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越過帶路小厮,跑上亭子,大聲說:
“青君侄女兒,可算見到你了,我要給你說,你家下人太不懂事了,竟然當面直呼叔父的名字。”
一副你趕快給我撐腰的樣子!
“哦,是這樣嗎,沈林。”沈青君問帶路小厮。
沈林原是流民,名字都是來到沈家之後沈母給賜的。
當事風俗,人們都喜歡給自己的下人賜姓,下人也多以被主家賜姓爲榮。
沈青君沒有理會咆哮的沈北望,反而看向亭子下的小厮問道。
沈林心下一抖,‘竟然真是叔父!’
但也不敢隐瞞,如實回答道:“是,小姐。”
“嗯,很好,有賞。”
“啊。”
“啊。”
兩聲驚呼,前者是沈林發出,後者是沈北望發出。
“這,青君侄女兒,你是不是一時嘴快,說錯了,應該是有罰,不是有賞。”
沈青君淡淡地看了沈北望一眼,轉過頭看着沈林說:
“沒錯,就是有賞,冬梅,愣着幹什麽?給賞。”
身後的冬梅取下腰間錢包,從裏面取出一個約莫二兩重的金顆子,遞到了沈林手上。
“謝小姐賞。”沈林剛才一會兒的心就像過山車,七上八下的,
得了賞,心才落了地,看來他猜的沒錯,
眼前這人真是惡親,小姐這是在下馬威嘞!
“好了,下去吧,冬梅,你們也下去吧,我有話想單獨和沈叔父聊聊。”
冬梅等人聞聲下去了,但也沒走遠,隻到一個聽不到沈青君談話但又看的清沈青君的地方站着。
沉默半晌,靜的沈北望都開始胡思亂想時,沈青君開口了。
“叔父膽子可真大,竟然敢來玉京城,敢進國公府,都不帶怕的嘛?”
沈青君怕他們像前世一樣拎不清,在帶他們去蕭府之前,得先殺殺他們的氣焰。
“青君侄女兒何出此言呀!這裏是我兄弟平南家,我怕什麽怕。”
“叔父命大嗎?竟然敢進梁國公府!
當年你父親,不過是一個小小縣城裏的大家族的家主,
就可以用一句話逼死我的祖父、祖母,你說。
如今貴爲國公的我父,可不可以讓叔父早點下去給我的祖父母道歉,給太祖父他老人家盡孝呢?”
說着戲谑地看着眼前人。
“你說,叔父若是在梁國公府突發重疾,不久重病而亡,會不會有人懷疑叔父病得太蹊跷?
就算有人懷疑了,又會不會有人管?
在玉京城,我梁國公府有的是辦法讓叔父入土爲安!”
沈青君陰恻恻地說,配合這已經完全黑透了的天,顯得格外吓人。
“這青君侄女兒,我可是你親叔父呀!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沈北望牙齒打顫地說着。
“就是因爲孝順,才要叔父病一場的,畢竟我祖父祖母是怎麽過世的?
我阿爹爲什麽會逃出廣平縣當兵,叔父不會忘記了吧!”
“不關我的事呀!不關我的事呀!那都是我爹幹的,都是我爹幹的。
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呀!青君侄女兒你明見呀!”
“叔父這話可就錯了,祖仇孫報,父債子償!
我這個做孫女的給祖父母報仇,你這個做兒子的替老爹還債,天經地義呀!”
沈青君繼續吓唬他,且氣勢大開!
“要冷靜呀!青君侄女兒,我可是你親叔父!殺了我,你将來到了底下,怎麽面對你太爺爺和沈家的列祖列宗?”
“叔父糊塗了,我是女兒家,将來進的也是夫家祖墳,
去不了沈家祖祠,面對不了太爺爺和祖宗們的。
這樣看來,由我動手報仇還真是最合适不過了,你說是嗎,叔父?”
看着沈青君發亮的眼神和突然覺得此事大有可爲的表情,沈北望吓慘了,
“不、不是,啊,啊!青君侄女兒,你,你千萬要冷靜呀!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沈北望腦子飛快轉動,他想找個借口說服眼前人。
“我走,我們馬上就走,離開玉京城,回廣平縣去,您放過我們吧!”
沈青君上前走了兩步,逼近沈北望,而就這小小的兩步,就把他吓得語無倫次!
“哦,你是想回去在族人面前說我們梁國公府的壞話,敗壞我阿爹的名聲,看來,還是留不得你們了。”沈青君臉色一狠。
“不,不是,我們,就在玉京城,就在玉京城,就在梁國公府,哪兒也不去,哪兒也不去!”
“叔父怎麽能就呆在玉京城呢?好男兒志在四方。
叔父和光宗堂弟不是還想幫我阿爹掌控黑甲軍嗎?你看我送叔父和堂弟去江南我爹哪可好?”
“好,好,去江南,去江南好。”沈北望無腦地狂點頭。
哦,沈青君驚訝了,看來吓得還不夠呀,想得真美,黑甲軍是你們父子可以碰的嗎?
于是又說道:
“叔父既然有爲國效力之心,侄女兒也不好因爲計較自家事而耽誤了國事。
不過戰場上刀劍無眼,刑場上軍法無情,叔父與堂弟要小心呀!
當然,叔父,放心,我阿爹一定會特意照顧你們的。”沈青君故意加重了“特意照顧”四字。
“不,不,還是算了,我和你堂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不了軍隊那苦頭!
所以我們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心中卻是大乎後悔,
‘該死呀,族裏那些老頭子就會說黑甲軍是沈家的,必須握在沈家人手裏,自己怎麽也就信了他們的鬼話了呢?’
‘到了京城,從她們母女的做法來看,怕平南是完全沒忘記我家對他們家的仇呀!
這隔了一層的都還這般記着,沈平南怕不是時時刻刻想爲父爲母報仇!
幸好他爹死得早,不然受他連累,
自己一家要是落到了這一家子手裏,還有活路嗎?
自己真的太傻了,被梁國公這潑天的富貴迷了眼,傻乎乎地來了玉京城!’
又轉眼看看周圍,那些丫鬟侍衛依然緊緊地盯着這裏,
特别是那個沈林,更是死死盯着他,他相信,隻要自己有一點對沈青君有威脅,他就會快速跑上來制住他。
想到這裏,他才真正害怕起來,剛才那些表現多少帶點僞裝。
再一深想,突然覺得這金碧輝煌、富貴逼人的梁國公府都變成了陰森恐怖的墓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