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香是昨日到達的京城。
由于當時天色已晚,他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
吃完飯的時候,聽到别的食客議論的全都是前些日子那場大捷。
他變得對皇帝越發好奇了。
第二日一早,剛推開房間門。
就發現外面早已有兩名身穿皂衣錦衣衛。
“劉香是吧。收拾一下,陛下要見你!”
劉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昨日自己剛進城,今日皇帝就知道了?
今日天氣不錯,高懸的太陽給人帶來了一絲暖意。朱由檢在平台見了這個聞名遐迩的大海寇。
“草民劉香,叩見皇上。”一見面劉香就跪伏在地上,偷偷瞄着皇帝的腳尖。說實話,放到以前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一個海賊竟然還有面聖的這一天。
“起來說話。”朱由檢的聲音很平靜,等劉香起身後再次打量了一下他。個子不高,看起來有些精瘦。興許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皮膚曬得黝黑,但一雙眼睛确實炯炯有神。
“聽王尊德說,你想爲朝廷效力?”
“是的陛下。小的打小在海上漂,如今也想有個落腳之處。
“你手裏有多少船?多少人?”
“眼下小的有大小戰船三百餘艘,手下八九千人。”
朱由檢沉默了一會兒,這劉香雖然比不上鄭芝龍,但是這實力放到哪都不容小觑。他也不打算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朕知伱心中所想,鄭芝龍近些日子在東南沿海四處劫掠,你們的日子很不好過。這都是朕默許的,你此次前來,無非是想和他一樣獲得私掠資格。朕可以滿足你,但你能爲朕帶來什麽?”
“小的可以制衡鄭芝龍,以免他在海上做大,尾大不掉!”
朱由檢一聽,樂了。這後面是有人指點啊。
“王尊德教你這樣說的吧?行了,也别跟朕來這些虛的了。朕許你海上遊擊一職,但你必須率部下移駐松江府。”
“末将遵旨!”
劉香強壓心頭的喜悅,再次跪地謝恩。
這就變稱呼了?
朱由檢無語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劉香,能在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物沒一個蠢的。
朱由檢讓劉香搬到松江是出于兩方面的考慮。
一是松江的地理位置優越,需要加快發展力度。
二是鄭芝龍在福建基本上已經可以輻射整個東南沿海,把劉香放在廣東遲早還是要起沖突。
以後他還要在天津建立港口和一支海軍。
到時候大明沿海将有天津、上海、泉州三處海上力量,輻射整個沿海地區。
至于劉香和鄭芝龍的忠誠,他倒不是很擔心。
隻要大明的海軍足夠強,隻要有足夠多的利益,他們就不敢也不會造反。
再說現在發展海上力量暫時還是要靠他們的力量。
面見完朱由檢後,劉香心滿意足地帶着私掠證走了。因爲這不僅僅是一個證書,還代表了和皇帝一起做生意的榮譽。
簡直是抱了個金飯碗。
隻要大明不到,隻要自己不作。榮華富貴就享之不盡。
原本這個國家内憂外患。内部災害不斷,外有建奴虎視眈眈,眼看就不行了。可建奴一下就被打殘了,沒個十年八年别打算恢複元氣。
形勢一片大好。
不光劉香這麽覺得,朱由檢也這麽覺得。
正因爲如此他才覺得先放一放不怎麽聽話的毛文龍。整個皮島被毛文龍經營的鐵闆一塊,未來的恭順王孔有德、懷順王耿仲明、智順王尚可喜都是他養孫。敢說毛島主不牛逼?
遠在皮島的毛文龍若是知道了皇帝的想法,定然委屈的不行。
作爲大明自主創業的典範,我容易嗎我?
不容易!
明軍大勝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裏。把他驚了個半死。他沒想到黃台吉氣勢洶洶地入了關,卻灰溜溜地逃了回來。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耿仲明,心想你他娘的失算了吧。
不行,得趕緊給陛下上疏解釋解釋。不是我不想打,是我真的打不過啊。
“爺爺!不好啦!建奴打來了!”尚可喜着急忙慌地跑了過來。
“什麽?往哪打?”正打算準備紙筆寫奏疏的毛文龍猛地站了起來。不是剛退兵嗎?又打?
