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門的金吾衛,知道祝修遠正當得寵,乃是陳皇與尤貴妃身邊的第一大紅人!
他自然不敢怠慢,忙去通禀,将祝修遠入宮求見陛下,并帶了兩大壇美酒的話傳給了專門負責此事的太監。
那太監也畏懼祝修遠之名,遂不敢怠慢,忙立即傳達給陳皇身邊的太監……
陳皇與尤貴妃,彼時正在那人工溫泉中瘋玩。
陳皇曾吩咐過,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的。
可是,前來求見之人,乃是陳皇身邊的大紅人呐!要是不通禀的話,萬一陛下怪罪下來,這太監也吃不了兜着走。
陳皇對祝修遠的恩寵,這宮中的所有人,比誰都清楚……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這太監決定冒死通禀。
他走到人工溫泉的門口,按住了咚咚咚亂跳個不停的心髒,深吸一口氣,對着門内大叫道:“陛下,貴妃娘娘,江城伯在宮門外求見,還帶了兩大壇美酒!”
這小太監不敢多說,直接一句話點名要害,他怕廢話多了,還沒說到重點,陳皇就發怒,然後吩咐人将他打死。
“哦?祝愛卿所攜的美酒,應該就是他往日曾說過的那種美酒了……先将人帶到欽安殿,好生伺候着,不可怠慢!”
人工溫泉内回話之人,卻是尤貴妃。
“奴婢遵命!”
那太監已然汗如雨下,得了吩咐後,拔腿便逃離此處。
不過幸好,他賭對了!
看來江城伯在陛下和貴妃娘娘眼中,的确非同一般。
這位太監敢以人頭擔保,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官,在宮外求見,他又作死跑來通禀的話……他必然會被打死的!
這種事兒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但是江城伯不同啊……
……
一個時辰後。
祝修遠出宮。
他臉上挂着一抹久久未曾消散的笑容。
成功了!
此次入宮,他大獲成功!
毫無意外,陳皇極爲喜歡貞酒,而尤貴妃卻極爲推崇玉酒!
并且,陳皇還決定,要在數日後的元旦賜宴中,使用貞酒和玉酒,替代宮廷禦酒,用以大宴群臣!
這可真是一個頂級的宣傳機會!
因爲元旦賜宴,規模空前,不僅僅是京城中的高官會參加,全國各地的高官與勳貴等,也會受邀……
也就是說,元旦賜宴,是面向全國的!
這其中的好處無法想象!
祝修遠立即趕回府,直奔釀酒作坊,督促夥計們加緊調制貞酒與玉酒,儲備足夠多的量,以供元旦賜宴的消耗……
他這一忙,就忙到天色漸黑。
嶽父大人處理完了府衙的事務,下值回家了。
董漱玉也做好了茶莊在過節期間的安排,提前回府。
董淑貞被他哄着睡了一下午,如今也已起床。
正值飯點,他們一家人又聚集的主宅花廳,準備吃晚飯。
咚!
咚!
飯前,祝修遠将兩個小酒壇擺上桌,發出兩聲輕響。
嶽父大人董誠,還有董漱玉,今天一整天都在外奔波,還不知道這兩種美酒勾調成功的消息。
因此,他們見祝修遠提出兩個酒壇,稍感奇怪,視線不由落在這兩個酒壇上面。
這酒壇人頭大,上面都貼了一張紅紙,一壇上書“貞酒”,另一壇上書“玉酒”。
董漱玉看罷這四個字,臉色就是一變,隐晦的瞄了眼祝修遠,然後又撤回視線,低着頭,臉色逐漸酡紅,像是喝醉了酒般。
一個“貞酒”,一個“玉酒”……
這意思也太明顯了吧!
加之董漱玉本就心思細膩,爲人又極聰慧,她哪能不明白這兩個酒名的寓意!
祝修遠這是把她與妹妹董淑貞,擺在了相同的位置……
嶽父大人董誠也稍稍愣了愣,視線在祝修遠,及兩個女兒之間稍稍一轉。
又見大女兒羞澀臉紅,他隐約明白了什麽。
不過他沒有任何表示,視線稍稍環視一圈後,他就不再亂看,并且還好似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賢婿啊,這兩種酒……”
董誠本想叫出“貞酒”和“玉酒”的名字,可是……他竟隐約有些叫不出口。
“這兩種酒就是你這些天釀造的美酒嗎?終于成功了?”
“嶽父大人,忙碌了十多日,終于釀造完成,今日正好,請嶽父大人和漱玉品嘗品嘗。”
祝修遠倒是一臉淡定,他拍開貞酒的封皮,親自給衆人倒酒。
随着封皮拍開,一陣酒香味兒亂竄,這酒香味兒已不是原酒那般了,更好聞。
“不錯!”
