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爲這些原因,一般城池的東門都比其他三門更大更廣更重要也更複雜,所以沈青君單獨讓五千陷陣軍步軍駐守東門。
“徐忠将軍何在?”
“卿帶領全部飛騎軍于城外十裏處選擇合适之地建造駐軍大營,駐守城外!”
兵馬是不能全部進入城中的,除了城中住不下那麽多人馬外,也是爲了軍事安全考慮。
所謂孤城不守,就是如果兵馬全部放入城中,城外沒有一隻機動大軍相互援應,很容易被人包圍,難以反擊和突圍。
“臣領命。”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黃功親自騎馬來報:“東門以及大街小巷的高點全部被臣占據,慕容樹、楊毅、陳順意三位将軍也控制住了其他三門,請主公示下。”
“善,黃功将軍和慕容将軍汝等辛苦了。”
“入城。”沈青君先是道了一聲辛苦,肯定手下人的功勞,才下令進城。
一番安排後,此刻沈青君身邊就隻有王彪、沈立、典秋這三個親衛隊長和其各自帶領的五百親衛隊,合計一千五百人了,不過整個城市都被沈青君控制,也不用擔心危險。
吩咐過後,王彪、沈立、典秋帶着親衛隊護衛着沈青君的車架進城。
柳鳴自扇巴掌之後就遠遠退到一旁,看到沈青君身邊的大軍一對對分開遠去,此刻又目送這沈青君帶着一千多人馬入城,“可惜了……要是……”午間的風吹起的灰塵掉進了他的眼睛,他一邊抹着眼角的淚水一邊說道……
入到城中,可沒有百姓夾道歡迎的場面,反而家家戶戶門窗景緊閉,隻有一兩個有些想法的男子,透過門縫看着入城的大軍,心中贊道:“好一支強軍,都是好漢子!男兒當如此!”
北地民風彪悍,男子均有一番建功立業之心。
而城中大戶也關好大門,不是他們不想迎接沈青君這個新主人,而是前幾任郡守留下的教訓太深!
柳家可不是積善人家,對于那些有二心,想投靠皇帝派來的郡守謀求富貴的人家,事後可全部進行了清算,下場可慘了。
城東一處宅子中:“祖父,新來的武威郡守帶着她的大軍來了!和那些單身來赴任的郡守不一樣!我們……”一個年輕的聲音壓抑但充滿了期盼!
“不忙,先靜觀其變……”老人的聲音緩緩而沉穩……“她太年輕了,手段不夠老辣,對于一些也許還看不透……”
老人幽幽歎息,“況且就算有兵又如何?古今有多少例手握大軍而慘敗的人了?爾虞我詐看得是手段心計,而且柳家也有私軍的,除了明面上的兩萬人……那黃沙谷……這位郡公的兵馬能否打得過柳家的私軍還兩說!可别步了那些郡守的後塵才好呀!”
“稍安勿躁呀!”老人再次叫年輕人忍耐。
“是,祖父。”年輕人語氣中透露出失望……
除了這兩爺孫,城中有家有業的大戶對于沈青君的到來也是采取靜觀其變的态度。
當然沈青君對于這些大戶的想法毫不在意,縱然這些人想投靠她,她還得挑揀一下,可不是什麽人都要的。
因爲有大義在身,當然最主要的是大軍在旁,順利地接管了武威郡城。
柳家這隻坐地虎對沈青君這條新來的争奪他們地盤的盤地龍,似乎沒使什麽暗子,不過對于這種坐地虎家族,還是前科累累的坐地虎家族,沈青君不會掉以輕心就是。
……
入城第二天,沈青君就帶人來到武威郡官衙想要查看庫房,結果每個庫房都是空空如也……沈青君其實在來之前就已經想象過柳家一定會在走之前把郡中府庫收刮一遍的,但沒想到柳家收刮的這麽狠,就沒給她留下半根毛?
沒有物資,那便召集郡中官吏問話!這個命令可把手下人給難住了,找了好幾遍,才從一個疙瘩中找出一個人來,欣喜不已,馬上帶到沈青君面前。
“你可知郡中戶曹何在?你把你知道的郡中的情況給本公說說——譬如治下大概有多少戶民,多少耕地?
