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整體的裝修風格比較偏潮流狂野,牆上雕刻了一隻很漂亮很精緻的鹿,萦繞在鹿旁邊的是朵朵妖豔的彼岸花。
酒吧是會員制的,進來的人基本都是有錢人,初次辦卡十萬起步。
卡座内,陸明用胳膊撞了下剛剛落座的男人,“怎麽樣?這酒吧是不是挺有格調,挺有意境的?”
“你把我叫過來,就爲了喝酒?”男人清冽的視線淡淡掃向他。
“啧,你手裏郝文的案子不是結了嗎,還不來放松放松。這裏不僅環境好,連酒也不錯,除了一些名酒外,還有特調酒,别的地方都喝不到的,你嘗嘗。”
說着,陸明将一杯奶白色的酒推到他面前。
蔺盡以一臉冷漠,“開車了,不喝酒。”
陸明啐了一口,“你來酒吧不喝酒?”
“你讓我來的,說程超的案子有新線索。”
陸明啞口無言,放下酒杯,“不是我說你,你這也太無趣了點,成天除了案子就是案子,你那工作狂的外外号真是一點也沒白搭啊。”
蔺盡以靠在椅背上,沒搭茬。
他最近确實是忙,今天才算徹底閑下來。
“找到程超他女兒了,不過人目前在國外,還沒聯系上。”陸明說道,“不過這案子二審不是交給徐苒了嗎?你這麽關系,難不成……”
“你做律師可惜了,給你支筆,去寫書吧。”
他端起酒杯小抿,入口是微甜,有股很明顯的花香和奶香,酒味很淡。
他垂眸,睨着酒杯,輕輕晃了下,酒的顔色正在慢慢變深,最終成桃粉色,這倒是挺新奇的。
“我也覺得我入錯行了,幹這破律師,累死個人。”陸明好似聽不出他話裏的嘲諷,朝他揚眉,“怎麽樣,這酒不錯吧?”
“還行。”他神色淡淡。
“聽說這酒吧的老闆娘是個美女,好多酒都是她調制的,然後教給酒保。”陸明說,“你這杯酒就叫迷疊香,就是這酒吧的名字,是招牌。”
蔺盡以沒多大興趣,隻随意的‘哦’了聲,繼續抿酒。
“程超女兒的事情,我已經和徐苒說過了。”陸明有點不太死心,“所以,你和徐苒從大學到現在這麽多年了,難道……”
蔺盡以警告的掃了他一眼,“這種話你别當着徐苒面說。”
“廢話,我能看得出來,人家徐苒是喜歡你的,我在她面前說這個,不相當于往她傷口撒鹽嗎?啧,老蔺,這樣看來,你是真無情啊。”
蔺盡以冷漠的收回視線,杯中的酒也喝完了。
正準備起身走時,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和他們隔了兩個卡座的距離。
“你跑什麽?老子不就摸你一把嗎?”
卡座正中央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長得人模狗樣,但手裏卻拽着一個女服務生不撒手,另一隻手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态度十分猖狂嚣張,“來,坐這裏,陪我喝兩杯酒。”
陸明擰眉,“啧,真是晦氣了,幾個月不見,張家這小畜生還沒變回人形。”
蔺盡以淡淡看着并沒說話。
那女服務生看着不大,可能是被吓到了,極力想走,但張伽灏身邊狐朋狗友多,都笑得特别猥瑣的攔住了女孩的去路。
很快,又有個二十來歲的男工作人員出面調解,順帶和他們講解了酒吧的規矩。
大概意思就是,沒有特殊服務,如果客人有需求,自帶。
酒吧這種輿論場所開門做生意,都講究和氣生财,所以那男的說話也是和和氣氣的。
但張伽灏在圈子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仗着家世背景爲非作歹了多久,Rosemary酒吧才開業三個月的樣子,聽說老闆娘還是個女人,他更加不會放在眼裏了。
他一腳踹在了男人的肚子上,使男人直接從桌子上滾下去,巨大的動靜瞬間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連律感十足的DJ都停下來了。
“老子就想找她,你算個什麽東西,還和我講規矩,我在的地方就是規矩。”
說着,他惡狠狠的把女服務生拽進懷裏,冷笑,“你最好識相點,乖乖的伺候好我,不然……你的下場比他還慘。”
男人吃痛的站起身,還想什麽時,張伽灏一個手勢,跟着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就直接一人一腳踹在他身上。
而張伽灏則悠閑的靠在椅背上,将女服務生緊緊桎梏在懷裏,笑得一臉淫蕩嚣張,“行了,别把人打死了。”
“靠,這小畜生……”
陸明看這場景氣得直接爆粗口,卻不想身邊的蔺盡以已經起身準備過去來着。
一道清脆的高跟鞋聲忽然響起,一抹身穿紅色一字肩毛衣,黑色微喇褲的倩影走了過來,如海藻般的黑色大波浪卷秀發鋪在肩背上,随着她走路的幅度,頭發輕輕搖曳着。
那張明豔漂亮的臉上神色算不得多好看。
她掃了眼地上的工作人員,又掃了眼已經哭了的女服務生,最後才将目光落在張伽灏身上。
可能是她長相太過驚豔,氣場也足夠強大,在場人都愣了下。
“你打的?”她紅唇翕動,聲音清冷動聽,卻帶着特别的壓迫感。
“你是?”
