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跑到最晚的七個人請假了四個。
“抱歉,老師,我昨天晚上腿跑抽筋了,今天可能要緩緩再過去。”施佩玲勉強道。
“嗚嗚,老師,我親親的班主任老師,我動彈不了,腿特别酸,根本擡不起來,哦,對了,我順便幫于寒副班長也跟你說聲,她整個人都癱了,坐都坐不起來,我懷疑她等會兒要吃點流食。”林小璨嗚嗚道。
“三個非戰鬥系的女生請假也就是了,牧承影,你一個身高體壯的大男人,好意思的嗎?”接到電話的葉芸凝不客氣道。
“诶,班長,你講講道理,我這樣契靈完全幫不上跑步的才是跑得最多的,好嗎?我又不是呂京寰主攻系那樣轉精體力的主兒,累得不行很正常好嗎?”牧承影氣呼呼道。
“你還好意思理直氣壯?”葉芸凝嘲笑道。
這話直接踩了牧承影的尾巴了,他此刻完全蔑視了班長的權威,氣呼呼道:“什麽理直氣壯,我還好意思問你憑什麽理直氣壯呢?施佩玲的晨明之翼和你的酒心桃魅的加持下,昨晚就你跑得最少最省力,你還好意思說别人,我真是……”
後面罵人的話脫口而出之前,葉芸凝把電話挂了,一轉頭,曹彭興看着她:“葉班長,你說把班級交給你一天,你就做了這樣的事兒?我剛要開始教,班裏請假了十個人。”
“不能吧,”葉芸凝脫口而出,“早就走了的人一晚上還沒休息過來?竟然請假了六個,真是太不應該了!要好好訓斥一番。”
曹彭興的神色更加陰郁:“開學沒幾天,你們整出來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在賭局上輸了錢的高年級學生這些天來找了我有八波,說你們故意設局坑錢,班長其實早就内定了——你們還真是能惹事呀!”
“内不内定老師是知道的呀,一直到結果公布,我和牧承影還都沒什麽把握呢,再說這事不是我的事,這事您老去找于寒呀,不過我們副班長這不也是爲了給班裏攢班費嗎?”葉芸凝讨巧地說道。
其實葉芸凝知道,最近真正讓曹彭興頭疼的事,不是他們班裏這些小打小鬧。
而是東米諾同學的死。
葉芸凝一笑:“主要是讓同學們累一累,就沒心思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了。”
曹彭興一擡頭,看着葉芸凝的微笑,心裏忽然咯噔一下,感覺自己已經被這個學生看穿了。
“行吧,”班主任一揮手,“看你我就來氣,去整隊吧,今天先把精神力的課講了,讓大家都先坐着休息會兒吧。”
葉芸凝一鞠躬:“我替同學們謝謝老師了。”
曹彭興仍是皺眉,看葉芸凝這狀态,忽然一個沒忍住,開口叫住了她。
“就東米諾同學遇害的事情,你怎麽看?”
其實這事情本與葉芸凝無關,她陪着幾個格魯達軍校的同學,走得比東米諾那一批晚,連個間接的目擊證人都湊不上,場子是于寒攢的,讓去審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麽故意組織一類的不對勁,一班學生,還是最優秀的軍校學生,按理說是能不打擾就不打擾的。
可葉芸凝架勢太足了,總端着幾分“我什麽都知道”的沉穩之氣,很容易感染身邊沒那麽沉穩的人下意識地相信她,從林小璨到于寒,再到班裏的學生,甚至連曹彭興都不自覺地開口了。
“那現在掌握的情況怎麽樣?”葉芸凝反問。
曹彭興一攤手:“還隻能确定死因是契靈攻擊,指向殺他的人是個契靈者,其他的,從監控到現場,都說不上什麽痕迹線索,正在排查死者親友,調查作案動機。”
葉芸凝聽明白了,現場痕迹無法指向兇手。
“東米諾是1班的學生,實力不差,即使喝了酒,也不至于全無反抗之力,殺他的人絕對不弱,而且,應該對諾嘉學院有一定的了解。”葉芸凝說道。
曹彭興點頭:“你是懷疑校内人士作案?”