還有今日本公查驗府庫,郡中府庫爲什麽沒剩下半斛糧食?武器庫沒有一件完好的軍器、盔甲……養馬場馬匹隻有幾匹,還全是走不動道的老馬?這些都是爲什麽呀?”
沈青君是在越說越憤怒……
“見過郡公……”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吏聽到沈青君的問話,臉色不由一變,點頭哈腰道:
“郡公息怒,這小老兒雖然供職戶曹,管理府庫,但柳家在時小老兒連府庫大門都看不到,郡公的這些問題小的實在不知呀!馬場情況如何小老兒更不知了。”
沈青君聽到回話,才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老吏,眉頭一皺,問身邊家臣:
“我讓人召集所有官吏前來問話,爲何隻有他一個人前來?其他六曹官吏一個也無?這就罷了,其他管理戶籍黃冊、田畝稅冊的官吏呢?爲什麽不見?”
“這,主公,我們找遍了整個郡守府,就隻找到這一人。”家臣皺着眉,指着老頭說。
劉老頭聽到兩人的問話卻是苦笑,“郡公容禀,郡公不知,武威郡幾乎所有官吏都信柳,他們在柳郡守走到時候,也跟着他一塊辭官挂印離開了,我留在這裏還是因爲我是何太守上任之時帶來的家仆,無處可去……才……”
劉來頭搖搖頭:“柳家霸道呀!郡公沒來之前,這郡公官吏盡是柳家自家人:如義弟、義子、姻親、小妾娘家人比比皆是,而且不知怎麽回事,近二十年來,柳家排除異己,手段更加激烈,以緻無所不用……前二十年前,好歹還能有一兩個非柳家的官員在……”
“哦,隻用自家人!那老丈是如何留在郡府衙門的呀?”沈青君問道。
“郡公明見,我猜測小老頭能留下來,還是應爲小的姓‘劉’,這個姓一不小心便會被錯聽臣‘柳’,這才沒有被趕走清算……哦,對了,除了小老頭,還有一人留在郡衙,因爲他姓‘留’也是音同柳,這才萬幸沒被柳家清算!”老頭子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看呆了沈青君……
沈青君也是驚訝……‘“太守”似乎是大齊對于郡守的稱呼吧!好家夥,大齊已經是大魏前前朝代的國号了吧!’沈青君想道。
“說說此人位居何職?”
“‘留’姓小子到是典曹小吏,他應該知道哪裏有戶籍黃冊、田畝稅冊吧!”
“既然如此,那位姓‘留’的吏員呢?他去了何處?”沈青君再問。
“這,今日他家中突發急事,回……回家了……他應該是沒想到郡公第二天便會來查府庫,不然家中就是有天大的事,也會待在府中,待郡公問詢的。”劉老三說得支支吾吾,在沈青君面前爲留姓小吏打掩護。
而就在這時,一名穿着灰色長袍,臉頰狹長,三角眼的中年漢子跑了進來……
見到沈青君,渾身一震,連忙跪下行禮:“小的留雲豐,參見郡公。”劉老三和留雲豐兩人都是小吏,所以不能在沈青君面前自稱屬下。
“回來的到挺快?免禮吧!”沈青君也懶得計較他是不是真有事了,人來了就好,當了主公之後,又到了武威郡,她是脾氣肉眼可見的變好呀!
“你是典曹的小吏?”
沈青君望着此人狹長的臉頰,三角的眼睛,姓‘留’有趣!微微一笑:“給本公說說,汝又是那位郡守或者太守留下的人?”
“郡公慧眼如炬,在下是張郡守留下來的人。”
‘張郡守?好像邵武帝派出到武威的第一個倒黴蛋就是姓張!’沈青君記性很好。
“可是,大魏張卷中張郡守?”
