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以你的視角評價一下這正副指揮位嗎?”葉芸凝問道。
于寒伸手指比了個數字“四”,道:“四個字,都不如你。”
“哦?這是怎麽了?”葉芸凝不由得驚歎了一句,這種話真不像是于寒會在這麽正式的賽前讨論時間說的。
于寒似乎也覺得自己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臉紅了一圈,咳嗦兩聲:“具體來說,我說過鍾啓文和鍾欣桐的指揮路子很像,對戰過後,隊長對鍾欣桐的指揮有什麽感觸?”
葉芸凝想了想那場打得不盡如人意的比賽,緩緩蹦出兩個字:“放養。”
“很貼切的形容,”于寒比了一個對勾的手勢,“鍾啓文與她相似,指揮位最大的特點就是他不會直接給隊友下命令,而是會告訴隊友眼下的情況,讓他們自行判斷。”
“這怎麽說得清?”葉芸凝很奇怪。
“這就是人家的本事了,寥寥幾語,就能說清眼下的狀況,留給隊友自行判斷的時間都是足夠的,除非遇上了什麽指揮位遇襲之類的事情才會說指令,而且由于他的契靈幾乎可以覆全比賽場地,指定地區黑暗,所以他一般也不會離開指揮位。”于寒說道。
“那柴溫茂呢?”
于寒點着另外幾個A級的資料:“柴溫茂平日裏不跟三年級生一起訓練,所以他的戰術有點難查,因爲他隻負責指揮另外一個人,可以自由選擇,剩下幾個人的契靈,主攻系或者控制系,沒有特别針對我們的,采用人員分配混淆視線是一般隊伍的常用策略,所以他會出什麽樣的戰術,我不好說。”
葉芸凝點點頭。
“單人賽沒什麽好說的,呂京寰同學也不需要我們操心,雙人賽需要特别關注一下,就是華藏和周曼兮的水火組合。”
于寒之前提醒過,這兩人的契靈克的就是林小璨的近攻,雙人賽怕是不好出。
“我有印象,”看着手裏資料上水火相遇蒸騰起的白霧,葉芸凝想起來了,“去年雙人賽的第四名,最後四強的時候兩輪抽簽,四強的另外三組對手我們對了兩組,就他們組正好是我們沒對上的那一組,我有點印象了。”
于寒都想翻個白眼問葉芸凝你怎麽現在才想起來,但還是忍了下來,道:“那真是你們運氣好,他們的組合,正好就克以近攻爲輸出的隊伍,你們還是輸出+輔助的模式,應對兩個主攻系強輸出,怕是會很麻煩。”
深吸了一口氣,于寒還是說了實話:“以我所見,勝率低于30%。”
葉芸凝點點頭:“那确實挺低的。”
“但是他們也隻能出一組雙人組合,另一組再強也不可能強過你們,所以我的策略是避站爲上,田忌賽馬。”于寒說道。
“這是默認我和林小璨是上等馬對下等馬?”葉芸凝皺眉。
“這不是爲了維護葉隊長好不容易拉回來的輿論嗎?”于寒現在格外關注這一類的問題,“塑料姐妹好公關,但也是被人說雙人賽冠軍德不配位,可就不好看了。”
葉芸凝看表情就是在組織語言反駁。
“或者是換組上也行,”于寒說道,“就牧承影加林小璨,我們這一組出了這麽長時間了,這一次上也不算是避戰,讓他們倆來,輸赢也不會有什麽。”
“不,就讓我和林小璨上,”葉芸凝開口道,“賽前制定戰略是爲了赢,但也不能隻爲了赢,團賽避不開,但其他的,要是隻将成績看做一切,以積分爲目的,而刻意回避強大的對手,不是太窩囊了嗎?”
看口型,于寒是很想反駁的,眼神卻在盯上葉芸凝之前先一步去了林小璨,兩人噼裏啪啦的一頓擠眉弄眼,不知交流了什麽,于寒最終長呼了一口氣:“行,這個聽隊長的。”
于寒就是以赢比賽爲目标的人,她不上場,也不太能意識到葉芸凝想與強隊比賽挑戰自己的意識,覺得能赢的戰術安排都應該被接受,葉芸凝都已經做好和她再吆喝一頓的準備了。
卻沒想到有人能先一步說服她。
牧承影的主意竟然真的好用,獻祭一個林小璨,真能換來一個好說話很多的于寒!
