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有人開始着急了。
這麽下去,地越多砸手裏的可能越大。
賣!
降價賣!
于是地價繼續不斷的下滑,到了傍晚牙行關門的時候,最便宜的已經是五兩五錢一畝了。
劉三在城裏呆了一整天,有很多次他都有機會可以買到地,但他沒有買。他在等,等地價再降一降。說不定,八兩銀子可以買兩畝良田呢?
京城
乾清宮内,剛吃過晚飯的朱由檢正聽着田爾耕的彙報。
“把下面的人都撤回了,不要在露面了。”
“是,陛下。”
“這幾天你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對了,環球商貿那邊剛到了一批貂皮坎肩,你去選幾件,給家裏的女眷帶回去。還有那五糧液,搬兩件回去喝去。下面的人該賞就賞,朕給你撥一萬兩銀子,那些賣地賠了錢的,給他們補上。”
“謝陛下賞賜!”田爾耕激動地謝恩,幾日來的勞苦一掃而空。
到了他這個位置和家世,倒真的不是特别在乎這些東西。但陛下的賞賜代表的是啥?是恩寵!酒也好,坎肩也好,環球優品賣的都有。先不說價錢如何,咱這是陛下賞的,伱就得老老實實的花錢買。
想一想,你的女人出去和幾個太太們一起出門踏青。
“喲,田夫人,您這貂兒可真好看,環球優品買的吧?”
這時候你的女人就該微微揚起白皙的脖頸,帶着六分平靜,三分得意,一分矜持說道:“沒花錢,陛下賞賜我們家老爺的。”
這逼格不一下就上來了?回了家不得可勁兒的伺候着?
所以啊,跟着陛下幹,就是一個字:爽!
既得名又得利,還不用承擔什麽風險。
隻要能辦事,會辦事,上上下下就少不了陛下的賞賜。這差當的不必收人家賭場、娼所的幾個孝敬錢來的舒心?
一萬兩,底下的人不得樂壞了啊?
小旗、總旗、百戶、千戶,上上下下,每個人都能分上不少。待遇這麽好,怎麽會不死心塌地的效忠陛下呢。
田爾耕走後,朱由檢思索了一下,對一旁的王承恩說。
“明日早朝?”
“是的,萬歲。”
“好,明兒再給他們添把火。”
朱由檢起身伸了個懶腰,笑着說了一句便去睡覺了。
第二日一早
宮外,等着進宮上朝的官員們在宮門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議論着
“到底陛下是個什麽心意,有沒有确定要推行階梯納稅,今日朝會一定要探個究竟。”
“對,此事已經引起了巨大的震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恐怕要釀成大禍啊。”
“若陛下真的有了這樣的想法,咱們就必須要想辦法阻止他了。”
“若陛下心意已決,怎麽阻止?怕是撞死在大殿上都沒用吧?”
“唉,也不知道内閣幾位閣老的心意。”
“誰知道呢,這些日子幾位閣老全部閉門謝客。根本不知道他們的想法。”
“唉”
說到最後,大家也沒讨論出個所以然來。
當今聖上顯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幾句話就能改變想法的,就拿朝中的官員來說,不聽話的官員基本上換了一遍。其危險程度比之二祖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偏偏又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爲啥?因爲不聽話的不是被弄死就是流放到呂宋耕田去了。
什麽請辭啊,死谏啊,人家壓根都不搭理你。要辭你就辭去,要死你就死去。賜了大把的人願意頂替你的位置,死了第二天的太陽照樣正常升起,總之朝裏上上下下的官員都是大明這輛戰車上的一個零件,不行就換,壞了也要換。
甚至有時候一些官員心裏都在想,這才是正兒八經的皇帝啊。
咚咚咚
城門樓上的鼓敲了起來,随即宮門開始慢慢打開,百官停止了竊竊私語,排着隊往宮裏走去。
又等了好一會兒,朱由檢才姗姗來遲,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地盯着下面的百官。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王承恩依照慣例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接着百官們開始輪流上前,各自禀報自己的事兒。
兩刻鍾後,這個流程算是告一段落。
“諸卿可還有事要奏?若無事的話,就退朝吧。”
沉默。
事兒肯定是有的。問題是誰先開口。若是引起陛下的不滿,吃了挂落,豈不是很虧?家裏的地少了點不算啥,官沒了,可就真的啥都沒了。
不過無論到啥時候,都不缺頭鐵的人。
一個姓曹的禦史咬了咬牙開口了。
“陛下,近日坊間一直在流傳,說是陛下要推行階梯征稅,衆多百姓恐慌,都開始抛售土地。地價一再暴跌,這樣下去,恐怕會引起動蕩啊!”
“哦?什麽動蕩?”
“田地抛荒,物價暴漲,民不聊生,最後兵禍四起啊!”
“這麽嚴重!?”
“是的陛下。田地乃是民生之根本,若是百姓發現自己的手裏的田地不但不值錢了,還得繳納巨額的田稅,他們還會繼續耕種嗎?若是百姓們不再繼續耕種,那後果可就言重了!”
“這麽說,這個階梯征稅之策不能推行?”
朱由檢身子前傾,眼睛也慢慢眯了起來。
卧槽。
熟悉朱由檢的都知道要遭,這是陛下發怒氣的征兆。
“萬萬不可!”
“嗯。你叫什麽來着?”
“臣曹禮忠。”
朱由檢點了點頭,從王承恩手裏接過一個筆記本,開始翻了起來。
“哦,曹禮忠是吧,找到了。江西南昌府豐城人士,萬曆四十七年進士,世代務農。其兄曹禮敬,家資頗豐,良田兩千餘畝,鋪面數十間”
大殿内一片寂靜,隻有朱由檢平靜的聲音在殿内回蕩。
“曹禦史,你這家庭狀況不錯嘛。不知道你兄長曹禮敬有何緻富秘訣,能在短短十數年間就攢下偌大的家業?田爾耕來了沒有?”
“臣在!”
“派人到曹禦史家取取經,好好跟人學學如何快速發家緻富!”
“臣遵旨!”
再看曹禮忠,已經是面無血色,嘴巴張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諸卿還有事要奏嗎?”
朱由檢掃視衆人,結果沒一個開口的了。
“沒有的話,王伴伴,宣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