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爲什麽模拟沒有結束?”
淺羽風間有些茫然。
之前他在遊戲裏死亡時,不就直接退出模拟了?
可爲什麽這一次,模拟還在繼續。
【遠在熊本縣的你的父母,來到了東京參加你的葬禮,身穿喪服的她以妻子的身份接待了你的父母】
【椎名一家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态,安慰了很久,忽然有一天,椎名海音告訴家裏人,說自己要繼續伱未完成的研究】
【椎名先生同意了,如果高強度的工作能夠沖淡她心中的痛,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因爲此前的意外,擔心有人用暴力強行幹涉她研究,椎名海音委托父親爲她準備了一支女士手槍】
【得到家裏的全力支持,她接取了你生前主導的基因穩定試劑項目,繼續展開研究】
場景展開。
這一次,淺羽風間感覺他變成了一個幽靈。
靜靜地跟随在椎名海音身邊。
他看着她廢寝忘食的學習。
看着她艱難的推動項目繼續向前走。
看着她拒絕一個又一個愛慕者,将自己沉浸到研究中去。
有時候,會有一些不知道她結婚的人,依舊叫她椎名海音,但她總會強調,要叫她淺羽海音。
一年,兩年,三年……
她還是這麽美麗,歲月就像是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椎名海音并不知道,聖誕夜是她這輩子見到自己的最後一面。
但,卻不是淺羽風間見到她的最後一次。
她依舊住在淺羽風間買的臨時住所裏,但呆在研究室裏的時間越來越久了。
畢業後的第三年,她憑借着遠超常人的積累,以幾乎被人當成是刷子一般的T類學術論文以及柳葉刀論文數量,成爲了備受世界關注的基因治療領域的啓明星。
又過去一年,她所主導的幾項局部細胞退化類病症的對應基因療法,成爲很多備受折磨的病人唯一的希望,當第一名患者在她手下痊愈,他終于再次看到了她的笑容。
不知何時起,人們都會尊敬的叫她一聲“淺羽博士”,每次聽到病人這樣說,她笑容都會更燦爛一些。
【時光飛逝,又過去了十年,椎名海音已經成爲了基因病領域桂冠上最璀璨的那顆明珠】
【又過去一年,虛空基因所導緻的天才病的消息傳遍全世界,而椎名海音主導的基因穩定試劑項目,也正式結項】
淺羽風間看着她抱着完成了的試劑,躲在實驗室的角落裏久久不言,心痛的厲害。
化作幽靈的淺羽風間站在她身邊,不知道第幾次發出這樣的歎息:
“放手吧,你該忘了這一切,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可她聽不見。
研究成果得到驗證後的第二天,椎名海音向全世界公布了【基因穩定試劑】的技術細節,這樣的舉措讓世界爲之嘩然。
前所未有的輿論風波席卷而來。
【關于天才病的輿論從被披露出來後,就在全球引起軒然大波。】
【各國公布的基因編輯新生兒實驗引起前所未有的輿論風暴】
【5.5%的存活可能,以及比天生天才病患者更高的自然覺醒存活率,讓每一個順利活下來的天才身上都占滿了累累血色】
【一直到基因穩定藥劑的出現,才将存活比例提升到15%以上,甚至于隻要治療及時,就算基因覺醒失敗,也從必死無疑變成了癱瘓在床】
【至此,相較可控的基因病,就不再是基因病,而是天才的搖籃】
【雖然依舊無比殘酷,但調整者的時代即将來臨】
【這年10月,白隐高中邀請椎名海音作爲知名校友,在文化祭上回校參觀】
場景展開。
淺羽風間聽到消息爲之一愣。
他知道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白隐高中了,他本以爲這次椎名海音依舊會拒絕,可椎名海音卻對着電話那頭說:
“好,我提前做一下準備。”
他點了點頭:“你應該繼續向前了。”
但不知爲何,他高興之餘,又有些惆怅。
【這一年的文化祭活動很盛大,校長親自帶隊,帶着椎名海音重走已經發生了不小改變的白隐高中】
