的跑開了幾步。
“隊長——”那邊的于寒是哭腔的。
“你去個地方等我,先别回隊裏,我一會兒去找你。”葉芸凝交代道。
于寒那邊的情緒不穩定,說話還有點颠三倒四的,葉芸凝表示理解,畢竟粉紅色黏糊糊的黏塗,葉芸凝隻是遠遠看着都覺得要吐了,于寒近距離接觸,還差點被他吃了,恐懼和心理陰影并存,想是以後最怕的都不是鬼怪了。
這也正好,葉芸凝交代事情用了二十秒,安慰于寒用了二十分鍾,一路上都在和于寒說話,正好避免了和應乘風的對視。
應乘風看向她,似乎意識到了她是在故意躲着自己,笑了笑,有些無奈。
快到學校了,葉芸凝才慢慢地放下了通訊,胡亂找話題開口:“我其實還沒有把握打過【風吹去】,這一次跨校賽,可能無法和【聖臨之淵】交手了,但,以後的事兒誰說得準呢?比一比的約定,還作數吧?”
“你很優秀,”應乘風開口道,“你很優秀,你的隊友也很優秀。”
“好,那有事兒記得聯系我,我的朋友,兼債主。”葉芸凝笑了。
應乘風思考了一下:“我找你幫忙,算你還債,一次十萬怎麽樣?”
“可以呀?那感情好,随叫随到,”葉芸凝眼睛亮了亮,“有事多聯系呀,陪聊免費,那個,我和于寒約在了靈能石像下見,先走一步了!”
葉芸凝招手離開了,但在應乘風心裏,那個微笑,從來沒有離開。
·
靈能千變萬化,是一團不定型的物質,随其所附着靈化的東西而改變形狀和顔色,靈能雕像的地标打卡肯定不是照實設計,而是采用了想象的方式,将靈能想象成一團灰黑色的球狀物體,镂空中間是一個閃着金光的人,意喻沉重的災難和不屈的人類。
葉芸凝找到于寒的時候,于寒正蹲在地下,已經不哭了,但也沒有平靜下來。
“隊長,今天……”于寒要開口。
葉芸凝伸出手指,點在了她的唇上,先開口:“我可以給你解釋一切,但你先要證明,你值得讓我托付信任。”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我給你一晚上的思考時間,我們對【風吹去】是在後天,明天你給我答案,可以嗎?”葉芸凝伸手把于寒拉起來,“你現在還沒有平靜下來,我需要你在足夠理智的情況下給我答案,先平靜一下吧。”
葉芸凝不算是個威嚴的隊長,她的威信多來自于确實的才華,而不是平時的闆臉,她能和隊員嬉嬉笑笑,也能和于寒當衆吼起來,能遷就林小璨很多低智商的提議,也能展現出對牧承影的關懷,偶爾有那麽些時刻,她是稱得上溫柔的。
但絕對不是現在。
即使是鬧得最僵,班長和副班長在會上當衆對着吼的時候,葉芸凝也沒展現出這樣強硬的一面,她說的話沒有說得多大聲,但就是給人一種不容辯駁的感覺,碰上這樣的語氣,于寒連撒嬌糊弄過去的想法都升不起來,能做的隻有無條件的服從。
“我,還無法擔當得起,你的信任嗎?”于寒鼓起勇氣反問道。
葉芸凝一眨眼,眼神很認真:“對你來說,是的,每個人的品性不同,信任門檻不同,有沒有必要争取到信任也就很重要,這要是趙洪文來,我可以直接糊弄過去,我知道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但有些事情,我沒必要争取他的信任。”
她頓了頓:“于寒,但是你不一樣,我可以信任你作爲隊裏情報指揮的一面,但我不敢保證自己可以信任你作爲個大活人的一面,可我又很想能真的信任你,所以,給我一個信任你的理由,信任你這個人的理由。”
于寒明白了葉芸凝的意思:“是,我知道,利益捆綁之外的信任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