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羨慕你們這樣的天才，可以去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
淺羽風間笑了笑說：“各人都有各人的煩惱，就算是天才，也會因爲各種各樣的事情而陷入煩惱的怪圈。
當然，在外人看來，反倒是會覺得我們會苦惱，完全是因爲太貪心。”
平牧大輔笑了笑說：“确實會有這樣的情況，就好比之前剛開始準備和你合作的時候，其實公司内部反對的意見還挺大的，畢竟我們的行爲太孤注一擲了。”
淺羽風間點點頭。
别看《轉生魅魔》動畫化的提案在動畫工房内部順利通過了，但那是因爲這個企劃得到了上到社長下到中青代骨幹的平牧大輔的全力支持，再加上公司内部有人了解了一下淺羽風間的過往經曆，才最終予以通過。
本質上，淺羽風間是将對接的各種麻煩轉嫁到了平牧大輔這個強推這一企劃的總監督身上，他才得以用比較輕松的方式加入到了公司，并且成爲了項目的總監督。
要知道，一開始淺羽風間是根本沒想到自己會成爲總監督的。
并不是他對于自己的實力不自信，純粹是他并不認爲動畫工房會有這麽大的決心。
吃資曆這種事情又不是大夏才有，放眼全球，就沒有哪個國家的企業會說不吃資曆的，更不要說淺羽風間根本沒有實際去驗證過自己的能耐。
能夠就這樣越級成爲總監督，很大程度是因爲自身的能力讓平牧大輔心悅誠服，并主動托了他一手。
平牧大輔對此覺得無所謂可以，但淺羽風間自然不能将别人的好意當成是理所當然。
于是淺羽風間說：“平牧監督覺得這業界如何？”
平牧大輔笑了笑說：“業界不一直都是那個樣嗎？”
淺羽風間哼了一聲說：“像是電擊文庫這樣的輕改漫出品方，這些年出産的作品越來越多了，平牧監督覺得這是好事嗎？”
平牧大輔沉默了片刻，啪嗒啪嗒的将口中的煙抽了半截，然後說：“誰知道呢？至少能給如同一潭死水的業界帶來一點活力吧？”
“是啊，這都是不得已的選擇，動畫公司要吃飯，既然電擊文庫這樣的輕小說出品方願意掏錢老幫公司分擔壓力……
雖然大家都知道輕改漫這些年的質量堪憂，但隻有先吃得飽飯，才能考慮所謂夢想之類的東西。”
平牧大輔知道淺羽風間是什麽意思。
動畫公司這些年的生存環境其實并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那麽好。
自從制作WY會制度誕生後，現在東瀛的動畫公司就已經走向了一條沒有人知道會奔向何方的快車道。
輕改漫的大範圍普及，和制作WY會制度本就息息相關。
簡單來說，自從動畫公司需要遵循制作WY會制度後，動畫公司的直接負責對象，就從觀衆變成了資方。
或許有人會說：“這有什麽區别？就算是負責對象變成了資方，資方也是希望動畫能夠做得好，這樣才好掙大錢啊！”
這樣的說法聽起來很有道理，實際上狗屁不通。
就說一個很簡單的例子，雖然和前世異世界廁紙輕改漫大行其道的時代不太一樣，但這個時空的東瀛，同樣陷入了異世界廁紙頻出的怪圈。
爲什麽？
明明異世界廁紙動畫并不符合相當多的一批觀衆的喜好，明明工業流水線化的制作堪稱是粗制濫造的典型，可憑什麽這些年異世界廁紙動畫會越來越多？
很簡單，因爲容易掙錢。
就和偶像公司通過量販模闆化的偶像，來用最簡單的方式收割金錢一樣，誰都知道小鮮肉基本沒有演技，甚至跳舞唱歌也是一言難盡，可他們就是紅得發紫，頻繁占據公衆流量。
甚至于發展到後面，資方還開始悄無聲息的玩起了審美降級，從源頭上降低培養出量販偶像的成本。
這樣劣币驅逐良币的情況，在動畫公司中更常見。
是的，異世界廁紙動畫絕大部分就是這麽的粗制濫造，甚至由于版權在電擊文庫這樣的輕小說出品方，在動畫化後，哪怕大獲成功，主要的利潤也不在動畫公司。
就算沒成功，那也沒關系，因爲資方算了一筆賬：
「就算在動畫化上出現了虧損，但動畫化後産生的短期流量依舊能夠極大程度的反哺輕小說銷量，有相當高的幾率，能夠用增長的輕小說銷量的利潤填平動畫化的虧損，而萬一誕生了爆款……
那就是大賺特賺！」
看，資方将這筆賬算的清清楚楚。
在流量爲王的時代，就連業界也逃不過這個準則。
這就是爲什麽淺羽風間在和平牧大輔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平牧大輔的情緒異常低沉的原因。
從短期來看，這樣的操作能夠讓業界相當一批處于産業鏈底端的公司活下去。
可從行業長期來看，平牧大輔隐隐有一種預感：
「這樣的行爲，是在直接挖掉動畫公司創新的根」
如果能夠跪着吃飽，又何必要站起來挨餓？
絕對有不少公司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當一個行業廣泛的失去了做原創動畫的進取心，這個行業的上升期就會很戛然而止，就算是瘋狂衰落，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誠然，原創動畫的風險很大，可如果大部分人都想着去恰爛錢，越來越少人去鑽研原創動畫，那才真是黃昏到來之日。
平牧大輔的目光看向了淺羽風間：“淺羽老師，現實可是很殘酷的，就比如說石原小姐，說實話，如果不是你提出了讓她來當動工本次項目的外包，我們連考察她水平的機會都不會給，這才是現實。”
淺羽風間低聲笑了，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對他說：“是啊，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但也正是因爲現實的殘酷，才更加殘忍的将真實的世界展現在衆人面前，不是嗎？”
淺羽風間平靜的看着平牧大輔這位人精，意味深長的說：“平牧監督，不要忘了，現實就是，絕大部分平庸之輩窮其一生，可能才勉強追得上真正的天才的起點。
正是因爲這是現實，所以這個世界才會對于天才是如此的寬容，像是我，像是裏奈，才擁有了選擇的權力，不是天才戰勝了資本，而是天才……本身就是天然的資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