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最不可能的就是早知道和要不是。
即使再後悔,在此時都沒有任何作用。
咬了咬牙,鄭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他不可能看着己方的士兵在這送死,從眼下的情況來看,就算耗盡這兩萬士兵也不可能将對方全殲,那這場戰鬥還有什麽意義?
很快,撤退的号角響了起來,後排的士兵如釋重負,扭頭就跑。
前排的士兵在将領的鎮壓下面前維持秩序,但也全都無心戀戰。
馬祥麟見狀,興奮地握了握拳,下令士兵前進追擊。
戰場上,主動撤退的一方往往都要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對方的乘勝追擊。
若是勢均力敵的情況下,還能穩紮穩打,以犧牲小部分前軍的代價阻擊敵人,給大部隊留下足夠的撤退時間。
但理想化的情況不适用于每一場戰役,比如現在的鄭軍,早已在火槍、手榴彈以及砍不爛刺不穿的铠甲的幾重打擊下喪失了所有鬥志,若不是軍令在身,早就逃跑了。
至于上級的命令和部署,早就被抛到了腦後,沒看連督戰隊的人都跑了麽?
撤退和潰敗,是兩碼事。
但往往撤退變得無法把握時,潰敗就會變得順理成章。
就如現下的鄭軍,本來是有指揮有紀律的穩步撤離,卻在明軍的追擊下變成了潰敗。
就算在追擊時,白杆兵的陣型依然絲毫不亂,在馬祥麟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追擊這鄭軍。
而原本退到後面的一千火槍兵也看到了機會,越衆而出,再次來到了隊伍最前面。他們驚奇地發現,打敵人的後面,好像連裝彈速度都快了不少。
鄭軍一路逃跑,留下了成片的屍體。
明軍則是不依不饒,看樣子要追到天荒地老。
見此情形,鄭楷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誰知道他們打算追到什麽時候?難不成等到己方被全殲從才作罷?
斷後!
必須要斷後!
他派出自己的心腹黃平,對一個将領傳達了自己的命令。讓他率兩千士兵阻擊敵人,就算戰鬥到最後一刻也得爲大部隊的轉移留下時間。
黃平行了個軍禮毅然決然地接受了這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點齊自己的親兵脫離大部隊,迎上了追擊而來的明軍。
黃平對鄭楷很忠心,無論是在軍中還是日常生活中,他時常鞍前馬後地跟随鄭楷左右,甚至鄭楷要那啥一個那啥都得他在旁邊摁着手,說他是鄭楷的頭号走狗也毫不爲過。
所以在這緊要關頭,鄭楷覺得讓最信任的他來爲自己斷後。還告訴他,讓他見機行事,既要抵抗,也不能白白丢了性命。由此可見,黃平在鄭楷的心中還是有相當重要的地位的。
但在黃平的心裏,可就沒有表現的那麽視死如歸了。
我隻是一條狗而已,主人把我丢出去送死,我肯定不能不答應,不然沒什麽好果子吃。但真送還是假送,那就是我的權利了吧?就是當狗,也得愛惜自己的生命不是?
黃平喊的慷慨激昂,什麽爲國捐軀,爲大元帥效忠,保衛自己的家園。
口号喊的響,調子起的高,但腳步挪的卻是最慢。
其實用腦子稍微想一想,兩千士兵也不可能抵擋多久。這點,黃平看的是明明白白,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死磕到底。
投降。
眼看自己帶來的兩千人迅速被包圍,分割,滅殺。黃平果斷做出了決定。
“不要殺我!我投降!”
黃平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大聲喊道,甚至爲了避免自己被誤傷,他還專門挑了個稍微空曠點的地方。
原本馬祥麟的命令是不留活口的,畢竟孤軍深入不可能帶俘虜。
但黃平喊話時用的語言和身上的着裝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千鈞一發間,攔住了要捅死他的士兵。
黃平帶來的兩千人确實阻礙了明軍的追擊,在将他們完全殺死之後,鄭軍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你會說漢話?”趁着士兵清掃戰場的功夫,馬祥麟好奇地看着這個将領打扮的黑瘦男子。
“是的!将軍。我父親是漢人。”
“哦?那你怎麽跑到這來了?”
“我父親是湖建人士,早年犯了法,逃亡到了海上爲寇,機緣巧合之下就來到了這裏。”
“湖建人士?”馬祥麟皺了皺眉頭,大明什麽時候冒出了個胡建?估計四個自己沒聽說過的小地方吧。
“對,将軍!我父親是湖建湖州人!”
“你說的是浙江湖州吧?”
“不是,将軍,是湖建湖州!就是幸湖的湖!”
“福建福州?”馬祥麟試探地說道。
“對對!是湖建湖州人!将軍果然見多識廣!”黃平不留痕迹地奉上了一記馬屁。
“既然鄭楷讓伱來斷後,必然是對你十分信任,你爲何如此輕易就投降了?”
“将軍!我是湖州人啊,我是明人啊,你們是明軍,我自然要投降了!”黃平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噎的馬祥麟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正在這時,沐天波走了過來興奮地說道。
“祥麟大哥,已經清掃完戰場了,沒留活口。你猜猜留下他們多少人?”
“沒過萬吧?”
“那倒沒有,不過也不少。足有六千五百多!”
“好,咱們傷亡怎麽樣?”
“死了一千一百多弟兄,重傷了二百多。輕傷的也有七八百。”一說到這,沐天波沒了剛剛的興奮勁兒。
馬祥麟也點了點頭,看起來是己方大獲全勝,但傷亡也不小。
“祥麟大哥,讓重傷的兄弟回去和秦總兵會和養傷吧,就不要再繼續前進了。”
“好!”
馬祥麟略一思索,答應了下來。
這次進軍交趾,在馬祥麟的強烈要求下,秦良玉沒有一起來。而是在離邊境不遠處找了個地方駐紮了下來。一是考慮到自己的母親年事已高,二就是考慮到眼下的這種情況了。
他們孤軍深入,若是有了傷員,總不能走到哪背到哪吧,在後方設置一個補給點是有必要的。
兩人商讨完對傷病的安置,沐天波的目光終于投在了黃平身上。
“這家夥怎麽回事兒?看起來是個官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