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怕女兒不懂吃虧,又接着道:“那些南人,還喜歡說我們隻會動武,
這說辭隻是在掩飾他們的無能和作爲失敗者弱智的自卑心而已。
又喜歡嚴規苛矩,故那些規矩禮儀,我兒學學就好,在禮儀上不給人落下話柄就可,别太當真了!
須知,我大魏自是以武立國,太講禮隻會和陳國一樣自取滅亡。
以後我兒在自家人面前就随性一些吧!”
沈青君這才反映過來,剛才對阿娘行禮和稱呼都太生分了,在蕭家二十多年的行爲舉止習慣一時半活兒沒轉過來。
而且,阿娘這是在教導她爲人處世的道理,阿娘說的這些都是自己前世受苦受累二十多年後才悟到的呀!
前世阿娘也和她這些道理了嗎?要是說了,前世的也真聽進去了,就不會受那麽多苦了吧!
應該也是說了的吧!隻是那時的自己還是個滿懷期待的待嫁女子,
在知道自己被賜婚給蕭韓後,就着人打聽了一下,都言:
江南蕭家公子“少聰慧、美資儀!好詩書,性謙和!”。
那個少女不懷春呢?
這般人人誇贊的未婚夫,那時的自己怕是整天都在憧憬幻想着婚後生活,以緻一點兒也沒有仔細聽阿娘的教導!
又不禁想起那蕭家老虔婆的刁難,剛到他們蕭家時,就是百般挑剔她禮儀不過關。
就爲了那麽一個行禮動作,每天天不亮就叫到她院子裏練習,
一個動作練了整整三個月,練得是腰酸背痛,腳腫腿麻。
要是前世的自己把阿娘說的話聽進去了,怎麽會被她刁難至此呢?
想了許多,但現實不過才一瞬。
聽到阿娘的話,沈青君忙裝自在地回答:
“阿娘,我這幾個月來禮儀規矩都學吐了,剛才就是想讓你看看我學得怎麽樣。”
“好,好,我兒學得好,今天娘來看你,就是想問問,你還有什麽缺的,還有什麽想帶去蕭家的,
娘好給你一塊備上,去了别人家,可不如在自家方便了。”
沈青君楞了一下,她的嫁妝是很豐盛的,
阿爹作爲一個南征北戰的将軍,最不缺的就是金銀。
阿爹又隻有她和弟弟兩個孩子,财産他們姐弟兩人分,是非常富裕的。
更何況,她阿爹還參加過滅陳之戰,南朝可是富得流油,作爲的一路主帥,自然是賺得盆滿缽滿。
加之陳國富裕非常,承平上百年,軍隊拉胯,經濟繁榮。
比窮哈哈隻會打仗的北方大魏來說,那簡直就是财神爺,而整個大魏,在滅陳之前,從皇帝到小兵,都窮瘋了。
據說滅陳之戰過後,南方的地皮都整整少了三尺!
從阿爹攻破陳朝皇城的那天起,大魏的軍隊從陳國往外運金銀的車,接連不斷地足足運了三個多月。
三個月後,依舊還有馬車斷斷續續地運出,而這般景況又是持續了近一年,到現在,都還沒結束。
大魏人人都說,南陳富得流油,财寶器物多不勝數,又說,凡是參與滅陳的将士,都撈到好處了,
阿爹作爲攻滅陳朝的左路軍大将軍,一軍主帥,嗯,這……反正金銀是不缺的!
體現在她的嫁妝上,就是光壓箱底的銀子,阿娘就給她備了足足一百萬兩,
其他绫羅綢緞按屋算,陪嫁的田畝莊子以頃計!商鋪店家連街給!
還有帝後二人的賞賜,她嫁給蕭韓,那真的可以用十裏紅妝來形容!
擡嫁妝的隊伍從興慶坊到清河坊,接連不休,連綿不斷,
蕭家庫房燈火晝夜不息。足足三天三夜,光用來放置她嫁妝的庫房,就有整整十五個。
所以缺什麽呢?缺人!沈青君在蕭家二十多年,最大的感覺就是缺人,缺忠心耿耿能幹事的人。
“什麽,你想多要幾個人加入你的陪嫁隊伍?可你的陪嫁隊伍早就确定好了呀!
好吧,我讓人把家裏所有下人都叫過來,你看上那個就挑哪個吧!”。
沈母對女兒的要求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大魏邵武二十二年春,二月二,龍擡頭,宜嫁娶,大吉。
一大早,興慶坊和清河坊都熱鬧了起來,人影穿梭,往來不絕。
與院子外面熱鬧的場景不同。
清河坊蕭家府邸的主院中,蕭家母子相對而坐,氣氛沉默,良久,
蕭韓開口了,“母親,此次婚事乃邵武帝賜婚,不可推脫,
事已至此,母親還是随兒子出去待客吧!
賓客臨門,而不見主人家,這很容易遭人記恨也。我們初來乍到,該事事謹慎小心才是。”
“爲娘如何不知,隻是太委屈我兒了,讓你娶那粗俗武夫、幸貴之人的女兒,
我家傳承千年,書香門第,而且你還是陳……身份尊貴。
她爹可是滅陳左路軍主帥,與你……不共戴天。”
蕭母說話間明顯頓了一會兒,眼神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早已屏退下人,
隻有心腹嬷嬷謝嬷嬷在一旁伺候,這才放心下來,咬牙切齒地說出最後四個字。
“母親,”蕭韓出言打斷了蕭母的自述,這在平常是很失格的行爲。
“禍從口出,事不可爲,此時大魏的黑甲君軍還在南方沒撤回來呢!多想無益。
而且等進了蕭家,兒子有的是法子治她,母親何苦自惱。
現在很多客人都要到了,我們剛到玉京城,不宜太失禮,兒子出去待客了。
兒子告辭。”說着起身拜别母親。
“蕭公子,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蕭韓滿臉喜色地對着每個上前向他道喜的人回禮。
傍晚,迎親的隊伍從蕭家出發,隊伍前,蕭韓一個利落的翻身穩穩上馬,馬上的他雙目如電、英姿勃發,器宇軒昂。
好一位絕世俏公子!
這是在場所有人共同的心思。隊伍出發,轉過三條街,迎親隊伍在梁國公府門前停下。
按照玉京城的坊市布局,梁國公府在興慶坊,蕭家宅邸在清河坊,兩坊之間隔了三條街。
沈青君由阿弟沈破軍背上花轎,十四歲的阿弟已經長得人高馬大,十六歲的她反而矮了阿弟一個頭。
阿弟出生時他們父親正要出去打仗,看到兒子出生,想到馬上要進行的戰争,
所以給兒子取了個破軍的名,寓意大破敵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