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得意得連聲應“好”。她以爲自己猜到的那個秘密是葛麗華的軟肋,其實她不知,那個保溫箱裏的小東西才是這個做母親的最大的軟肋。
葛麗華不知道自己賬戶上的錢從哪裏來的,但此時她管不了了,一切對自己女兒有利的,不管合不合理,她都會接受。
幾天後,金振東從礦上的工頭那得知葛麗華生産住院,追來了醫院裏。
他本來就好奇葛麗華爲什麽能住院住這麽久,等一查賬戶,發現裏面居然有将近一百萬!
他先是跑到葛麗華的病房裏大吵大鬧,說自己爲了賺錢養家在外辛苦奔波,這次欠債不得不賣掉一個腎,質問葛麗華怎麽能背着自己藏了這麽多錢也不救他?
後來又問她是不是攀上了什麽大腿,做了什麽了不得的生意,還是去給哪個有錢人做了情婦?
葛麗華本就不願在醫院惹麻煩,一言不發任由他罵。
金振東越罵越來勁,最後給葛麗華安上了“娼婦”的罪名,然後以合法丈夫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把葛麗華醫療賬戶裏的将近一百萬全部取走。
葛麗華不得不帶着當時還在保育箱的金淼淼離開醫院。
幸好,醫生說淼淼的身體底子好,恢複得比一般早産兒都快,長得也都比同齡的孩子好,即使提前離開保育箱也沒有大礙。
母女倆回家後,金振東消失了半年,那半年裏,偶爾會有一個長得頗爲标緻的女人來看望她。
葛麗華和她聊完之後才知道,之前是她給自己打的錢,理由是覺得她和自己死去的一個親戚很像。
葛麗華不理解有錢人的精神世界,當時聽完大爲不解,但也當場就接受了。
後來,兩個人聊天中,那個女人還委婉地問過她需不需要把金振東搞死。
當時的葛麗華還是非常戀愛腦的,她覺得金振東隻是爲生活所迫走了彎路,心裏是很愛自己的,拒絕了那個女人的提議。
再後來,金振東回來了,而那個女人再也沒出現過。
這些年來,葛麗華一直在猜想那個女人的身份,偶爾也會對長得一點不像自己的金淼淼産生疑惑。
可她認爲,就以那個女人當時的财力和能力,沒有理由把自己的孩子送給一個平民來養的。
而且,那個女人半年後再也沒出現,更證明她絕對不可能是金淼淼的親生母親,哪個做母親的舍得那麽久都不看自己的孩子呢?
更何況,即使……即使事實真相真的如自己所擔憂的那樣,自己又有什麽能力和這樣強大的女人對抗呢?自己又有什麽能力去改變整件事情的結果呢?
在偌大的蕭氏領域内,她除了丈夫,沒有其他任何依仗。
可如今丈夫正陷入賺錢的逆旅之中,他爲了自己爲了這個家已經付出了一個腎,自己又有什麽立場來要求他和自己一起對抗财團、揭開自己胡思亂想中的真相呢?
葛麗華選擇了接受一切,她把所有疑惑都按下心頭,全心全意地撫養女兒,竭盡全力地養家糊口。
時光也就這麽過去了,金振東的賭瘾越來越大,幾次三番試圖典賣妻女,葛麗華對他的愛意也在日複一日的不安與争吵中消磨殆盡。
相比之下,淼淼漸漸長大,越來越懂事,也越來越會讀書,對她這個做母親的隐忍和付出都有感知和回應,葛麗華更是把自己心頭的疑惑深深地埋進了自己都不會再去找的地方。
……
葛麗華看着直播畫面裏站在淼淼身邊的女人。
她比當年來找自己時要老了許多,可眉眼中的銳利變得更分明。
原來她叫蕭自清。
知道了她是金氏嫡系的兒媳婦,知道了蕭自清救下自己小叔子的女兒,葛麗華終于把故事都串到一起。
原來,淼淼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她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煩悶,接着,口中腥甜,嘔出一口鮮血。
郭大叔先是一愣,接着飛撲而來,楚升也吓得平地摔跤,連滾帶爬地來到她跟前。
郭大叔對楚升大吼道:“拿水,快拿水!還有,打電話,給醫院打電話!”
楚升又連滾帶爬地挪向桌子。
郭大叔用自己的袖子幫葛麗華把嘴角的血迹擦幹,慌亂地問:“沒事吧小華?你不要吓我!”
葛麗華擺擺手,道:“我沒事的,就是……”
郭大叔心疼地抱住葛麗華,道:“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淼淼是金氏嫡系……但是她對你的愛是真的,我一個旁人都看得分明,你不要因爲這個而把自己的身子都傷了呀!答應我,小華!”
葛麗華在他懷裏虛弱地點點頭:“是啊……淼淼是個好孩子,她,她真的很好……可是,可是我自己的親生孩子去哪了呢?我的孩子呢?她還活着嗎?她這些年怎麽過來的?我……我真是……我真是個粗心的母親啊!我不配當個母親!我……我真的該死啊!!!”
她說着說着越來越激動,最後嚎啕大哭起來。
郭大叔心中大駭!
他原來以爲,淼淼不是金振東的孩子,但是葛麗華和金氏嫡系的私生子,他正想了一肚子的話要來安慰葛麗華,想告訴她自己不會因爲她的舊事而嫌棄她,可聽到她這麽說,郭大叔發現整個故事變得分外殘忍。
葛麗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養了其他人的女兒二十多年,而她自己的親生孩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郭大叔自己雖然不曾有過孩子,但是稍微代入一點葛麗華的境遇,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種震驚、崩潰、絕望和自責。
而且,他知道,金淼淼一直都是葛麗華的驕傲,她覺得自己前半生一無是處,唯一的高光就是養了金淼淼這麽一個聰明能幹的女兒。
現在居然出現一群外人,用電視直播的形式告訴全世界,金淼淼是金氏嫡系的血脈,對葛麗華來說就是把她前半生唯一的精神支柱給拿走了,這樣的打擊,真是無法想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