【在路過展覽館的時候,校長帶着她來到她那一屆的畢業照陳列地點】
她靜靜地看着那時候還青春靓麗的自己,和随行者聊着天,整個人似乎都輕松了很多。
隻有淺羽風間靜靜地看着旁邊自己那一屆的相片,感慨萬千道:
“也好,不看就不心煩。”
一直到離開,她始終都沒有看一眼自己那一屆的相片。
今年回校的校友有點多。
她一一和認識的校友告别,那些個校友淺羽風間都有印象,有不少人知道她和他的事情。
有人聊起他時,淺羽風間忍不住好奇,飄過去想看看學姐會說什麽。
“已經過去了很久了啊。”她唏噓的說道。
然後就再沒有下文了。
淺羽風間釋懷了,卻又覺得有點苦澀。
随着時間推移,篝火晚會結束,舞曲依舊,她靜坐在那裏,直到結束,才起身準備離開。
忽然,她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天台的方向。
那是他們曾經共舞的地方。
她笑了笑,轉身邁入夜色之中。
淺羽風間有些難受,卻也在爲她高興。
“條款拟定好了,就拿來讓我簽字吧。”車輛上,椎名海音對着她的女助手說。
助手遞過來了一份合同,那是椎名海音擁有的全部資産的分配目錄。
淺羽風間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就簽完了字,交給助手封裝好。
“開車吧。”
路上車輛越發稀疏。
淺羽風間有些好奇她要去往何處。
直到他看到了一座墓園。
車停了下來。
椎名海音拿起一個挎包,從車後抱出一捧花,朝着墓園深處走去。
淺羽風間猜到了什麽。
最終,椎名海音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碑上刻着【淺羽家】的大字。
她将花放在墳前。
她打開了手提包,從裏面拿出了一疊小冊子和卡片。
他的個人番号卡,她的個人番号卡。
他的駕駛證,她的駕駛證。
他的健康保險證,她的健康保險證。
他的不動産權證書,她的不動産權證書。
淺羽家的戶籍謄本。
兩人的婚姻屆受理證明書。
他的公證火葬證明。
……
全部都被她投入到了火盆裏。
她掏出了手機,輕聲笑了。
正站在她身旁的淺羽風間愣了一下,忽然,《莫紮特D大調小步舞曲》的音樂聲響起。
以前都是他來放的。
這時他才注意到,椎名海音穿着的衣服,似乎是那年學園祭上的小白裙。
她微微彎腰。
萬籁俱靜之中,舞曲悄然響起,像是有他的陪伴一樣,那個女子在空蕩的墓園之中獨自跳舞。
淺羽風間下意識上前一步。
月色潺潺下的墓園。
亡魂與少女。
生與死的兩條交界線上似乎在這一刻模糊。
她和他的雙手都沒有碰觸到對方,隻是伴随着音樂翩翩起舞。
火盆裏的火光燃盡,舞曲也到此爲止。
她下意識的身體後仰,淺羽風間伸出手攬向她的腰,就像從前跳舞時一樣。
但他碰觸不到他。
好在反應過來的她,跌跌撞撞退了幾步,終究沒摔倒在地。
她長長歎了口氣。
夜幕下,她像是累了,靜靜靠在墓碑上。
她看了下表,墓園要關門了。
“該回家了。”
她輕輕撫摸着【淺羽家】的三個字,眼中諸多情緒都歸于平靜。
就好像終于能甩下一身重負了一般。
“放下了也挺好。”淺羽風間蹲在她身前,看到她神清目明,明知道她聽不見,卻釋懷的說:“海音,要幸福啊。”
再然後,椎名海音的手伸進了挎包裏。
被保養的光潔如新的女士手槍從包裏取出。
離開他第十三年的所懷有的夢,便如落在波油路上的夏日陣雨一樣,悄然逝去,了無痕迹。
這是她的告别。
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
助理的電話恰好打來:“淺羽博士,墓園要關門了。”
上膛聲響起,她将手槍頂在太陽穴上。
椎名海音輕聲的說:“你叫錯了,是淺羽太太。”
她挂斷了電話,側身擁抱着他的墓碑。
在這個和平日一樣的夜色裏,烏鴉撲騰着翅膀,有的人繼續向前走,而有的人,選擇留在昨天。
于是……
“砰!!!”
槍響了。
月光潺潺傾瀉在墓園中,映照着淺羽家的墓碑,幻夢中的她,露出了安靜而又幸福的睡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