“不,幸存者基地中心區,是成規模的契靈者聚集地之一,很多來此工作居住的人都是契靈者,比起身份都經過檢查才準許入内的學院師生,更多的人嫌疑大些。”葉芸凝說道。
“我能提供的線索,大概隻是,我們昨天晚上說要出去是臨時決定的,也隻有我們班範圍内的學生和酒店那邊知道,其他的,我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這話本就是廢話,于寒也是這麽交代的,曹彭興點點頭:“行,去整隊吧,哦,不,組織同學們坐好。”
回憶到那個由現實改編的遊戲,葉芸凝心中越發不安起來,死的人是東米諾,但,動手的人想殺的未必是東米諾,萬一……是我呢?
軍訓的内容被臨時改成了精神力訓練,教室被調成上課模式,桌椅浮上了地面。
精神力訓練應該是幾大訓練裏最靠後的内容了,主要的訓練目标是不要被靈能侵染。
靈能侵染并靈化“靈”的物品中,植物占第一,其次是一些有點年代的物件,有高等智慧的哺乳動物,尤其是人類,幾乎沒可能被靈化,沒有化爲靈的先例,暴斃而死是最直接的結果,但即使不被靈化,靈能入體,也極容易造成人的精神失常,導緻災禍的發生。
因此有了“精神力訓練”,對于普通人來說,主要内容是讓人學會在被靈能侵染的第一時間保持鎮定,及時意識,及時防護,及時撤離。
而對于契靈者來說,這有更複雜的含義,靈之所以可以與人結契,就是因爲人可以調和靈能,供給靈比自然狀态下更多的靈能,而一旦外部靈能過高,在影響人類之前,首先影響的就是契靈,如果外界的靈能度高于人所能調和的靈能度,而人類又不能在第一時間安撫住契靈,導緻其被外界的靈能吸引而失控,将會導緻自身靈能的混亂,嚴重的可能使契靈反過來攻擊人類。
但其實這對于A級以上契靈者來說意義不大,畢竟高等級契靈者調和靈能的能力相當厲害,當年靈能洩露時最高的靈能度,都沒有一個S級所能調和的靈能度高,自然條件下,上述靈能失控的情況在這些1班學生身上幾乎不會發生。
因此,這節課就這麽“名正言順”地上成了水課。
于寒永遠閑不住,雙腿麻得不能動了也不影響她在網絡的世界馳騁,之前找到她了解情況的警察把電話留給她的了,她以“想到了什麽線索爲理由”照着撥過去,拉着人聊了半天,自己除了一點東米諾學籍檔案上的材料,什麽都沒說出來,倒是把警方的意思套了個差不多。
轉頭消息去到了葉芸凝。
“班長,對東米諾的調查進展并不樂觀,人是正兒八經聯盟中心區養大的孩子,長到現在沾不着什麽意外事故,也沒跟人結過仇怨,親近關系排查幾乎一無所獲,定位不到可疑人。”于寒發信息道。
倒也是意料之中。
“也就是說毫無線索?”葉芸凝一語概括道。
于寒回了個“大拇指”的表情包,繼續道:“是的,調查陷入了瓶頸,目前沒有任何消息指向說誰是嫌疑人,目前的可疑畫像大概隻能是一個天賦等級不低,契靈不弱且有一定戰鬥經驗的成年男性,再具體一點都沒有了,還真是難辦。”
确實,按這個标準,中心區至少有幾萬滿足條件的嫌疑人。
“因爲我們那天晚上去,一班人穿的都是校服,警方已經在考慮誤殺的可能性了,之後弄不好,班裏的男生都要再過一遍。”于寒繼續說道。
誤殺,班裏的男性?
是啊,即使目标是自己,誤殺又怎麽可能殺成東米諾同學呢?眼再瞎,看頭發就知道不是那個女生的!
