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芸凝同學,就是我選出的第十三公主!”
所有的目光集中向葉芸凝的方向,包括林小璨,她驚訝得合不攏嘴。
葉芸凝自己迎風站着,似乎是平靜的。
下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輸得傾家蕩産的賭徒不顧女王在場,哭着喊着鬧了起來。
而後,他被賭場的莊家打暈帶走,能經營賭場的都是女王陛下的心腹,怎麽可能由着旁人在女王面前對她不敬?
葉芸凝很難形容自己那一瞬的感覺,總歸不是什麽喜悅,她甚至想違逆幸存者基地的常識,給那些輸得傾家蕩産的人一個擁抱,再告訴女王,她覺得自己如果成了公主,第一件事兒就是要砸了害人的賭局!
葉芸凝還沒思索過來,就感覺腳底微動,緩緩一轉,台子向着女王陛下的方向去了。
女王陛下的神情是莊重嚴肅的,對葉芸凝道:“孩子,我将賜予你作爲王族公主的身份,以及幸存者基地内最高的特權。”
腦中電流閃動,刺激着腦内多巴胺的分泌,給葉芸凝帶來一種靈魂之外的生理上的喜悅。
“非常感謝陛下的愛重,”葉芸凝低頭行禮,克服着胸口巨大的起伏,“但,我的夢想并不是成爲公主,而是成爲優秀的一線指揮官,走向幸存者基地對抗外界靈能的一線,保衛我們的家園。”
“成爲王室成員,你将會獲得全基地最好的資源,你可以實踐一切你想實踐的構想,遠比去什麽一線當什麽指揮官強。”女王的語氣異常有威懾力。
“隻是,我覺得自己不配爲公主。”葉芸凝說道。
女王神情依舊是端着的:“也就是說,你要拒絕我的邀請?”
葉芸凝在女王面前,不敢升起一絲違逆的念頭,不敢說一個“不”字,渾身加壓讓她有些呼吸困難,她隻能說:“我從小和朋友約好了,一起成爲優秀的指揮官,我想,爲守衛幸存者基地貢獻我自己的力量。”
女王的眼神往應乘風身上斜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包含了無盡的話語。
“你那個朋友,是應乘風嗎?”女王開口問道。
“對,現在的話,應該說是我學長,我很尊敬的、能連續兩屆拿冠軍的學長。”葉芸凝回答道。
女王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葉芸凝。
——是嫌棄,是憎惡,是疑惑,是怨恨,以及最終轉成了“原來如此”的無奈。
女王好似還嗤笑了一聲,一張冰冷的面孔,勉強生動了幾分。
但近距離對峙的人,甯願老虎睡着,也不願其“生動”向自己張開獠牙。
葉芸凝幾乎無法直面這份威壓,頓了頓,額角冒汗的女孩又說道:“以及,我自認爲才華淺薄,不足以擔當得起公主的重擔,更不配成爲未來的女王,以後很可能會被淘汰,所以,現在也不敢接受這份責任。”
女王看着葉芸凝,眼睛中的植入式檢測設備和腦中的定向分析儀無比清晰地告訴她,這個女孩是真心實意地緊張、焦慮、誠惶誠恐。
“是啊,人各有志,人的思維是這世界上最難以琢磨的存在,像是玄學一樣。”女王微微頓了一下,語氣中情緒難辨,“很好,孩子,是真的很好,你有自己的志向,你想保衛幸存者基地,那就去實現,去爲了你的夢想,而奉獻終身。”
女王揮了揮手,葉芸凝感覺眼前一花,腳下微微顫動。
再醒來,感覺林小璨在搖自己:“芸凝姐姐,走啦,頒獎已經結束了。”
葉芸凝摸了摸額頭:“什麽,結束了?女王陛下呢?”
“什麽女王陛下?怎麽了嗎?”林小璨疑惑道。
“女王陛下來七校聯賽的頒獎現場……”葉芸凝感覺頭痛欲裂。
林小璨一臉疑惑:“嗯?女王陛下爲什麽要來頒獎現場?”