隻見林小璨又把水杯給于寒遞了遞,後者就着一口氣喝了一口水。
“所以我還是帶趙洪文?”牧承影發問。
“不,你試試帶施佩玲,”葉芸凝開口,訓練下來,讓她對施佩玲有信心,“她的輸出相當可以,不比林小璨差幾分,還帶懸空的能力,關鍵時候能躲,你團賽就帶她,配合很默契,雙人賽你可以和她練練。”
施佩玲與牧承影對視一眼,一攤手,示意“這可是隊長的安排”。
牧承影“嗯”了一聲,聽不出有什麽情緒:“服從命令聽指揮。”
呂京寰在一邊笑:“和大美女一組,幸福吧?”
葉芸凝考慮到的是,施佩玲的晨明之翼帶人,是可以腳不沾地的,在能保證牧承影安全的情況下,可以把隐形位讓出來吧?
雖然有林小璨貼着,葉芸凝還是不想在公開戰術讨論的時候和她吵,還是回頭和牧承影商量,之後再知會她一聲,也挺好的。
果然,人和人的相處都是需要磨合的,遇到于寒之前,葉芸凝一直是想說什麽就說了,哪怕這樣簡單地繞一圈,她都不會考慮的。
“行,先這樣,有什麽問題再單獨來問我,解散訓練吧。”于寒說道。
葉芸凝慢了兩步,回頭說了一句:“副班長,我有問題。”
于寒眼珠擡得特别像翻白眼:“你說。”
“林小璨,教育得還順手嗎?沒給你添太多麻煩吧?”
于寒深呼了一口氣:“還行,每天白天給她鬧的精力不足,我晚上休息質量好了不少,現在看上去,人際關系也好了不少,做事情都平心靜氣了很多。”
葉芸凝隻當是誇獎聽了,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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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趕慢趕,決賽這一天終于來了,熾手可熱的新生隊伍【灼夢華】即将對戰現任總排名第一【風吹去】,引起了全校的圍觀。
人實在太多從對戰場次,校方會采取售票的方式限制人群,以免幾個人爲着一個座位搶起來或者坐得太擠而導緻的安全隐患,除了比賽隊伍的對應班級,其他人,甭管是老師學生還是教導主任,進場時都需要買票,而由于這場比賽的人氣實在太高,票價也高到了臨近曆史最高值,倒是便宜了不用買票的三年級1班和一年級1班。
于寒在消息出來之後,盯着那票好半天,心道:不能放過任何一次攢點班費的機會。
學校比賽場地的拍攝設施一向是高清水準,很多買不到現場票又不想等校方視頻出來再看的同學開始托關系,校攝影社團門口一時間都人滿爲患。
于寒拉着施佩玲兩人出馬,以于寒作爲一方情報指揮,提供免費解說的名義,借到了一台設備,而後以“更廣闊的視角”“附贈副班長免費解說”“在教室裏不用曬太陽”爲理由,說服了班裏人把他們的票在最高價的時候買了,換回來的錢一人一杯奶茶一桶爆米花,還有不少富餘。
爲了攢生存點,于寒也在這兩天内精通了一項新技能,操作無人機錄像,電子之眼能幫助加成對電子設備的掌控能力,無人機的攝像内容可以自動投到她眼鏡上,稍微練練,就能用的很熟練。
葉芸凝對她的安排豎了個大拇指。
其中有兩張票,賣給了專門從格魯達軍校過來一趟的徐彬正和陳瑞。
徐彬正就是奔着施佩玲來的,看着她上場,站起來吹了聲口哨,陳瑞則是奔着“刺探敵情”來的,作爲格魯達軍校第一隊伍【邊緣藤】的隊長,他需要了解一下,對手學校最強隊伍的情況。
于寒這次也真把自己當解說了,剛剛兩邊上台,還在準備狀态,她就不由自主地舉起了話題,給到旁邊的陳瑞:“陳瑞隊長,你對這場比賽怎麽看?”