目标不是自己?
不管怎麽樣,葉芸凝不相信巧合,東米諾的死一定與那個細節到讓葉芸凝後背發涼的密室逃脫故事有關!
葉芸凝的視線在通訊上轉了一圈,眼神愈發沉重。
那日玩的密室逃脫太詭異了,葉芸凝當時就心裏不安,眼下發生的一切更印證了她心中的猜測,葉巧書是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突破口。
彼時的葉巧書在作爲靈能研究所所長的同時,也确實在帶項目,是個研究組的組長,主要的研究方向也就是靈化物的可能表現,甚至她多次少量地申請靈能都是真事,她就是那個遊戲裏5号研究組組長的原型!
葉巧書對葉芸凝的電話接通得很快,接了電話,她似乎跟對面交代了幾句什麽,然後到了個安靜的地方,跟葉芸凝開口。
“舊靈能研究所的案件?你爲什麽問起那件事?”葉巧書一貫冰冷的聲線裏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緊繃。
葉芸凝的回應是沉默。
自從兩個人因爲葉芸凝一意孤行要報名軍校而鬧崩了之後,這是葉芸凝第一次主動向葉巧書開口。
女孩的沉默讓葉巧書的語速快了一點,葉巧書再開口道:“當年的案子,應該徹查,實際卻是無法徹查,原靈能研究所整棟建築都靈化了,磚泥牆壁都成了有靈征的東西,人根本無法進去,隻能借助些之前的攝像頭觀察着什麽,可是之後,連攝像頭都壞了,那裏也就徹底成了信息的‘空洞’。”
遊戲中,清潔工的丈夫在“黑軍火廠”工作,由此走私火藥,成了引爆秘銀罐的關鍵,構成了完整的行動軌迹。
“那現實生活中,火藥會破壞儲存靈能的秘銀罐子嗎?”葉芸凝問。
葉巧書語氣難辨,似乎在努力撐起往日的尖酸刻薄,卻總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阿甯,出去别說你在靈能研究所工作過,這都不知道,我真丢不起那個人——你以爲的靈能儲存是什麽樣的?像油罐那樣,一排排一列列的巨型大罐子嗎?”
“其實不是,首先,靈能會自發聚集、碰撞,他不是普通氣體擴散的狀态,而是彙聚成一團光的形狀,爲了保證其存在的穩定性,罐子本身就不可能太大,每個罐子裏儲存的靈能也不會太多,主要的儲存罐也就一米直徑,高一米二,由于秘銀的隔絕靈能作用不以其厚度而改變,因而,爲了節省材料,罐子都做得很薄,質量也不會太重,加靈能,也就二十多斤。”
聽着葉巧書故意提到了質量,葉芸凝不由得多嘴一問:“也就是說,一般的成年人,帶走一個,甚至兩三個都不成問題,是嗎?”
“當然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葉巧書繼續道,“所以,這些罐子,不是平整地放在地面上的,而是埋在土裏的,土地廣闊,算是第二層保障,也能起到極好的隔絕作用。”
“半截埋在土裏?”葉芸凝問道。
“不,是除了瘦一截的瓶口,其餘部分都埋在土裏。”葉巧書回答道。
“也就是說,簡單的炸藥布置是不管用的。”葉芸凝繼續确認道。
葉巧書點點頭:“幾十年前,研究所封鎖靈能的時候我就在那裏學習了,當時,研究所地處偏僻,去那邊搞研究還是吃沙子的苦差事,但當時的封存是确确實實的好,最頂尖的科研技術和探索人才都赴任工作,别說是炸藥了,就是一枚導彈正中研究所,大樓塌了,那靈能也不該洩露的。”
葉芸凝從葉巧書相當肯定的語氣中聽出來一點不對勁。
往日的葉所長,有這麽多話嗎?
“阿甯,既然你懷疑到這一步了,那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我也覺得當時的洩露事件不是意外。”葉巧書忽然話鋒一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