董誠端着酒杯看了半晌,又淺淺的啄了一口,大贊道:“果然是美酒,不錯,真不錯,又香又烈,口感也非常好……”
董誠喝了一口之後,便愛上了這款美酒。
董漱玉紅着臉皮,也小小的啄了一口,酒不醉人人自醉,她那臉蛋兒更加的紅潤了。
董淑貞則一邊喝着貞酒,一邊在那解說,祝修遠爲之取名的過程。
言談間,不免自誇自擂,洋洋得意。
她卻是沒有注意到,當她說到,這“貞酒”中的“貞”字,是取自她的名字的時候,董誠和董漱玉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廢話,他們自然早就知道了,“貞酒”和“玉酒”,乃是取自“董淑貞”和“董漱玉”兩個名字。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還需要她在這兒洋洋得意的講解嗎?
祝修遠之所以取這兩個酒名,其中的寓意……真夠人仔細品咂回味的啊!
董漱玉自然知曉祝修遠的心思,隻道是經那天的事後,祝修遠越發的肆無忌憚了,就連這種暗示都弄了出來。
董漱玉心裏羞得慌,她都不敢去看妹妹董淑貞,還有父親董誠的眼睛。
而董誠呢,表面看似如常,似乎沒有發現其中的關聯似的。
不過,董誠心内早已是七上八下,一會兒是欣喜,一會兒又是失落……
但對祝修遠來說,隻要董漱玉沒有掩面逃走,嶽父大人沒有厲聲訓斥,那麽他這一步就算是走對了。
他暗中松了口氣。
而董淑貞,還在那洋洋自得,爲自己取了個好聽的酒名而自吹自擂,她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這兩個酒名所代表的寓意。
衆人品完了貞酒,祝修遠又拍開玉酒的酒封。
霎時間,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酒香味兒擴散開來,很溫和的酒香,一點也不沖,單單是聞着這股氣味,衆人的嘴角都不由稍稍上揚。
這是一種令人心情愉悅的香味兒!
“爹爹,姐姐,我給你們說,這就是‘玉酒’……”
董淑貞又開始興奮了,主動攬下介紹玉酒特性,以及玉酒名字得來的故事……
嶽父大人品罷此酒,也連聲贊歎是好酒,不過他明顯更喜歡貞酒。
董漱玉呢,則小口而仔細的抿着,甚至閉目仔細體味。
此酒乃是“玉酒”,玉酒這個名字,脫胎于她的名字……
飲用此酒,總讓她感覺格外親切。
更何況,這種美酒本就極讨女子的歡喜,口感香醇綿軟,還帶着一絲回甜……
所以董漱玉一瞬間就愛上了這種酒,兩手捧着酒杯,不停的抿着。
她喝的不是酒,而是甜蜜!
她雖然極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嫁給祝修遠,但是,她也總經不住去感受這種美好,就好比以前,她細心收集的新式菜肴的做法……
那小小的冊子,是無數個安靜的夜晚陪伴她的結果。
一筆一劃,是她與祝修遠之間的每句交流,她看着那些親筆字迹,甚至能回想起,祝修遠解說那道菜烹饪要求的每一個字,甚至語氣眼神……
按春雪和冬梅兩丫鬟的說辭,她們小姐就是“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以前她隻有小冊,現在又多了個玉酒!
她默默的抿着這種香醇的美酒,似乎要将這種滋味銘記在心間深處……
待品過了兩種美酒,祝修遠又說了今日下午,他入宮獻酒的事。
包括陳皇指定貞酒與玉酒爲元旦賜宴的禦用酒之事。
這自然又是另一個驚喜!
董誠和董漱玉都挺高興,似乎将方才的稍許尴尬都沖散了似的。
接着,幾人一邊吃晚飯,一邊商量除夕與元旦的過節之事……
飯畢,衆人各自回房,早早的就歇下了。
明日便是除夕,活動很多,晚上還要熬夜守歲,所以今天得早點睡,補充一點精力。
……
第二天。
今天已是除夕佳節!
一大清早,祝修遠除了被鳥兒的歌聲叫醒之外,還同時被庭院中的人聲給吵醒了。
這庭院中,貌似湧進來許多人,有男的小厮,有女的丫鬟,衆人說說笑笑,其間還伴随着掃地的聲音……
灑掃庭院!
是除夕這天的第一個活動!
将家中裏裏外外都打掃一遍,以便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
屋外人聲喧沸,也就有了人氣,或者說是“煙火氣”。
這種感覺很好,祝修遠瞬間清醒,翻身爬起來,張口大叫秋雯。
很快,秋雯端着洗漱用具等,一路小跑進屋……
剛剛洗漱完畢,穿好衣服,并打理好了頭發,正待出門,卻見董淑貞一個箭步沖了進來,高興叫道:“夫君,今天就是除夕了,府中好熱鬧啊……”
整個江城伯府中,所有下人丫鬟等,一齊出動,在搞大掃除,這陣勢夠大的,看起來自然夠熱鬧了。
“慢點走路……”
祝修遠見她滿臉上都是笑容,十分純真,走路一蹦一跳,帶動身上挂的配飾,比如玉佩,或者“禁步”什麽的,當然,還有她滿頭盛裝打扮的發髻,發飾等,一陣猛烈搖晃,發出一陣陣環佩叮當,清脆悅耳。
她這套裝扮,乃是“動作輕緩,步不過尺”的文靜少女的裝扮,大家閨秀的标配!