張伽灏幾乎是立馬松開了那個女服務員,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副爲她着迷的樣子。
“Rosemary的老闆,鹿妗也。”
“哦,原來是老闆娘啊,聽說老闆娘明豔動人,果然不錯,鹿老闆長得真漂亮,這剛剛都是誤會……”張伽灏驚喜的笑着,說話間還要上手去攬她的肩膀。
幾乎是眨眼間,鹿妗也抓着他的中指用力往後一掰,穿着高跟鞋的腳狠狠踹在他的膝蓋上,迫使他單膝下跪,抄起桌上一瓶名酒的瓶子砸在他腦袋上,又用抓着他手的胳膊繞過脖子,将人壓在了還冒着熱氣的煙灰缸裏。
“誤會?”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震驚的倒吸一口涼氣。
“啊,你這小賤人……啊,我錯了,我錯了,姐,姑奶奶,你别沖動。”
張伽灏隻覺得自己頭有點暈,側邊臉有點疼,劇烈的反抗揮開了她的桎梏,連着倒退幾步跌坐在了沙發上,他輕輕碰了下自己疼痛不已的臉,連着抽了幾口氣後,擡手指着她就。
但話剛起頭,鹿妗也就抓着那個瓶口子對準他下面,離一寸地方時,他立馬揚聲道歉求饒。
這女人太彪了。
下手狠不說,動作還賊快。
一看就知道是練過的。
鹿妗也穩穩的停下了,她擡起那雙潋滟春波的狐狸眼,裏頭的笑意慢慢漾開,擡手把胸前的秀發挑至肩後,但拿着碎瓶口的手沒挪半分。
“張公子,你這樣鬧事,我也很爲難的,調戲我的員工,打傷我的人,弄壞我酒吧的物品,還壞了好幾瓶酒。”
她這會已經沒了之前打人時的戾氣,笑意盈盈的,語調也溫柔似水。
但張伽灏知道,她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
他捂着疼痛的臉,吞了吞口水,一動不敢動,直覺告訴他,但凡今天再說點惹惱她的話,她今天絕對會把自己廢了。
“我賠,這些我都可以賠。”他抖着聲音說。
“張公子這麽通情達理,我也不好再爲難你了,既然你願意賠,那我們現在就把賬說清楚得比較好,順便,再給我的員工道個歉,醫藥費也出出。”
她好聲好氣的說着。
可偏偏有人要作死,有個跟着張伽灏的男人想沖過來拉她,嘴裏還嚷嚷着,“你這女人瘋了嗎?還敢威脅我們灏哥,知不知道我灏哥……”
男人很高,至少在身高和力量上就占了優勢,但鹿妗也轉身一腳踢在他的下面,眼睜睜看着男人弓腰駝背痛苦倒地。
“吵死了。”
她涼涼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在感覺到張伽灏要跑,頭也沒回的舉起手中的碎瓶口,正好對準了張伽灏的眼睛。
張伽灏又不敢動了。
她緩緩轉過頭,巧笑嫣然,“張公子是想要下面還是要上面呢?”
張伽灏吞了吞口水,“你……你别沖動,姐,我不跑,不跑,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一幕把陸明看呆了,瞠目結舌,“我去,媽媽誠不欺我,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這女的,太狠了吧。聽她這話應該是認識張伽灏這小畜生啊,那怎麽敢惹他的?”
