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佳節結束後,時間又過去了整整兩天。
這一日,已是“冬至黃金周”的第三天。
頭兩天假期,祝修遠帶着董淑貞她們吃瘋了,也玩瘋了。
将京城附近有名的景點全部遊覽了一遍。
如莫愁湖、玄武湖、神烈山,及各類曆史遺迹,甚至寺廟道觀等,這些地方,通通留下了他們的足迹。
直到今日,董淑貞她們遊興方止。
……
這天早上。
江城伯府的主宅中,花廳。
祝修遠、董誠,還有董氏姐妹,四人圍攏一桌,正在用着早點。
還像以前在江州的時候,在那董府的後廳,衆人圍攏一桌吃早飯的場景。
早飯時間,也是大家難得聚在一起的時間。
通常這個時候,一般會“召開”一場“家庭會議”,商讨一些大事小事。
這是江州董府的“家庭文化”。
如今已無縫傳承到了江城伯府。
“嶽父大人,江甯縣縣衙重建一事,進展還順利吧?那潤州府的府尹,應該沒有刻意刁難吧?”祝修遠放下碗筷,擦了嘴,看向董誠,神色略顯擔憂。首先挑起今日的“議題”。
“總體來說還好,一切進展……也還算順利。”董誠淡定的嚼着饅頭,咀嚼的動作使胡須跟着抖動。
待咽盡後,又喝了一口粥。
“就是以前保存在縣衙中的文案、卷宗等,悉數毀于火災……哎,有些可惜!”董誠臉色變了變,看得出來,他很肉痛那些資料。
“至于府尹大人……他雖然不怎麽待見老夫,但也沒有明顯的刁難。”董誠苦笑一下,“賢婿啊,恐怕你我的‘名頭’太過響亮,使府尹大人畏懼吧。”
祝修遠也苦澀一笑,說道:“如此也好,這‘災星’的帽子,至少還有一層保護殼,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呵呵……”
祝修遠幹笑一陣,見董漱玉和董淑貞她們一動不動,隻呆呆的看着他,貌似頭頂還有一隻烏鴉飛過……
尴尬!
這個冷笑話,她們竟然沒有聽出來。
祝修遠打了個哈哈,掩飾尴尬。
随後“生硬”的将表情轉爲肅然,對董誠一拱手,說:“隻是這冬至佳節,普天同慶,舉城同歡的日子。我們倒是玩夠了,就是辛苦了嶽父大人,一直都在處理江甯縣縣衙的爛攤子。”
祝修遠其實知道,董誠自赴京後,之所以如此馬不停蹄,一刻也不休息,立即着手處理江甯縣縣衙的爛攤子。其實是爲了盡快形成“戰鬥力”,以便給他提供些助力。
董誠所做的這些,都是爲了他們這些晚輩呀!
在祝修遠的印象中,以前在江州的時候,董誠就是十分忙碌的,有時候一刻也不停。如今到了京城,做了江甯縣縣令,董誠還是忙個不停……
“爹爹辛苦了,再吃個大肉包子吧!”董淑貞聞言,孝心大發,立即夾了個鮮美的大肉包子放進董誠的碗裏。
“好,好……”董誠樂的合不攏嘴。
董誠赴京已有數日,從旁觀察,他這個小女兒,自從做了江城伯夫人後,其實已經懂事了許多。雖然時有幼稚之舉,但她也在努力,在盡力做好一個伯爵夫人……
這些變化,董誠自然看得出來。所以董誠還是比較欣慰的。
“爹爹,縣衙的事再忙,您也要注意休息呀,回頭女兒煲一鍋湯給您送去。”董漱玉也開口,她瞧着有些憔悴的爹爹,格外心疼。
因董漱玉絕了婚嫁的心思,早已将家中的人,以及家中的事,當成了自己照顧的目标。因此她格外關心董誠的健康狀況。
前段時間,董漱玉不願搬來京城,她的托詞是放心不下爹爹……其實這并不是假話,她是真放心不下董誠一個人留在江州。
真是一件貼心的小棉襖……
“好,好……”董誠繼續呵呵的笑着,合不攏嘴。
如今一雙女兒全都懂事了,董誠高興得直捋胡須。
高興完後,董誠又看向祝修遠,說:“對了賢婿,早前幾天,你們不是在商量組建家将的事麽?老夫看呀,你們玩也玩了,不如趁着這冬至長假,盡早着手處理此事吧。”