“正是!郡公好記性!小的因爲家中小女出生,渾家無人照顧,這才來遲,望郡公贖罪?”留雲豐乘機爲自己遲到不見人的行爲做解。
“如此,那家中可還好?母女可安?”沈青君擡頭看了留雲豐一眼,對于留雲豐的印象好了一點,但不知他所言真假,想來是不敢慌騙自己的……
“謝郡公挂念,托郡公洪福!母女平安。”
“那就好!”沈青君點點頭,“奇水,爲我備一份新生禮送去給留家小女……再送點補血藥材給産婦。”沈青君看着高甘吩咐道,既然知道了,給新生兒送份禮也沒什麽。
“是,主公。”
“小的謝郡公,小的代小女、渾家謝郡公大恩!”留雲豐磕頭謝恩,對于他的身份來說,沈青君送他女兒禮物,那真是擡舉。
從今以後,他女兒的身份可就比她的哥哥們都高了,她可是被郡公祝福過的!
“不必謝,起來吧!”
留雲豐卻沒有起來,反而再拜:“小女剛出生,還沒來得及取名字,小的敢請郡公爲小子賜名!”
“呵呵,你這人還挺會得寸進尺的,要主公給你女兒賜名,那是多大的福氣。”高甘看不慣留雲豐得寸進尺的模樣,出言打趣道,但他也不勸說阻止,認爲主公沈青君一定會給留雲豐的女兒賜名,原因嘛!
隻能說這是主公的愛好……
“這……這……”留雲豐因爲高甘的話語表現得左右爲難,一臉害怕!當然這些都是裝的,其實他并不怎麽害怕……
他留雲豐作爲一個外來人,在自己頭上的郡守都倒黴之後還能留下來……哪怕有姓氏諧音的誤會在,但在柳家的地盤存活那麽久,還活得較滋潤,察言觀色的本事是絕對不差的……
他此刻就沒有聽出高甘話中的危險,偷瞄一眼,也沒發覺沈青君臉上有不耐煩!
果然,沈青君聽得留雲豐求自己給他女兒取名,心中還蠻高興的,也确認了留雲豐所言不是臨時找理由诓她,臉頰狹長和三角眼看起來也順眼了很多,思索了一會兒,便說道:“既然讓本公賜名,便叫喜落吧!歡歡喜喜,落落大方!”
給人起名和賜姓都是沈青君的愛好,而且她也不是随便亂取,她當然可以給留雲豐的女兒取一個更文雅好聽的名字,但都不如“喜落”合适,喜落好聽還帶着她的祝福!
說完看了留雲豐一眼,心中補充道:‘當然,最重要的是還是希望這個女孩兒在樣貌上肖母不肖父,不然女孩子長這樣可不好看。’
不知道沈青君心中想法的留雲豐一臉興奮地說,“小的多謝郡公,喜落好啊!這小的的女兒可真有福,能得到郡公的禮物和賜名,以後必定感念郡公大恩!必定報答郡公大恩。”
沈青君對于留雲豐女兒能否報答自己不置可否,說道:“去把這三年裏的戶籍黃冊和田畝稅冊拿來,本公要過目。”閑事處理完,該處理正事了。
“是。”
不一會兒,留雲豐便拿着兩本冊子來到沈青君面前,“郡公恕罪,戶籍黃冊和田畝稅冊隻有這些了,其他的全部因爲‘失火’焚毀了,這兩本冊子還是屬下于‘火場’救下來的。”
留雲豐特地咬重“失火”和“火場”兩個詞,一是乘機在沈青君面前給柳家上眼藥,二是體現自己的火場報下這些典簿的功勞。
‘失火?難怪她的人翻遍正個府衙都找不到。’留雲豐的話沈青君自然聽明白了,看着穿得破破爛爛,滿臉疲勞小心的兩人,知道這麽多年來,他和劉老三雖然在柳家手中活了下來,但似乎也不容易呀!
想完又看到被自己問完話之後站在堂中不知所措的劉老三、留雲豐兩人,說道:
“罷了,你們下去吧!”知道問話也問不出什麽來,看着還堵心,沈青君大發慈悲把劉老三和留雲豐放了出去。
一個堂堂的大郡,不說官員成千上百,幾十個得有吧!結果現在柳家隻給沈青君留下兩個歪瓜裂棗的小吏,就問誰看了不堵心?
反正沈青君是很堵心的,但她又不能把火發到這兩人身上,隻好在心中給柳家狠狠地記上一筆!
沒事,總有一天能叫柳家全部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