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刹那,尤貴妃心中卻好似過去了一個時辰那麽久。
她那手捏緊了衣襟,很用力。
雖然那個正道的聲音沒能說服她的本體,但數息之後,尤貴妃還是輕輕拉上了。
動作十分自然。
就好像撣去衣服上的塵土似的。
無聲無息。
但實際上,尤貴妃心裏波濤洶湧,心緒難以平複,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與此同時,祝修遠的“鎖定狀态”解除。
他愣了好一會兒,老臉早已滾燙,低眉深吸了一口氣。
待心緒稍稍平複,他便擡眸去看尤貴妃。
尤貴妃正邁着緩慢的步子,走上禦階,轉身坐在鳳椅上面。
她走路的速度非常慢,踩螞蟻似的,比方才走下禦階的時候都慢了許多,姿勢略怪異……
還有她坐下後,也沒在斜靠了,而是端正的坐着,就像上朝時候的模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威儀。
她畢竟執掌了陳國一大半的政務,算是半個皇帝,所以她一旦威嚴起來,氣勢也足夠恐怖。
祝修遠額頭上的汗珠馬上就冒了出來。
執禮道:“貴妃娘娘,臣……有罪,請娘娘責罰!”
現在祝修遠清醒了,心裏也感到害怕了。
在皇帝的後宮中,他把皇帝的女人給看了……
這叫什麽事兒!
這事兒恐怕隻有皇朝末期的時候才可能發生,還得是個權臣才行。
現在的祝修遠,翅膀雖然夠硬,但他自覺還不是權臣,遠遠不是。
心裏駭然之下,祝修遠稍微擡眸去瞧尤貴妃的臉色。
卻見那尤貴妃一臉平靜,坐在鳳椅上儀态端莊,宛若國母。
不過她的臉色绯紅,紅得似乎能滴血,紅得不太正常。
并且祝修遠擡眸看去的時候,發現尤貴妃也正在看他。
她眼中的神色是……笑意?
也不對,反正盯得祝修遠不太自在。
祝修遠撤回視線,沒再多看,他心裏七上八下,一時間不知如何自處。
“愛卿……何罪之有?”
尤貴妃終于說話了,聲音宛若天籁。
“愛卿辦成了一件大事,連日趕回京城,想必也累了吧,不如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兩日?本宮……酒勁兒上頭,也該去休息了!”
“那臣……告退!”
祝修遠退下了,走出大殿,迎着烈日,陽光有些刺眼。
還是劉公公親自帶他出宮。
劉公公曾說了好幾句話,但祝修遠心不在焉,也不回複,劉公公就不再多言了。
回府的馬車上,祝修遠始終處于走神的狀态。
他在心裏分析此事的前因後果,尤貴妃的态度,以及可能要面臨什麽樣的後果等。
“目前來看,尤貴妃沒有發作,也不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的,且看她後繼有何動作吧……”
“尤貴妃身爲女子,即便如此,也沒有當場發作,還很好的克制了,那就說明此事有轉機,不然她當時一聲令下,恐怕我小命不保……”
“那她有什麽目的呢?以此要挾我?答應她某些條件?”
“此事我還是太沖動了,沒有克制好自己,導緻陷入這種局面。”
“嗯,得需做一些準備,若事态危急,也不至于縛手縛腳……莫非又要跑路?”
“尤貴妃一向待我不薄,可是我卻……我怎麽就控住不住自己的眼睛呢?!并且,尤貴妃還是太子母妃,這讓我以後如何面對太子殿下?”
“寇妖精曾說,讓我收了尤貴妃,讓她爲我吹枕邊風……莫非此言要成真了?”
祝修遠一時間心亂如麻,一個頭兩個大。
……
以此同時。
國相大人府邸。
書房,書架後面的暗室中。
國相大人李忠端着一個燭台走進。
一點火苗搖曳,描繪出一條斑駁潮濕的通道。
又行得十餘步,李忠駐足,将燭台随手放在旁邊牆壁的一個石窟内。
洞中的空間很大,而火苗很小,絲絲光線播撒,甚至看不清絕大部分的牆壁,隻見一片模糊黑影。
跳躍的小火苗,也将李忠那不算高大的身體映照出巨大的影子,投射在黑乎乎的石壁上,模糊跳躍個不停。
“大人!”
往前不遠處,一個黑影隐在黑暗中,聲音嘶啞,透着一種冷厲肅殺。
“急尋本官所爲何事?”
“月前大人交代下來的任務,屬下已有了确鑿的證據:那尤貴妃尤麗華,的确身患宮閉之症,當今太子殿下,也的确是已故湯貴妃子嗣,乃尤貴妃抱養而來!”
“尤貴妃根本不能受孕産子!”
“哦!”
李忠面不改色,“果然如此?你這消息來得正好,本官正好借此做一番安排!對了,證據都搜集齊全了吧?”
“回大人,人證物證借以齊全,此乃鐵證,不容尤貴妃辯駁!”
“如此甚好……哈哈哈……”
李忠終于仰天大笑。
笑完後又說:“神雷侯,尤貴妃,你們迷惑君王已久,是時候該清君側了!”
……
時間拉回一個時辰前。
城北長江碼頭。
祝修遠跟随劉公公趕赴皇宮之後。
董淑貞就與董誠和董漱玉他們一起回到了神雷侯府。
行禮什麽的,自有下人去搬運,不用董淑貞費心。
實際上,董淑貞一下馬車之後,就被董漱玉“提”着,與董誠一起,來到了主宅的花廳,并将房門緊閉。
“爹爹姐姐,你們這是作甚?”
董淑貞莫名恐怖,因見董誠一臉嚴肅,董漱玉的臉色也無比鄭重,氣氛略緊張,吓到董淑貞了。
“爹爹方才在碼頭上不是說……要我們回來沐浴休息的麽?”
董淑貞怕怕的,并縮在姐姐董漱玉身後。
相比起董漱玉,她其實更怕爹爹董誠。
“貞兒啊!”
董誠終于說話了,臉色也起了變化,不再嚴肅,而是帶上了一抹希冀,還有一丢丢在董淑貞看來很恐怖的笑容。
“你和賢婿重新拜堂成親,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吧?”
“嗯,好像有一個月了!”董淑貞答道。
“我董家的祖傳秘方,你和賢婿也喝了一個月了吧?”
“是的爹爹,女兒和夫君足足喝了一個月呢!”董淑貞目光略躲閃。
被她作爲擋箭牌的姐姐董漱玉,一聽這話,頓時低頭臉紅……心說你的賢婿的确喝了一個多月的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