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恩!?你跟着我那麽多年,一向骁勇善戰,怎麽現在竟然說出這麽沒志氣的話來?什麽叫做活受罪?難道一統蒙古不是咱們該做的事兒嗎?難道不應該給咱們的子孫留下點什麽嗎?”
“留什麽?争霸天下聽起來好聽,可不得死人?擁有再多的地盤,有命争沒命花照樣是一場空。跟着明人做生意多好?賣賣羊毛就能過上好日子,爲什麽還要去打仗?”
“住口!”虎墩兔再次大怒,一腳将孟恩踹到在地,是一鞭抽了過去,這次正中孟恩臉頰,疼的他發出一聲慘叫!
“孟恩,你瘋了!這才短短兩三年的功夫!你怎麽就變成這副模樣!?啊!?”
光說不過瘾,手中的鞭子也是劈頭蓋臉的朝孟恩甩了過去,打得孟恩在地上來回翻滾,慘叫連連。
這一頓打,徹底将本就不滿的孟恩激怒了。
“我沒瘋!是伱瘋了大汗!咱們蒙古人常年颠沛流離,居無定所。不會造鐵器,不會做衣服!甚至連吃的鹽巴都是稀罕物!我們除了放羊牧馬,還會什麽?在明人的眼中咱們永遠都是蠻夷!被他們看不起!因爲在他們眼中,咱們比那些不開化的野人沒什麽分别!
世人總說咱們骁勇善戰,生下來便會騎馬射箭,可你問問,哪一個男兒生下來就是爲了上戰場?打仗說起來好聽,可插漢在你的帶領下每年要死多少人?你攻打土默特又死了多少人?這些士兵就真的個個不怕死?就真的不想和妻兒父母一起過着幸福安定的生活!?
不!他們也想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也想讓兒孫在膝下承歡,在親人的簇擁中死去,安葬在一個能被祭奠的地方!而不是馬革裹屍,死在一個自己親人一輩子都去不到的地方!
而現在,他們剛剛看到這樣的希望。不用一年到頭四處遷徙,不用擔心草原上随時襲來的狼群,不用擔心被别的部族肆意的劫掠淩辱!這希望,是大明給的!可你爲什麽要開罪明人,破滅大家的希望!?”
“你說什麽?”虎墩兔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滿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孟恩。
“我說我沒瘋!是大汗你瘋了!你隻在乎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考慮部落的未來!你真覺得自己送出些金銀能獲得大明的原諒?你真覺得崇祯皇帝會放任一個出爾反爾的大汗在關外做大!?你真覺得大明那插漢沒辦法?
曾經将咱們打得滿世界亂竄的建奴在大明的軍隊面前猶如土雞瓦狗,黃台吉墳頭上的草都兩丈高了!咱們插漢又算得了什麽?看看咱們引以爲傲的騎兵,能抵得住明人的一輪火槍齊射嗎?
醒醒吧,林丹巴圖爾,黃金家族的血脈阻擋不了明人的火槍大炮,識時務者爲俊傑!這道理你不懂也不能讓整個插漢爲你陪葬!”
孟恩的臉上帶着瘋狂,說出的話更是絲毫不留情面。
虎墩兔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化爲無盡的憤怒。
“我殺了你!”
他左右看了看,最終将目光放在了一旁貴英恰的腰間。他緊走兩步,一把拽出了虎墩兔腰間的鋼刀,對着地上的孟恩就是一陣亂砍。
孟恩直接閉上了眼睛,連躲避的動作都沒有做。
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他根本就沒打算活下來。
陷入瘋狂的虎墩兔根本不知道留手,幾刀下去,躺在地上的孟恩隻剩下了抽搐,眼看已經進氣多出氣少,再無生還的可能。
場内的衆人沒有一個上前阻攔,一是沒料到虎墩兔會突然下殺手,二也是被孟恩的話深深地震撼了。
所有人都隐隐意識到自己大汗這樣的做法有些不妥,但具體如何不妥其實沒有人有一個深入的探究。僅僅覺得得罪了大明就要換個地方生活,這幾年優越歡快的生活已經離他們而去了。
但經孟恩這麽一說,似乎失去的不僅僅是優渥的生活條件,而是即将要面臨滅頂之災。
無論是支持土默特還是直接攻打插漢,對于大明來說似乎都不算什麽特别困難的事情。
那插漢的未來,到底在哪?
站着的,跪着的,都陷入了沉思。
“大汗!息怒啊!大汗!”
貴英恰第一個反應過來,上來一把抱住了虎墩兔的胳膊。
虎墩兔掙紮了兩下之後沒有掙脫,便不再用力,任由貴英恰抱住了他的胳膊。
場面寂靜的似乎隻有虎墩兔劇烈的喘息,良久之後。
虎墩兔似乎冷靜了下來,緊握刀柄的手也慢慢放開。
當啷
鋼刀落到了地上。
虎墩兔似乎失去了渾身力氣,一陣踉跄,若不是貴英恰扶着,非癱倒在地上不可。
“快救人!”貴英恰一邊扶着虎墩兔,一邊大聲叫嚷到。
但依舊沒人動彈。
救人?
救誰?
地上的孟恩眼看着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還能救誰?
“走吧.”虎墩兔無力的擺了擺手。“都走.”
依舊沒人動。
“聾了?大汗讓你們滾蛋!”
貴英恰再次大吼,并且對這跪在地上的其他四人瘋狂地使眼色。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
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他們走後,貴英恰命人收拾了孟恩的屍體,又禀退了身邊的所與人,扶着虎墩兔坐到了椅子上。
接着又端過一杯茶送到了虎墩兔面前。
虎墩兔輕輕搖了搖頭,雙目無神的盯着帳子門口,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貴英恰,本汗、錯了嗎?”
貴英恰沉默。
但似乎虎墩兔也不是打算從他口中得到答案,自顧自地說道:
“本汗知道,這一次的決定會有很多人會反對。因爲大明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插漢已經沒偶人有勇氣對抗他們。但本汗沒想到,在他們眼中,本汗竟然是一個剛愎自用,夜郎自大的人。
或許,在他們眼中,本汗得了天花就該直接去死。這樣他們就可以無拘無束地投入大明的懷抱,享受大明給他們帶來的優渥生活。可本汗若是身死,這插漢會亂成什麽樣?會有多少人因此而死?難不成大明還會出人出力地幫插漢平定内亂,讓我們繼續過上富足的生活嗎?
不知道你看出來沒有,明人的心思真的很歹毒,他們隻是收了一些羊毛,付出了一些生活用的東西,就已經将咱們的人腐化在享受的溫床上了。若這樣下去,毫無血性的蒙古人,靠什麽生存在這個世上?靠他們的施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