“她不是說要選出第十三位繼承人?”葉芸凝繼續問道。
“芸凝姐姐,你磕着頭了嗎?在胡亂說些什麽呀,什麽第十三位繼承人?”林小璨依然沒聽懂。
葉芸凝一摸書包,女王給自己寫的那封信,果然沒了。
明明确确發生的事情,卻是所有人都不記得了。
台下還有人嚎啕大哭,還有嘈雜之聲,葉芸凝卻感覺周圍沒什麽人氣,沒有活人,而都是可以被随意删改程序的機器人,驚得心底發寒,凍得她手腳冰涼。
可,爲什麽自己還記得?
葉芸凝的手伸到了書包深處,摸出了一張手繪的郵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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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們約着去聚餐,一起,要不要?”徐彬正過來招呼葉芸凝和林小璨,“是單人賽冠軍彭偉甯的踐行宴,【斬風刃】隊伍組織的,邀請了【邊緣藤】和【聖臨之淵】,組了個決賽局,科恩軍校的雙人賽組也來湊熱鬧,也就想着湊個齊。”
徐彬正保留着在末世S級戰士中少有的圓滑,說話得體,給足了對方面子,頗爲滑稽地一鞠躬:“兩位美女,有時間來賞個臉嗎?”
林小璨沒意見,看向葉芸凝。
葉芸凝點點頭,示意“那就走吧”。
場下,常有賭徒爲着誰支持誰、誰更厲害而打成一團,但其實參賽幾人的關系還是不錯的,别的不說,私下裏聚個餐,還是能叫滿一桌人的。
葉芸凝本以爲自己是個陪襯,主角是即将奔赴一線的彭偉甯幾人,到了後卻發現不隻是這麽個事兒,在座的人都挺關注她和林小璨的。
是,因爲兩個女生,還沒有校際。
兩人今年十三十四歲,正是擇校的時候。
【斬風刃】代表諾嘉學院,【邊緣藤】代表格魯達軍校,【聖臨之淵】代表阿瑞斯軍校。
三支頂尖軍校的最強隊伍,代表各自的學校,對葉芸凝和林小璨兩人發出邀請。
林小璨在就坐時意識到了這次宴邀的非比尋常,詢問的目光不停地向她芸凝姐姐投去。
應乘風當了第一個開口的:“我已經三次向葉同學提出了邀請,雖說是再一再二不再三,但葉同學的優秀讓我還是想多争取幾次機會,現在,我第四次正式地向你提出邀請,希望你來到阿瑞斯軍校。”
“我很抱歉,我要第四次拒絕你了,”葉芸凝想也不想地開口道,“我的理由同上,應隊長在任期間,阿瑞斯軍校怕是很難再出一個優秀的指揮位了。”
“這個理由可太難爲人了,”應乘風一攤手,“三大軍校最頂尖的指揮位可都坐在這裏——我是否可以理解,這句話是對我變相的贊美。”
陳瑞打了個哈欠,似乎剛醒,揉了揉眼睛,一臉茫然地看向周圍。
【斬風刃】的指揮位柴溫茂看向葉芸凝:“我想,還有幾個月就是擇校季,以葉同學的水準,想上哪一所軍校,心裏應該有主意了。”
在座的人都不傻,能看出來,今天這局,就是柴溫茂出面攢的,他把幾大軍校對小學妹的争取擺到了台面上來。
“确實有主意了,”葉芸凝微微笑着,“除了我對應隊長的推托之詞,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我的‘資助人’在王屬的研究部門工作。”
柴溫茂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在每個人八周歲之後,便會被強制佩戴生存點檢測裝置,需要開始爲自己在基地中的生存而支付相應的生存點。
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哪怕S級的孩子天賦更高,更能賺取生存點,一時賺不齊也是難免的,但孩子又小,強行苛責也無意義,于是“資助人”便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簡單來說,也就是一個成年人,用自己的生存點,養着這個孩子。
