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身後跟進來的謝嬷嬷最了解蕭母,忙上前一步拉開沈青君,
說道:“少夫人快快起身,您壓着夫人了。”
“啊,是嗎?”裝作這才發現自己壓着蕭母的沈青君一下子挺身而起,
起來時雙手還順勢重重地在蕭母身上壓了一下。
蕭母眼白都快被壓出來了。
看到蕭母這樣,沈青君深深吐出一口氣,心中痛快,
這隻是給上輩子受的罪讨的一點點利息罷了。
這時蕭韓也進門了,她趕緊走到一旁,将舞台讓給他們母子倆。
蕭韓供手向前,帶着深深的歉意和關心說:
“母親爲了兒子的婚事勞累生病,兒子心中惶恐,特來問母親安,萬望母親保重身體。”
“我兒不必如此,看到你成家立業,母親心中高興,勞累一點何妨。”
兩人你說一陣:“母親怎樣……怎樣……”
我回一句:“我兒不必……不必……”
母子二人在沈青君面前上演了好長一段母子情深戲。沈青君饒有興趣地看着,還有心情想着:
按照前世的劇本,等他們母子二人演完,
就該輪到自己這個兒媳大包大攬、替子孝母了。
兩人說了半天,直說得口幹舌燥,沈青君旁邊還是半句話也不接,戲也沒法演下去了。
遂想到她剛嫁進來,以後有的是機會,就自然地結束了這無聊的對話。
四人,沉默良久。
過了好一會,蕭母認爲沈青君應該要起身告辭了,但她不僅不走,還坐在旁邊和她大眼瞪小眼,直看得蕭母覺得尴尬。
“此女不僅是我蕭家罪人,還是個不識禮數的,也太委屈我兒了!”
而且一直“哎呦、哎呦”叫喚很累人的好吧,蕭母心裏更不好受了。
但沈青君今晚實在不識趣,就是坐着不走。
眼看都三更天了,熬夜可對老人不好,再不睡覺沒病也有病了,隻好自己先開口了。
“韓兒媳婦,你今天結婚也折騰一天了,很累了吧?
老身我這是老毛病了,讓韓兒陪着我就好,你先去歇着吧。”說着似乎就要送客。
“那怎麽行,母親在媳婦嫁進來的第一天就累病了。
媳婦不在您身邊守着侍疾,反而自己先去睡了。
傳出去不是說兒媳不孝嘛,兒媳雖出身武家,但孝道還是要守的。”
前世,也是她剛嫁進來她就病倒,因爲自己顧忌新娘頭天出新房不好,沒有來看她。
結果就讓這母子抓着了機會,到處說她沒有孝心,這世她可得好好表表“孝心”。
不熬到你真病,熬到我困,休想我走。
蕭母見勸不動“孝順”的兒媳,眼光看向兒子,希望他幫腔,可蕭韓能說什麽呢?
難道他還能阻止自己媳婦“孝敬婆母”不成,所以也不能說話。
四人就這樣在蕭母的哼哼中又沉默下來,看着房間新點的蠟燭燒去大半。
蕭母真的抗不住了,熬夜對老人家很不好啊!
又勸沈青君回去,沈青君又回絕,直到五更天過,沈青君感覺困了。
才在蕭母的又一次勸說下告辭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沈青君心裏痛快啊,前世這老虔婆不知道裝了多少病,做了多少妖。
每次一病就要自己去佛堂給她抄佛經祈福,說什麽在佛前抄寫才虔誠。
夏天還好,不過熬一夜,冬天佛堂刺骨的寒風吹一夜,她回來就得病倒了。
而這老虔婆呢,舒舒服服地躺床上睡覺,這一世,想用這招治我可不行。
她要是敢裝病,我就敢給她穿喪服,她要是敢昏倒,我就給她搭靈堂,看誰膈應誰。
在回玉輝院的路上,出來一通氣的沈青君不由沉思:
從今天的表現看,好像蕭家母子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有敵意呀!
自己前世沒有注意到這點,這世因爲自己從一開始就有戒心,這才發現,可爲什麽呀?
前世自己最不明白的就是不管怎麽做,都得不到他們母子的認可,
他們對她似乎帶着若有若無的惡意,好像她是蕭家的仇人,罪人一樣。
可自己從嫁到蕭家後,就掏心掏肺地對蕭韓好,對婆母孝順,一心一意操持蕭家。
他們爲什麽要那般對自己?爲何自己會落得慘死的下場?
她以爲人心終究會被捂熱,但是她錯了,有些人是沒有心的,
直到她死前,撕心裂肺地追問他,爲什麽他們各種看不上她?
但就是不給她一個痛快,是,天家賜婚不能離,但各安其好能做到吧!
可爲什麽就是一直吊着她,各種折磨她。
她助他登頂九五,鞏固江山,算得上盡心盡力了吧!
她死死地盯着他,希望能得到過答案,可他還是不肯給她一個正眼,沒有一個正面回答。
還是那個阮清清,她看了一輩子的阮清清,阮貴妃,
在她彌留之際,來到關押她的冷宮,以勝利者的姿态對她說了什麽?
那時自己已經精神恍惚,她說了什麽呢?
說什麽了呢?
好像是,阮清清的嘴在動,聲音很輕也很快……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她說的是!說的是:“
知道爲什麽你怎麽讨好蕭韓都不行嗎?因爲你是他亡國滅家的仇人啊!
因爲他不姓蕭,他姓陳,陳國皇室的陳。
是陳末帝早年留在民間的皇子,身份尊貴,而你,是滅了他國家的大魏将軍的女兒。
更是帶兵攻破他皇城的左路軍大将軍沈平南的女兒,你們一家害的他國破家亡!
報複你難道不應該嗎?仇恨你難道不應該嗎?”
呵呵,終于想起來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難怪他們母子像雞蛋裏挑骨頭一般的挑剔她禮儀不過關。原來都是爲了折磨她!
而且又常常給她一種我們挑剔你是爲了你好,隻要你再努力努力,就會接納你的錯覺。
一次一次地在她面前演戲,一次一次地給她點希望,
像吊在騾子前面的蘿蔔,讓她拼命爲他們做牛做馬,卻永遠也吃不到那吊在前面的蘿蔔。
讓她在蕭家一次又一次地委屈自己、改變自己,
讓她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煎熬,無法逃離,原來是在“報仇”呀!
難怪他篡了大魏江山後,堅持用“陳”這個國号。
唾!
呸!
他蕭韓是什麽狗屁皇子,還身份尊貴,不過是個野合私生子罷了。
她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