“隻能說,誰赢了我都不意外。”
“好,非常高的評價,”于寒按照自己的理解曲解着陳瑞的意思,“【灼夢華】的勝利已經在陳瑞隊長的意料之内了,一切還真是令人期待呀!”
話筒又轉向另一邊,眼前的這位穿着一身闆正西裝的男士于寒不認識,想應該是學校的老師,一掃對方的胸牌,隻見上面寫着“軍械分院,夜斯”。
于寒洋溢出的激動不由得卡了卡,軍械分院的S級教授,于寒對他唯一的了解就是這個人兩個星期前應該是去酒店看了一場電影。
不了解的東西對于于寒來說有點難以觸及,一時不知怎麽開口。
卻見夜斯教授本人還挺好說話的,看于寒的話筒卡在半空,主動開口:“是要采訪我嗎?”
“是的,”于寒接上話了,“請問你對這場比賽有什麽期待嗎?”
“嗯,别破壞比賽場地吧,後期維修很麻煩的。”夜斯教授中肯道。
于寒得到回答,微笑着地轉頭,腦子卡了半拍,一時無法把眼前西裝革履正式到像是來開什麽聯盟議會級的大型會議的男人和維修場地扯上邊。
“好的,我宣布,169年秋季第一次校級比賽,現在開始,請雙方選擇單人賽出站。”
“【灼夢華】呂京寰vs【風吹去】柴溫茂,比賽現在開始!”
于寒聲音帶了一絲驚呼:“四年級的柴溫茂出單人賽?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出單人賽吧!”
柴溫茂去年的七校聯賽跟的是解散之前的【斬風刃】,也沒出過單人賽的,于寒這方面的資料爲零!
葉芸凝也心道不好,沒想到她一向最放心的單人賽會有這樣的變故!
果然,任何的疏忽都是不行的,而且,那是呂京寰——阿龍!
契靈“白日之境”可以将人的意識投射到同一片幻境之中,作爲指揮位,一般是用在自己隊友身上,在隊友信任指揮位的基礎上,最多可以同時影響三個人,相當于四個人用一個腦子思考,想法共通,遠程聯系交流。
而現在,單人賽,柴溫茂直接用在了對手身上,呂京寰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便感覺腦中一陣震蕩,眼神渙散,整個人僵直地躺下了。
“無論怎麽打,請不要傷人!”葉芸凝站起身道。
想必是聽見了,賽場上的柴溫茂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
這場決賽聲勢浩大,可開場的單人賽卻并不能滿足觀衆的期待。
隻見呂京寰受到精神攻擊,一聲還沒吹出來,就躺下了,柴溫茂也在他身邊蹲下,閉上了眼睛。
然後——就沒了。
“不是,這,他們在搞什麽呀?”林小璨皺眉道,“難道是在白日之境的精神空間裏打起來了?”
葉芸凝知道不可能,白日之境作爲一片精神區域,并沒有實體,就像做夢一樣,能看到能感覺到,但要真抓住點什麽,是不太行的,更無法攻擊别人,即使是聯通的意識,也是無法觸及的虛體狀态。
尤其是,作爲白日之境的支撐者,柴溫茂是要耗費靈能的,再加上精神系契靈的特殊性,呂京寰要是強行沖撞,不僅會擾亂柴溫茂的靈能,還會沖撞他的精神力。
柴溫茂以前沒出過單人賽,就說明他的契靈本身也不适合對抗,那這次又爲什麽出了單人賽?
葉芸凝心中的不祥更重,緩緩開口:“這局呂京寰怕是赢不了。”
林小璨雖然什麽都沒看出來,但還是應着葉芸凝的話點頭:“那該怎麽辦?”
原本葉芸凝敢在雙人賽上冒險的底氣就是呂京寰能撐起單人賽至少赢一場,可如果單人賽失利,他們還敢冒險嗎?
【風吹去】作爲學校高年級的老牌強隊,【灼夢華】就是真的輸給對方,也不是什麽解釋不通的事情,可是要是連團賽都打不了,直接被對面零封清出去了,那可就丢人丢大發了。
果然,呂京寰過了幾分鍾,清醒了,主動開口,向裁判交代自己認輸。
呂京寰下場之後,神情有點恹恹,說自己要歇會兒,就把頭低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