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道：“是這樣的，換做我是你，我也會這麽懷疑。你這麽想沒有錯。”
蕭以傑不知應該繼續說些什麽才好。
他有一瞬間後悔，後悔自己不該草率地把内心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懷疑”兩個字，像是一根細細的針，雖然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卻會卡在某個地方，讓人總忍不住隐隐地去感受它的存在。
金淼淼用他心通很認真地聽着，結果發現，用這個量子對講機，她居然無法聽到通話對方的心理活動。
這是怎麽回事，不說蕭以傑這個直球一點講話的藝術都不懂，怎麽連個機器都仿佛是來跟自己作對的？
金淼淼肚子裏憋起一股火，她對蕭以傑說道：“不然今天就聊到這裏吧？再聊下去，我覺得結果可能會不太妙。”
蕭以傑：“嗯……”
他說不出更多的話來了，此刻，大概說什麽也無法把那根懷疑的針從彼此的心裏拔出來。
金淼淼：“那就這樣，挂了。”
蕭以傑還沒回複，金淼淼就已經松開對講機的通話鍵。
蕭以傑對着手裏的對講機發了半天呆。
他本意不是如此。
他爲了能和金淼淼通上話，鼓起這二十多年來最大的沖動和蕭以成抗争，才獲得代表蕭氏來宋氏和曹天柱溝通合作事項的機會。
他其實根本不會溝通，他向來是個直球性格，想啥說啥，想啥做啥，因爲他一直都覺得自己以後就是爲蕭以成打輔助的角色，他隻要幫蕭以成把“技術”這個關口好好把住，那些溝通啊人脈啊出風頭的事情交給哥哥就行，他不擅長這些也不想擅長這些。
然而，這次，爲了金淼淼，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則。
當他主動跟蕭以傑提出想來宋氏和曹天柱聊時，蕭以成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我知道你爲什麽要去。可是你想過沒有，和宋氏合作是非常大的事情，合作細節稍微有所偏差，我們蕭氏的損失就不可估量。你覺得你擅長嗎？适合嗎？”
蕭以傑：“我可以帶着孔主任，她會這些談判技巧，她可以輔助我。”
蕭以成：“你不覺得如果我親自去，效果會好很多嗎？效率也會高很多。你爲什麽要爲了個外人把原來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蕭以傑：“淼淼她不是外人，她是……”
蕭以成：“她是什麽？她連你女朋友都不是。她一心一意地幫宋氏搞軍隊，這樣的人，你覺得值得你冒這麽大的風險嗎？值得把我們蕭氏的生意都搭進去嗎？”
蕭以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駁哥哥的話，他是可以爲了金淼淼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可蕭氏财團呢？他有這個權力綁着整個财團一起跟他圍着金淼淼轉嗎？
兄弟倆僵持之際，啞女推着坐在輪椅上的蕭啓走了出來。
蕭啓微笑着說：“怎麽好好地又吵起來了。”
蕭以成：“爺爺，您來了。”
蕭以傑：“爺爺。”
蕭啓點點頭，道：“嗯。我剛遠遠聽見小傑說，想代表蕭氏去宋氏談合作？”
這是從開始就聽到了兄弟倆的對話。
蕭以成笑道：“是啊，我這個傻弟弟，爲了個女人，家都不要了。”
蕭以傑：“我沒有！我隻是擔心淼淼，想去看看。而且，本身宋氏感興趣的就是這個量子産品，我是它的研發者，很多細節我都清楚，由我去談，未必就會談不好。”
蕭以成：“你倒是對自己的談判能力很有信心。”
蕭以傑：“我對自己的談判能力并沒有信心，但是我對自己的專業有信心，我對我們财團培養出的談判專家有信心。哥哥，難道所有事情非得你親自出馬才能成功，放給底下的人做就一定不成嗎？”
蕭以成眯起眼睛看向蕭以傑。
這是蕭以傑第一次用這種帶着些許挑戰的字眼和他說話。
而且，他的這個論點完全沒有問題。
雖然蕭氏過去幾十年一直在嫡系的内部鬥争中折騰，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種近乎瘋狂的内鬥中不少談判專家脫穎而出，他們未必有着多精深的專業知識，但是在扯皮和打嘴炮方面有着卓越的成就，要不然也不能苟到今日。
蕭以成用一種“你小子出息了啊”的眼神看着蕭以傑，說：“是，是沒錯，你帶着幾個專家去談，也未嘗不可。可你能擺得平那些跟着你去的專家嗎？你能确保他們不會坑你嗎？”
蕭以傑：“他們會不會坑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一定不敢坑你，更不敢坑爺爺。”
這小子打算發二世祖的威了。
蕭以成被這不是馬屁勝似馬屁的話說得脾氣瞬間就沒了，他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說道：“哎，跟曹天柱那種貨色，好像也确實不需要我出面。”
他的這句話仿佛給了蕭以傑一根救命稻草，蕭以傑趕忙說道：“是的，哥，曹天柱就讓我去談就行，以後宋氏家主出面了你再去都不遲。”
他其實很不願意用剛才那樣的話和蕭以成談，但是，他真心着急，大概關心則亂吧。
蕭啓聽到這句話，說道：“诶，如果要說身份匹配，那曹天柱也不配合我們小傑聊，直接派一個專家過去跟他談就行。”
蕭以傑剛剛扳回的局面眼看着要被老爺子重新打破，他絕望地看向蕭啓。
蕭以成幾乎要笑出聲來，蕭啓也含笑看着蕭以傑。
這老頭子平常沒什麽特别的愛好，就喜歡逗逗這個小孫子，看他着急。
蕭以傑的臉憋得通紅，他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科研上，在打嘴仗方面真的是乏善可陳。
蕭啓看他憋得快哭出來，這才哈哈笑道：“但是誰叫我們小傑是個小傻子呢！你想去就去吧，爺爺支持你。隻是，你要記住爺爺以前跟你說過的話。”
改掉天真的毛病。
蕭以傑感激地看向爺爺，認真說道：“爺爺，我記得的，我一定會記得的。”
蕭以成看蕭啓也支持蕭以傑，隻好歎口氣，對蕭以傑說道：“我不知道爺爺跟你囑咐了什麽，但我也有話要跟你強調——不要幼稚地把感情放在第一位。感情會讓人盲目，做決策憑感情隻會導緻悲劇。我知道你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可正因爲如此，你特别容易被利用，但凡一個人讀懂了你的單純和善良，都會忍不住想要利用你的這個特質去達成自己的目的的。特别的，你還是蕭氏唯二的繼承人，我的親弟弟。”
看見便宜就忍不住想去占，這就是人性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