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珍喊道,看着蓄勢待發準備抄家封庫的内侍省衆人,拉着那紅袍太監的手又問道,“公公可是要抄家封庫?”
“然也。除爵抄家這不是理所當然之事嗎?張侍郎何故阻止呀!放心,咱家懂規矩,見着有份,不會少了張侍郎你的那一份的。”那紅袍大太監笑眯眯地對張珍說道。
“公公,非我阻止,隻是這聖旨上皇後、陛下隻有除掉蕭韓張嶺縣子爵位的旨意,不涉及抄家呀!”
“什麽?”
那紅袍太監眉毛一挑,驚訝之下,一把奪過蕭韓手中的聖旨,打開反複看了兩遍,确實聖旨上的确隻有除爵,不涉及抄家。
“這……”這紅袍大太監眉頭皺得都扭在了一起……他看着張珍,眼色不善,
“張侍郎,自古以來,除爵抄家一條龍,現在你告訴我隻有除爵,沒有抄家!這小的們吃飯的家夥什都掏出來了,你告訴我不能抄家!”那太監語氣都陰沉起來了。
“公公,非是我多事,這聖旨……”他不敢說聖旨有缺漏,無論是拟旨的中書省還是負責審核的門下省中的哪一個大佬,他都得罪不起。
身後聽到不能抄家的内侍省衆人,頓時嘈雜了起來,看張珍的眼神也不善了起來,這大家都準備好抄家發财了,結果你給我說這個?
張珍也委屈呀!這聖旨又不是他寫的,那些門下省的大佬就不核對一下聖旨再發嗎?
“張侍郎,聖旨如此,咱也不好說什麽,但這抄家的好處,咱家可以不要,不過我身後的小子們,你可得給我安撫好了。”紅袍太監大聲說,立刻把不能抄家的責任推給張珍,誰叫這小子多事叫停的。
他一個皇宮裏能混到穿紅袍的大太監,會沒有發現聖旨漏洞嗎?爲什麽還裝糊塗?
主要是因爲抄家的财務那都是要收入皇家内庫的,陛下、娘娘貴爲帝後,富有四海,但他們也窮呀!
因爲國庫裏的錢是不能随意動用的,他們能随意支出的隻有自己的小金庫,大魏連年征戰,光賞賜将士這一支出就把帝後的小金庫快掏空了……
他作爲皇家的奴婢,當然要爲陛下、娘娘考慮了,這才裝糊塗不知聖旨裏的錯漏……
結果被這個多事的張侍郎叫停了,如果他不叫停,自己順勢抄了蕭府,大頭的好處收到皇家内庫,小頭他們自己人分了,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至于蕭韓?聖旨上沒有抄家的旨意?他都除爵了,成爲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庶人,一個庶民,能說什麽?能做什麽?
誰會爲他發聲?誰會爲他叫屈?他的家族和妻族都抛棄了他……
可惜被這個憨貨叫破了,他也就不能裝糊塗了……
張珍聽到這太監這般說,也想通了其中的彎彎繞繞,所以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闖禍了,“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他心裏着急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
在大街人群中坐在馬車上看蕭韓被除爵抄家,目睹這一切的沈青君把他請了過去。
“張侍郎,我家大小姐希望與您相談,不知侍郎可方便否?”臨風說着,給他看來梁國公府的令牌。
張珍心中雖然着急,但梁國公府的人有請,他也不能推脫,他來到沈青君馬車旁,這時沈青君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
看到沈青君,張珍還詫異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蕭韓。
‘她請我過來是幹嘛?難道是對蕭韓還有夫妻感情?想求情?想讓我通融?應該不會吧?’
不等張珍胡思亂想,沈青君直接開口道:
“叨擾張侍郎了,還請不要見怪。”
張珍認得沈青君,畢竟沈青君出入禁中,難免會遇到,而且他也知道她和蕭韓的關系,聽到沈青君的客氣話,他趕忙一禮,說:
“沈統領客氣了。”叫蕭少夫人似乎人家會不開心,叫沈大小姐好像又不妥,想了一會兒,他隻好稱呼沈青君官職,
“侍郎是否在不能抄了蕭家而爲難?”
“然也。”張珍點點頭,
“張侍郎這是當局者迷呀!”張珍疑惑地看着沈青君。
“願聞其詳。”張珍又拱手一禮。
“皇後娘娘的旨意雖然沒有抄家,但蕭韓身上已無爵……”
“侍郎請看,”沈青君指着蕭府牌匾,“那牌匾上寫着蕭府,他一個庶民,能住府邸嗎?”
張珍順着沈青君的手指頭看去,使勁搖了搖頭,“當然不能。”
“那侍郎還不得着人封禁了這府邸!”沈青君笑着說,
“而且據我所知,在這蕭府内,還有上萬的奴婢,上千的部曲。蕭韓他一個庶民,有資格擁有上萬奴婢,上千部曲嗎?”沈青君再問,
“自是不能。”
“這些奴婢、部曲都必須要‘妥善’處理呀!而内侍省的公公們,不正好能妥善處理掉這些奴婢部曲,侍郎可想明白了。”
張珍越聽沈青君講,眼睛越亮,是呀!他怎麽就沒有想到呢?隻聽到沒有抄家旨意就慌了神了。
側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笑意盈盈沈青君,隻覺得全身汗毛倒豎,
“果然,聖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誠不欺我呀!剛開始我還以爲她是要向我求請,沒想到原來是來落井下石了!不過反目的夫妻背後捅刀似乎隻有這樣才像話嗎!”
……
在沈青君下馬車和張珍說完話,張珍一臉輕松地走回去的時候,蕭韓的視線正好轉到這一邊,
看到盛裝打扮,光鮮亮麗的沈青君,在瞧瞧自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身軀,
蕭韓再次看向沈青君,帶着滿眼的寒意,滿腔的怒火……
看到這番作态的蕭韓,沈青君用既無所謂又高傲還鄙夷的眼神地瞥了他一眼,
而就是這一眼,讓蕭韓徹底破防,讓他從被脫掉外袍受盡羞辱卻不肯低頭的心徹底破防!
他情緒徹底崩潰,歇斯底裏地指着沈青君大喊,“是你,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他想跑到沈青君身邊,好好質問一番,但内侍省的太監一個反手,馬上就制服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