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妗也坐在車裏将煙盒裏剩下的煙都抽完了,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忽然有些出神。
蔺盡以是不喜歡她抽煙的,說煙酒都占對身體不好。
抽煙是從高三那年開始。
高考的壓力太大,她找不到東西解壓,就抽了一根林焱的煙,第一口差點被嗆死。
後來就一發不可收了。
回到家,她洗了澡,上床睡覺。
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腦子裏都是蔺盡以看她的眼神。
裏面有傷心,有期盼,也有無助和痛苦。
一年了。
他沒放下,她好像也沒放下。
被植入目的性的愛情,注定是會遍體鱗傷的。
鹿妗也覺得自己沒有曾經那麽灑脫了,也做不到灑脫了。
她沒辦法一笑而過,沒辦法對蔺盡以眼裏的情緒視而不見。
即便被仇恨蒙蔽了十幾年的雙眼,也會期待重見光明,放下仇恨的那天。
如果能真正做到釋懷,就不會有那麽多難過的人了。
今晚對于蔺盡以來說,同樣是個不眠夜。
他喝了酒,可就是睡不着,腦海裏映着的是鹿妗也與别人談笑風生,漠視自己的畫面。
他拿出手機,找到那個置頂的聊天對話框。
這一年裏,他給她發過很多消息。
上面都是醒目的紅色感歎。
他紅着眼,在對話框裏打下字:鹿妗也,你沒有心。
兩個渴望愛,渴望溫暖的人,最終隻能獨自默默舔舐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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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妗也以爲那晚的重逢是意外,但沒想到,三天後的晚上,她在自己酒吧又看到了蔺盡以。
同行人和那天差不多,就是還多了三名女性。
兩個她不認識的外國人,還有一個是蔺盡以的助理。
“鹿……老闆。”
助理看到她,詫異的睜大了眼睛,“這酒吧真是你的?”
鹿妗也淺笑,“嗯,好久不見,陳助理是越來越漂亮了。”
助理被她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哪有,鹿老闆你才是越來越漂亮了。”
說着,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蔺盡以。
見他隻冷着臉蒙頭喝酒,也不吱聲。
“那個……鹿老闆以後都不回京郡了嗎?”陳助理恨鐵不成鋼,隻好幫着問。
“回。”
鹿妗也笑了笑,“過兩個月估計會回去一趟。”
蔺盡以喝酒的動作一頓。
“啊,真的嗎?”陳助理驚喜道,“那回去還來M國嗎?”
“嗯,當然,我隻是回去看看家人,估計待兩天就走。”
“啊?這樣啊,那都不能見面一起吃飯叙舊了。”
“下次有機會。”鹿妗也笑着道。
陳助理心想,蔺律師,蔺木頭,你說句話啊!
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把握住!
“我和蔺律師大概明天也要回京郡了,這邊的工作快收尾了。”
鹿妗也點點頭,“嗯,那祝你們到時候一路平安咯。回京郡歡迎你去我的酒吧,請你喝酒。”
“京郡那家酒吧還是你的?”
“嗯,隻不過交給我表哥打理了。”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轉讓出去了。”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聊着,這過程裏,蔺盡以愣是半句話沒說。
最後鹿妗也離開,他也隻是擡頭看了眼她的背影。
陳助理不知道他們倆的分手理由,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最後選擇喝酒和别人寒暄。
十一點半,一行人從酒吧出來。
陳助理扶着已經醉的快站不穩的蔺盡以上車,但蔺盡以卻一動不動。
從鹿妗也出現後,他就一直悶頭喝酒,沒停下來過。
亂七八糟的酒不知道喝了多少。
這會感覺人都不是很清醒了。
見他不動,陳助理問,“蔺律師,你怎麽了?”
“你們先走。”
蔺盡以突然往後退了一步。
陳助理有些懵,“啊?蔺律師,你要幹嘛去?你喝那麽多,我們怎麽能先走,萬一……”
M國本身就不是個多太平的國家,尤其是大半夜的。
出點什麽問題,她是真的會哭死的好嗎?
“我還有點事,你先回去。”
“那你自己可以嗎?”
陳助理忽然意識到蔺律師可能是要去找鹿老闆了。一個激靈,“好,那你忙,我就先回酒店了。”
說完,毫不客氣的關上了車門。
蔺盡以也沒再回酒吧,隻是靠在停車場入口的一個電線杆上。
初秋的夜晚不涼,也不熱,微風徐徐吹着,倒挺舒服惬意的。
他沒看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反正過了很久很久,耳邊才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
他擡頭,循着聲音望去,一道高挑漂亮的身影映入他朦胧的眸子中。
随着人的走近,他看得越來越清楚。
是鹿妗也。
她今天穿了一套溫柔的杏色抹胸休閑衣褲。
黑色的波浪卷秀發平靜的搭在她肩背上,發尾随着她走路的幅度輕輕搖曳着。
可鹿妗也的腳步并未爲他停留,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仿若不認識他,或是沒看到他一樣。
蔺盡以上前抓住她的腕子。
鹿妗也被迫轉身,蹙起的秀眉在看到他眼裏的猩紅時,還是揪疼了一下。
“有事?”
可到嘴邊的話卻冷得不像話。
蔺盡以也不知道他等她做什麽,現在又拉住他做什麽。
他隻是想這樣做,讓她爲自己停留下腳步,再回頭看看自己而已。
他動了動唇,淚水卻先流淌了下來,脆弱得像個沒人要的小孩,“鹿妗也,你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麽狠心……”
鹿妗也心尖一顫,咬住了紅唇,盡量平靜道,“你喝醉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你成功了。”
他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不願放她離開,“你的報複,成功了。”
他真的愛上她了,真的爲她難過,爲她痛苦,爲她生不如死了。
鹿妗也覺得自己應該再說點狠心的話,徹底讓他死心,可看到他落淚的樣子,所有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什麽也說不出來。
“你可以選擇忘了我。”
半晌,她才淡淡道。
蔺盡以自嘲的笑了一聲,“忘了?你捏着我的心隔岸觀火,從一開始的被迫入局,到最後的一腳踹開,你給過我其他選項嗎?”
“鹿妗也,你到底有沒有心?!”
他本就生長在深淵中,曾努力想爬出來,看一看這繁華的世間,可卻被他自認爲的光一腳踹回了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鹿妗也攥着拳頭,面上浮着無所謂的輕笑,“沒有。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我天生冷血,你想讓我給你怎樣的回應?是現在這些還不夠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