聽上去對孩子是利大于弊的,孩子幾乎是純賺純接受贈予,但實際上,哪有不需要支付報酬的事情,報酬不在明面上支付,便少不了暗箱操作,孩子聽從資助人安排上哪所學校,幾乎是隐形的規則了。
遠的不說,在座的就有另一個例子,應乘風就是拿了謂因商會的資助,而不得不進阿瑞斯軍校的。
而葉芸凝的資助人是王屬政府部門的人,她便要進公立軍校。
徐彬正一時沒繃住:“不是,你們小時候,生存點是真的不夠花嗎?一定要拿資助?我就沒記得自己生存點短過,還需要求助幫忙的。”
葉芸凝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一攤手,示意“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别”。
也很難說是好的差别還是壞的。
現在心情最好的當然是柴溫茂了,雖說原因拐了個九曲十八彎,但小學妹最終選擇了諾嘉學院是不争的事實,這場宴會舉辦的名義又是給他們隊裏即将畢業的幾人送行,柴溫茂義不容辭地站起來,領頭敬酒。
“好,那我先替諾嘉學院謝謝小師妹的到來,很期待未來與你成爲對手和戰友。”柴溫茂舉起手裏的酒,豪邁地一飲而盡。
“行,我其實能猜到阿甯的選擇,畢竟咱倆是一塊長大的,”應乘風跟着舉杯道,“比起做隊友,我們更适合做對手,期待未來與你的角逐。”
兩位隊長都發話了,陳瑞還在一旁愣着,徐彬正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後者誠實地“嗷”出了聲,并回頭問責自己的副隊長:“你掐我幹啥?”
徐彬正差點沒忍住,憋了又憋,才把将翻出去的白眼拉回來。
爲什麽人家的隊長知道主動邀請學妹,知道攢個局把話說開,而自家的隊長就知道吃喝睡——這隊長就是生來克我的。
“不用開口,我都能感受到陳瑞隊長真摯的心意。”葉芸凝給徐彬正遞台階下。
“是,我們也尊重葉同學的選擇,競争對手再添猛将,我們壓力更大,但動力也會更大,”徐彬正發話道,“期待未來在賽場上的再次相遇!”
幾人轉着圈碰了杯,最後輪番給【斬風刃】幾個即将遠行的人敬酒。
喝到最後,把柴溫茂喝難受了。
隊伍的幾個核心成員要走,也宣布了【斬風刃】的就地解散,就他作爲隊長,還不到離開基地的年限。
在這裏的人,柴溫茂的資曆是最老的,軍校讀四年,柴溫茂參加了四次七校聯賽,最好的成績是去年的第二名,一次第一都沒得過,現在隊伍即将解散,他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在七校聯賽中取得第一,是他入學以來的夢想,到如今卻無法實現了,說一句“壯志難酬”當真不過,連同其他幾位隊友,吃着吃着,也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
這一年更差,【斬風刃】隻斬到了第三名,單人賽的冠軍在連決賽都沒進去的團賽面前顯得異常單薄,第一第二擱旁邊坐着,一時真不知道如何安慰。
還是葉芸凝和林小璨作爲諾嘉學院的準入學生,剛發話要加入諾嘉學院,這個時候不得不站出來給學長學姐收拾攤子,向其餘幾人告别,把喝酒喝到醉了的柴溫茂領了回去。
“學妹呀,我還有一年留校,”柴溫茂打了個飽嗝道,“我打了四年聯賽,我沒能打出成績,但我一定要幫着我們諾嘉學院出個成績,以後有不懂的,你盡可以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柴溫茂的狀态确實稱不上很清醒了:“以你這個生存點都不夠使的腦子和我的經驗,我就不信,我們所代表的女王陛下,明年還會因我們而受到嘲笑!”
——整個基地都無條件推崇女王陛下。
“那我就多謝學長了。”葉芸凝穩重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