畢竟張家人行事,向來乖張狠厲,而且睚眦必報。
蔺盡以又默默坐回卡座上了,眼睛淡淡睨着女人那張笑靥如花,漂亮至極的臉。
“你怎麽不說話?”
“說什麽?”
“啧,你不會是對這老闆娘有意思了吧?”
“你腦子裏除了情情愛愛,還能裝點其他東西嗎?”
“那多的去了,案子,美食,美景,美人。”
蔺盡以沒搭理他,又點了杯名叫‘芳心縱火’的特調酒,被陸明吐槽了一波,說他剛剛還說開車不喝酒,現在倒是喝上瘾了。
鹿妗也這邊的事情處理的很快,把張伽灏沖的會員錢抵作兩個員工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至于今日的消費和破壞的東西,都照價賠償。
閉口不談她弄傷他們的事。
其中有兩瓶酒單價就是六位數,張伽灏刷了兩張卡,然後非常客氣友善的把他們一行人送出去了,并且把他們幾個全部拉黑了。
把受傷的員工送去醫院,很快恢複了秩序。
“驚擾到各位了,爲了表示歉意,今日全場消費七折,每人送一杯迷疊香作爲補償,希望大家喝得盡興。”
她落落大方的揚聲說完,就有男的起哄說什麽‘老闆娘威武霸氣’‘老闆娘大方’之類的詞。
鹿妗也笑笑,往酒吧門口走,卻意外對上一雙冷淡中泛着一絲慵懶的眼。
她腳步頓住,眸子裏閃過一絲意外,“蔺學長?”
“沒想到你在這裏啊。”
“學……學長?”陸明詫異,“老蔺,你認識這美女老闆啊?”
“你好,我是老蔺的同事,我叫陸明,剛剛我可被你帥慘了,身手了得啊。”陸明見她看過來,立馬主動自我介紹。
鹿妗也恍然,“哪裏,三腳貓功夫而已,練了幾天用來防身罷了,你好,蔺學長的學妹,鹿妗也。”
“喲,老蔺,你什麽時候有個這麽漂亮的學妹了?”
“比我們小一屆的學妹多的事。”蔺盡以語氣薄涼,隻和鹿妗也點頭颔首了下。
但這話乍然聽起來,好像有點針對的意思。
陸明白了他一眼,“你這個嘴啊,就不能說點人話是吧?你别介意,他這嘴就這樣,和我說話都沒幾句好話的。”
“沒關系。”
“老闆娘姓氏是哪個‘lu’啊?我是陸地的陸。”
“我是……那個鹿。”鹿妗擡手指着卡座後面牆上的鹿。
陸明恍然大悟,“這個姓氏倒是很少見,不過很好聽。”
“謝謝。”鹿妗也笑着望向神情寡淡的男人,“學長的車修好了?事後怎麽沒聯系我,我好把修車的錢給你。”
“沒多少,不用。”
鹿妗也挑眉,“哦,既然如此,那我請你喝酒,今天學長和你朋友的酒,都免費。”
“啊,這樣不會讓老幫娘你虧本吧?”陸明問。
“不會,就當是交朋友了,今天本來也打擾到你們喝酒的雅興了。”鹿妗也笑着颔首,“那二位慢慢喝,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了,那抹婀娜搖曳的身姿從視野裏徹底抽離。
陸明‘啧’了聲,搖頭感慨,“這老闆娘爲人處世大方得體,不拘小節,說話也是,老蔺,你學着點!”
蔺盡以依舊懶得搭理他,将杯中的酒喝完,就轉身往門口走,掏出手機叫了代駕。
春天的京郡夜晚依舊很冷。
不知道是迷疊香的後勁,還是剛剛那杯‘芳心縱火’的酒勁上來了,讓他頭微微有些暈沉,出了酒吧門,往前走了兩步。
一股淡淡的迷疊香味混着女士香煙的味道随風傳入鼻尖。
側眸,就見身姿窈窕的女人倚靠在牆上,手裏撚着一支煙,另一隻手正在打電話。
“嗯,他掀不起浪花。”
鹿妗也說完話就挂了電話,頭微偏,就對上男人的眼,臉上的笑綻起,清淡的語調随着煙霧緩緩飄來,“學長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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