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邊是七八個啤酒易拉罐。
他從夜晚坐到白天,絲毫不動,就跟丢了靈魂一般。
至少,他以爲,他們之間會一直長長久久下去,以後會結婚,或許還會生一個可愛的孩子。
他什麽都願意給她,隻要她肯要。
可現在呢,她一句‘膩了’就把他甩了,就連一個分手的正當理由都沒有。
隻是膩了!
那晚她說得那麽冷靜輕松,連眼底都沒起半分波瀾,合着就他像個傻子似的,在她編織的情網裏一點點淪陷,一點點爲她折腰臣服。
一連五天,他消失在大衆視野裏,律所也沒去,就把自己關在家裏。
律所的人聯系不上他,都擔心死了。
正好周恪也回來了,他和陸明一塊來了他家。
但在門口按了半天門鈴也沒反應,最後還是周恪輸了密碼進來的。
屋子裏的窗簾都拉着,客廳桌子旁都是酒瓶,蔺盡以就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空洞,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衣服也皺皺巴巴的,胡子拉碴,眼睛紅得不像樣子,面上更是憔悴得不行。
這一幕把周恪和陸明給看傻眼了。
認識了他這麽久,什麽時候看他這樣過啊。
“老蔺,你……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你這……”陸明走過去,不小心踢到一個易拉罐瓶子。
可能是易拉罐刺耳的聲音,讓蔺盡以稍稍回了下神,看着他們兩個,嗓子像是吞了一把沙,十分厚重,“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差點以爲你……”陸明歎口氣。
“出什麽事了?”周恪溫聲問。
蔺盡以沒說話,陸明掃了眼地上的狼藉,“這還用問嗎?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失戀了呗。不是……你那個鹿老闆分手了啊?前幾天不還說一起出去玩了嗎?怎麽,玩一趟,發現對方的缺點,忍受不了了?”
蔺盡以擰眉。
還真的就在心裏細細回想了下那兩天的經過,自己有沒有做什麽讓她不高興或者反感的事情。
可一番思索下來,一無所獲。
那兩天是真的很正常,就連分手那天早上都無比尋常。
那天的鹿妗也太冷漠了,尤其是丢下那句‘我們好聚好散’時,她看他的那一眼,充滿了嘲弄。
似是在說:你不會當真了吧?我就是玩玩而已。
一開始,他就知道,鹿妗也身邊是從來不缺男人的。
他那時候就隻有一顆血淋淋的心髒,有一下沒一下的跳動着。
他甚至想從她的眼神和表情以及言語裏探索出一絲難過和不舍,更或者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哪怕有一絲一毫,他也可以義無反顧的抱住她,讓她别離開自己。
可鹿妗也說得太雲淡風輕,太漫不經心了。
那是第一次,他知道心痛到底是什麽樣的感受。
真的很疼,還拉扯着神經,啃噬着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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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于蔺盡以的頹廢,鹿妗也看上去就好多了,她依舊可以和酒吧的客人談笑風生,妩媚動人,偶爾玩一下架子鼓。
絲毫沒有失戀的感覺。
這天,她剛下場,徐苒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和盡以分手了?”
鹿妗也看到她,面色平靜,還漾着笑,“嗯。”
“你知不知道他……”
“徐小姐,不是每一段感情都必須有結果的,結婚都有離婚的,更别說隻是談戀愛了。”
“盡以他明明很愛你。”
“所以呢?”鹿妗也輕笑,“我又不愛他。”
“你……爲什麽會這麽冷血?我們外人都能看出,盡以他對你有多好,你哪怕有一點點良心,也不應該糟蹋他的真心。”
“正是因爲我還有一丢丢良心,所以才和他分手,難不成,你還想等我和他結了婚,再把他甩了?”
“你!”
“徐小姐若是來喝酒,我作爲老闆歡迎,若是爲蔺盡以來打抱不平的,那就叫大可不必。”
她笑着邁開步子,身後的徐苒忽然揚聲道,“是因爲伯母嗎?”
鹿妗也的腳步頓住,徐苒重新走到她面前,“盡以的母親。對嗎?她那次聽見你的名字就這麽大反應,還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隐情?”
鹿妗也面上的笑漸漸消失,“這些和你沒什麽關系吧?”
“怎麽沒關系?如果是因爲我才讓你和盡以分手,那我要怎麽去面對盡以,我……”
“和你沒關系。”鹿妗也打斷她的話,“不論有沒有你,我和他都走不到最後的,分手,是注定的結局。”
“爲什麽?”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既然這樣,爲什麽還要招惹盡以呢?”
鹿妗也揚了揚眉梢,“是啊,爲什麽要招惹他呢?誰知道呢。”
她深深睨了眼徐苒,“這件事情,你沒必要和蔺盡以說,徒增煩惱罷了。我要是沒猜錯,你應該是喜歡他的吧?”
徐苒心裏‘咯噔’了一下,坦然承認,“是,我喜歡他,但我從來沒想過要破壞你們倆的感情,更沒打算要做趁虛而入的事情。”
“我知道。”
鹿妗也淺笑,“剛剛那句提醒,我也隻是站在……蔺盡以前女友的身份和你說的。”
徐苒怔怔的看着鹿妗也的背影。
好像從第一次見到鹿妗也開始,她就沒有一次看透過這個女人。
更看不懂她對蔺盡以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徐苒在酒吧外站了很久很久,心裏有股難受勁積壓着,說不上來的堵。
即便鹿妗也嘴上說着和她沒關系,但到底,他們之間的分手,和她是有關系的。
又過了兩天,徐苒終于在律所看到了蔺盡以。
他瘦了,憔悴了,眼神也渙散了許多。
這段時間,他肯定很難熬吧。
徐苒在心裏掙紮了許久,到下午時,還是敲響了蔺盡以辦公室的門。
“盡以,我有話和你說。”
“什麽事?”蔺盡以的聲音啞啞的,聽起來很滄桑。
徐苒的心一揪,長長舒了口氣,走過去,将那天韓婧找她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想……鹿小姐和你分手,應該是有什麽隐情,我找過鹿小姐了,她不肯說,還讓我别告訴你。”
蔺盡以眼前一亮,他那顆有裂痕的心忽然照進一抹光亮進去。
是破綻。
他抓住了她提分手的破綻了,所以,還是有希望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