但是,像她這般又蹦又跳的,動作太猛,祝修遠真怕她頭上的發飾掉下來。
“夫君,我們先去花廳用飯吧,想必爹爹和姐姐已經等在那裏了。”
董淑貞似乎安靜不下來,拉着祝修遠的手,拖着他便往花廳的方向走去。
祝修遠搖頭苦笑,由她拉着,兩人亦步亦趨走向花廳。
沿途,正忙着打掃庭院的小厮丫鬟等,紛紛停下手中活計,“老爺”“夫人”的叫着,祝修遠和董淑貞則一路點頭回應過去。
今日是除夕,從今天開始,到元宵佳節這段時間内,衙門都不開門,所以嶽父大人難得的放松。
大家說說笑笑,十分歡樂,邊吃早飯邊聊着今明兩日的安排……
不一時飯畢,衆人休息一會兒,然後一起動身,準備進行今日的第二個重要活動——
挂桃符!
所謂桃符,其實就是“春聯+門神”的前身。
一座門,需要兩塊桃木闆,一塊上刻“神荼”畫像,挂在大門的左邊,另一塊木闆上刻“郁壘”畫像,挂在大門的右邊。
另外,還需得插上數條桃枝。
挂桃符,是時下流行的習俗,古詩有雲:“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總把新桃換舊符”這句描述的,就是除夕挂桃符的習俗。
之所以有挂桃符的習俗,這其中還有個神話故事。
話說上古之時,有神仙兄弟二人,一名神荼,一名郁壘,海中有度朔之山,上有桃木,枝葉茂盛,盤根錯節,樹冠盤曲覆蓋達三千餘裏,在樹枝東北有鬼門,是世間萬鬼出入的必經之門戶,神荼、郁壘居其門,見到害人之鬼,就用葦索捆縛,令虎吃掉。
因此古人每到除夕,爲防止惡鬼進家,便削桃木梗制成神荼、郁壘兩人形象,立于門上。同時在門上懸挂葦索,供神荼、郁壘兩個門神作縛鬼喂虎之用,稱之爲“懸葦”。
隻不過現在“懸葦”變成了桃枝。
祝修遠、董誠、董淑貞,還有董漱玉,四人說笑着,一路走向伯府的大門,準備去替換新的桃符,身後還跟着一大幫小厮。
這府邸太大了也不好,比如說他們,從主宅出發去府邸大門口,竟然要走好長一段路……
江城伯府府邸的大門,臨徐府街而開,這座恢弘的大門左右,很長一段距離内,都沒有别的府邸大門。
因爲江城伯府真的太大了,整個一條徐府街,有一半的街道,沿街都是江城伯府的圍牆!
與街道對面的熱鬧喧嚣相比,江城伯府大門前,稍稍顯得冷清。
衆人開門而出,來到大門前的台階上,仰頭望着左右兩塊舊桃符。
他們要先取下舊的,再挂上新的。
“賢婿啊,這挂桃符還是由你親自動手吧,不可假手于府中下人。”董誠說道。
“嗯,小婿明白了!”
祝修遠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準備命人搬梯子。
“夫君,夫君……”
董淑貞卻是追了上來,拉着他的手,整個人都是躍躍欲試:“夫君,妾身和你一起挂吧?”
董誠頓時臉色一黑,他颌下的山羊須都輕輕抖動。
懸挂桃符,如此神聖與莊嚴的一件事,你一個婦道人家,跑出來湊什麽熱鬧?
董誠繃不住,不過也隻是稍顯平淡的說:“貞兒,不得胡鬧,你快過來!”
雖然他這個小女兒胡鬧,沒個樣子,但是早都已經嫁出去了。按理說,董淑貞再也不是他董家的人,并且,董淑貞還是此間江城伯府的主母……
董誠就算再如何,都得要顧及董淑貞的顔面。
“不,不,夫君,我們一起挂吧!”
董淑貞兩隻大眼冒出興奮的光芒,并帶着祈求之色。
今日除夕佳節,普天同慶,她其實昨晚就興奮得半夜睡不着!
類似于挂桃符這種活動,其實本沒什麽用,它其實更像是一種“儀式”!
儀式感,是古今女子都喜歡追求的一個東西。
董淑貞也不例外,況且,她還是如此的活潑好動,那就更不會錯過“挂桃符”這種儀式了!
“也好,也好……”祝修遠覺得并無不妥,“我們夫妻一體,那就一起挂吧!”
聽祝修遠如此說,董誠動了動嘴角,不過最後什麽也沒有說。
圍聚在府門口的下人們,見此皆面帶笑容。
他們這個主母,雖然胡鬧了些,但實際上,待他們真是不錯!
今次過節,他們每人都得了兩套冬衣,嶄新的,還有爲數各不相同的賞錢……
他們覺得,老爺和主母如此相處,并無任何不妥!
相反,他們還覺得,這有種“家和萬事興”的意味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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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