“阿敏帶的兵,至少一萬人。現在已經跨過鴨綠江了,正在攻打義州。”
“那不是在打朝鮮麽?跟我們有啥關系?”毛文龍松了一口氣。他就說嘛,建奴哪來的船跨海來打自己。
“可是朝鮮派人來求援了啊。”
“不去,靜觀其變。這建奴不是剛打完朝鮮麽?怎麽又來?”
“不知道。”
“他們哪來這麽多兵馬?不是說剛打了敗仗嗎?”
“不知道。”
“滾去打探!一口一個不知道!說書呢你?”
“是,爺爺。”
尚可喜蹭蹭地跑了出去。過了半晌,又跑了回來。
“爺爺,知道怎麽回事兒了!建奴内部鬧矛盾了!黃台吉出征前讓阿敏領一萬八旗兵鎮守後方。可阿敏自作主張分兵五千來打我們東江,導緻後方被甯錦的祖大壽和滿桂趁虛而入!兩人率一萬騎兵在建奴後方橫沖直撞無人可擋,一路燒殺搶掠,所過之處。連梳着辮子的狗都砍了。黃台吉回來後大怒,當衆打了阿敏一鞭,阿敏氣不過,當夜就率軍離開了沈陽。”
“哈哈哈!讓你打我!”毛文龍聽完開懷大笑。“那他怎麽跑我們這來了?”
“這個,真沒打聽出來。”
“再去打聽打聽。”毛文龍臉上的笑意都壓不住了,真痛快。
誰都沒想到阿敏會跑到鴨綠江邊打朝鮮。
不得不說阿敏是個執着的男子。自從前年黃台吉派他打了朝鮮之後,他就對朝鮮念念不忘。這次公然跟黃台吉決裂,他覺得完成自己夙願的時候到了。
他要幹掉李倧自己當王。
先不說這目标能不能實現,但野心倒是挺大的。
李倧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氣得泡菜都吃不下了!
還有完沒完?帶不帶你們這樣的?
你們弟兄吵架分家,憑什麽過來打我們?太他媽欺負人了,跟你們拼了!
發兵的檄文一發出去,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個個義憤填膺,同仇敵忾。誓要與狗鞑子鬥到底!
事實證明,士氣在戰場上還是能起到作用的。
阿敏率軍勢如破竹,占領了義州、龍川、宣川、定州等地,來到安州卻被趕來的朝鮮軍隊死死地抵禦在安州城外,不得寸進。
考慮到自己的士兵不多,阿敏久攻不下就偃旗息鼓了。
朝鮮軍想要反攻,奈何八旗兵戰鬥力屬實強悍,勝少輸多,一個城也沒奪回來。戰争進入了僵持。
自此,阿敏就率軍在朝鮮的地盤紮了根,安州以北,成了他的地盤。而南部的鐵山,再一次與皮島的毛文龍隔海相望。
默默注視着這一切的毛文龍覺得一陣蛋疼,這他娘的都是什麽事兒啊。
毛文龍蛋疼,沈陽的黃台吉比他還有蛋疼。
阿敏打朝鮮他知道,問題是他管不了啊。
回來之後收攏收攏,滿打滿算手裏還有四千兵馬。就這在莽古爾泰、代善三人中還是最多的。
若不是實在沒有好的人選,估計貝勒們就合起夥來把他趕下汗位了。
自回來後他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拉攏打壓,合縱連橫,總算是把局勢稍微穩定了下來。
五年。
隻要給他五年的時間,他就有信心讓後金回複元氣!重回巅峰。
世間事總是很奇妙,這次回來也不全都是糟心的事兒。
比如糧食問題。
出征前,他擔憂的是入冬後糧食不夠吃。
現在大敗而歸,反而沒了這樣的顧慮。
遼東這幾個地方的女真都快被明人殺絕戶了,還用得着吃糧?
時間慢慢來到了臘月。
入冬之後,徹底進入了農閑時期。
各方局勢也慢慢穩定了下來。
越來越冷的天氣,仿佛讓整個地球都停止了轉動。
在離大明不遠的通州,範景文正在巡查鐵路建設工作,這是他工作的重點之一,他非常重視。
“閣老!陛下來了,稍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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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