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親去世以來,經曆了奪位大戰,巴達禮比原來成熟了很多。
對人性、對部落的未來,都有了一個更深入的了解。
他眼睜睜的看着大明再次變得空前強大,遼東的朱可貞抓獲了一批又一批俘虜,拓寬了一裏又一裏的疆域。海上的鄭芝龍占領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收獲了一船又一船的銀子。
而他們這些關外的部落,也逐漸成爲了明人嘴裏真正的蠻夷。
他這兩年經常看書。
大明先進的冶鐵技術,他們不會。
大明先進的灌溉技術,他們不會。
大明先進的農業技術,他們不會。
人類生存最簡單的衣食住行,他們也隻是如明人口中的蠻夷一般。做不到最基本的自給自足。
他們時常懷念祖上的榮光,若又生活在不同的時代。
再快的戰馬,躲不過飛馳的子彈。
再鋒利的鋼刀,也不能在火槍的面前落到敵人的頭頂。
那麽,他們還能靠什麽呢?
巴達禮糾結、迷茫、難過,最終在長時間的閉關學習中明白一個道理:
當你覺得生活不如意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學會改變。
要麽依附強者、學習強者、取代強者。
要麽,就是與強者爲敵,死無葬身之地。
很顯然,現在的情況,第一個選擇更加的合适。
他要徹底融入大明,成爲皇帝門下走狗,這樣的事兒,他不是第一個做。
但他不會僅僅甘願做大明的走狗,如果給他這個想法加一個新名詞的話。
他願稱之爲:蟄伏。
他不會背叛,但他死後呢?
若是真的有取大明而代之的機會,誰知道自己的子孫會怎麽選擇呢?
“陛下,臣此次來,并未料到會有此等機會。但臣部落的勇士雖然勇猛,但比之插漢的精騎也并不占多少優勢,恐怕到了戰場.”
用過午膳之後,兩人坐在殿内靜靜的喝着茶。
巴達禮在思索半晌之後,半遮半掩的說出了他的想法。
“朕明白你的意思,兩人士兵,不多也不少。但你打算讓朕給予伱怎樣的支持?”
“若是陛下應允的話,臣希望能讓麾下的戰士都裝配上與京營士兵一樣的盔甲。”
“哦?”
聽到他的訴求,朱由檢放下了他手中的茶杯,手指輕輕敲打着椅子的副手,似乎是在考慮。
“陛下,若是爲難的話,少量裝備也行。”
巴達禮見狀,以爲朱由檢爲難,慌忙補充了一句。
“哎~不是朕覺得爲難。既然要沖鋒陷陣,盔甲自不必多說。朕考慮的是,光有兵器恐怕還不行。你部落裏的兩萬士兵可都是擅長騎馬的精騎?”
“是!臣說的這兩萬騎兵無一不是擅馬的好手。”
“那既然這樣的話,抽出來五千,朕再給他們配備上火槍,你覺得如何?”
“這!”巴達禮驚喜道。“這如何使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要行軍打仗,怎麽能不給你手下的人配些好裝備?而且朕給你們的,是無需點火的短杆燧發槍,更适合在馬上操作。等你回去之後,朕會令兵工廠加緊生産,一批批的送到科爾沁,到時候你抽調出五千士兵嚴加訓練,争取能在明年春天進攻插漢時形成戰鬥力!你有沒有信心?”
“有!”
“有就好,朕相信你。不過,這些人必須是忠心耿耿之輩,你要知道,如此先進的火器,如果流落到外族手中,恐怕你們部落以後想在政策上獲得什麽傾斜,恐怕朝内的諸公,就不會再同意了。”
“陛下放心,是非輕重,臣心中明白。”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兩萬副甲胄、五千把火槍,以及配套的相關設備和教練員,朕都會在一個月之内給你配齊。但朕要在明年的戰場上,看到你們科爾沁的風采!這是你們爲大明奮鬥的第一戰!共勉!”
“是!陛下!”
巴達禮活這麽大都沒這麽激動過,或者說沒在短時間内激動的次數這麽多過。
陛下給了他充足的信任,足夠的驚喜。
他有什麽不爲之鞠躬盡瘁的理由呢?
至少現下是這樣。
巴達禮在京城逗留了三日。
在朱由檢的授意下,他親自參觀了兵工廠、鋼鐵廠、紡織廠等一系列設施,每到一出,他都被看到的景象所震撼。
他想象不到,這些曾經隻是耳聞的機器是如何運轉的。想象不到,那些鐵做的家夥是如何取代人力的?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三日後,他再次低調的離開了京城。
對于他來說,這一次面聖,是改變他命運的一次契機。甚至對于科爾沁、對于插漢,甚至整個蒙古,這一次會面,都将載入史冊,在曆史的畫卷上落下隻言片語。
人生如戲。
或許,就是這樣吧。
巴達禮縱馬出了關,遙望邊牆時這樣想到。
人與人的命運總是不太一樣。
在巴達禮離開京城的同時,一騎快馬來到了盤谷鎮。
馬上的騎士疲憊不堪,但卻片刻不敢停留。
“放我進去,大汗緊急軍令!”
離城門尚且有一段距離,他便大聲叫喊起來。
但即使這樣,守衛的人還是把他攔了下來。
“放肆,我這有大汗的緊急軍令,還不放我進去!”騎士一馬鞭抽在了攔截的士兵身上,士兵敢怒不敢言,強忍着身體的疼痛咧嘴笑道:
“城内是諸多老爺的家眷,馬虎不得,還請大哥見諒,小弟也是職責所在。”
“哼!”
騎士一鞭下去也算消了氣,哼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了虎墩兔的信函。
守衛的士兵并未多看,信封上的金漆就顯示出不似作僞,于是拱了拱手,再次道歉後把他放了進去。
騎士一路縱馬疾馳,來到了虎墩兔日常居住的寝宮。
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見虎墩兔的蘇泰大福晉。
蘇泰全名叫葉赫那拉·蘇泰,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葉赫那拉氏。
虎墩兔将迷信給他的主要原因不是因爲他的形式,而是他爲虎墩兔生了個兒子,也是眼下唯一的兒子,額哲。
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的汗位繼承人。
不過曆史上的蘇泰福晉在虎墩兔死後帶着自己的兒子額哲投降了後金,并且獻上了傳國玉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