“嗯,小婿也正有此意。金吾衛乃天子親軍,一直借用,确實不妥。”祝修遠點頭同意。
董漱玉瞄了眼祝修遠,又立即錯開視線,說道:“爹爹,修遠,組建家将之事,我插不上嘴。不過若要養那麽多家将的話,需要耗費大量錢糧……上次我們商量的那個酒樓,也該開始着手處理了。”
董漱玉“含羞帶怯”,整個說話的過程中,隻開頭的時候瞄了眼祝修遠,後面一直看着别處,稍稍有些不自然。
其實自從那晚過後,她就刻意避諱着祝修遠。有時候祝修遠看她,她會有意躲開,并避免與祝修遠獨處。她知道,祝修遠已有了将她納爲妾的心思,可是……她不能毀了他。這件事必須終止,不能再繼續發展下去了。
可是令人糾結的是,祝修遠不是大街上的陌生人,而是她在意的家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實在難以躲開。她也曾有過搬出江城伯府的想法,可是又怕祝修遠和貞兒多想,猶豫來猶豫去,最終也沒有提出。
可以說,自那晚以來,董漱玉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要避免與祝修遠“眉目傳情”,也要避免給祝修遠機會,進行下一步……
她能清晰的感覺到祝修遠對她的情與火,熾烈,旺盛,真的會焚得她不可自拔的!
必須在源頭上加以阻止!
祝修遠見董漱玉故意躲着自己,以爲是害羞,沒有多想。
他笑道:“嗯……組建家将之事,我會交給言大山去處理。至于酒樓……我們今天就出門吧,去找好的地段。前兩日,我們出門遊玩的時候,我曾留心觀察了一下,有幾個地方非常合适。我們再去看一下,如果大家都滿意,就将之盤下來。”
董漱玉繼續看着别處,但接過了話頭:“也好,其實我也留心觀察了一下,也找到幾個好的地段,到時候可以放在一起比較,擇一優者。”
董漱玉雖然接過了祝修遠的話頭,但卻看着别處說話,這種感覺稍稍有些奇怪。
董誠人老成精,第一時間覺察到了這種奇怪的氛圍。他眉梢動了動,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刻意放在心上,加以探究,隻當是他這大女兒在避嫌吧。
“夫君,我也要去……”
董淑貞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一點,她可憐巴巴的看着祝修遠,在那祈求。
與此同時,董淑貞也在心裏埋怨自己,她怎麽就沒有在遊玩的時候,留心幾個好的地段兒呢?竟隻顧玩兒去了。如果有的話,不就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跟着去了麽?
“好,我們一起去!”祝修遠笑着點了點頭,并沒有拒絕。
另一邊,董誠則動了動嘴角。
方才,他差一點就出言訓斥董淑貞了。
可是又生生忍住。
因爲如今已經不比在江州的時候了。
……
早飯時間結束,衆人各自忙碌。
董誠趕往江甯縣縣衙……的廢墟,繼續處理縣衙重建之事。
祝修遠則攜了董漱玉,還有董淑貞,外加言大山,春、夏、秋、冬四位丫鬟,及數位金吾衛。一行人坐馬車出發,在城中轉悠,實地考察心意的地段兒,爲計劃中的酒樓選址。
一個時辰後。
城中某處,某座酒樓的某間客房。
祝修遠與這座酒樓的掌櫃相談甚歡。
這座酒樓的地段兒其實不錯,但這掌櫃的,年事已高,無心經營,早有轉讓的想法。
雙方可謂一拍即合。
甚至就連價錢都談好了。
可是就在最後,祝修遠派人去衙門請來公人,爲轉讓文契作保的時候,那掌櫃卻被店中的夥計叫了出去。
祝修遠不以爲意,在此等了一會兒。
少時,那掌櫃返回,連連拱手作揖,臉上堆滿了歉意:“哎呀這位小郎君,對不住,對不住,這酒樓……老朽不能轉給小郎君了。”
因爲祝修遠刻意隐瞞了身份,這酒樓的掌櫃不認得他,故稱之爲“小郎君”。
“掌櫃的這是爲何?我們價錢都談好了!”祝修遠長身而起,面色詫異,不知酒樓掌櫃因何突然反悔。
董漱玉和董淑貞兩姐妹,還有春、夏、秋、冬四位丫鬟,也跟着站起身來,不解的看着酒樓掌櫃。
董漱玉還好,隻是十分錯愕而已。
而董淑貞呢,早已握緊了一雙小拳頭,不過罩在長袖裏,無人看得見。她緩緩走了過來,站在祝修遠身後,兩隻大眼死死的盯着那掌櫃。
這就好像盯着一隻獵物似的,她是獵人,随時準備發動緻命一擊。
“哎呀,小郎君,對不住,實在對不住……”酒樓掌櫃連連拱手作揖,臉上陪着笑,“小郎君有所不知,這座酒樓的地段兒,本身是非常好的。但老朽年事已高,已無心經營,就盼着把它轉讓出去,能得到一筆錢,也好回老家頤養天年……小郎君厚道,給的價錢十分豐厚……可是……可是……”
酒樓掌櫃卡住了,臉色也有些挂不住,似乎他自己也覺得,這個時候違約,實在是一件毀人品的事。
“诶,可是什麽?說呀!”祝修遠身後,董淑貞瞪圓了兩隻大眼,語氣不善。
祝修遠回頭,一見董淑貞這番模樣,心說要遭,“暴力妞”的屬性即将爆發。于是他趕緊拽住了董淑貞,以免她跳起來揍人。
“可是……可是……哎……可是方才,有一位貴人到訪,那貴人放出豪言,說……說無論小郎君出什麽價,那貴人就出雙倍,并預支了一千兩……”酒樓掌櫃那張老臉已經通紅。
他也是有羞恥心的,可是财帛動人心呐……
“小郎君,老朽自知,這事兒辦得不妥……可是老朽年事已高,家中尚有妻兒……”酒樓掌櫃又開始訴苦,說得可真是悲慘……
“什麽貴人?”祝修遠兩道眉毛立即立了起來。照酒樓掌櫃的說法,是有人專門和他對着幹啊!這又是從哪兒跳出來的王八蛋?
真是,買個酒樓都不順……
“什麽貴人?”祝修遠問完後,被他死死拽着的董淑貞,在旁邊也跟了把隊形。
董淑貞瞪圓了兩眼,在那喝問,從氣勢上來說,已然比祝修遠兇狠了許多。并且,她還想沖上去動手,不過被祝修遠死死拉住了。
“小郎君……那貴人交代,不能透露他的姓名樣貌……”酒樓掌櫃不由後退一步,他感覺到了董淑貞的惡意,這種惡意是如此的強烈。
“什麽!”董淑貞大怒,奮力掙紮,合身向那酒樓掌櫃撲去。
董淑貞乃練武之人,勁兒特别大,而祝修遠菜雞一個,根本拉之不動。不過董漱玉見機得快,忙沖過來幫忙,并對夏舞叫道:“夏舞,快過來……”
就武力值來說,董漱玉和祝修遠兩個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要想拉住暴走的董淑貞,非得夏舞出馬不可。
“哦,來了!”夏舞大叫一聲,飛一般撲來,死死拉住了董淑貞。
“小……小郎君,請恕不招待……老朽告辭……”酒樓掌櫃吓壞了,慌不疊奪門而逃,跌跌撞撞,眨眼間就不知跑去了哪兒。
“别跑,你這掌櫃,敢糊弄夫君,我打死你……”董淑貞兀自掙紮大叫不止。不過有了夏舞的加入,總算拉住了她。
“娘子,快住手,那掌櫃都被你吓跑了……”祝修遠咧着嘴大叫。
“夫君,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揍他,太欺負人了,竟敢糊弄我等……”董淑貞還是憤憤不平。
“貞兒,快别胡鬧了,你這麽一鬧,把那掌櫃的吓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該去問誰,那所謂的貴人究竟是什麽人!”董漱玉也開口勸解。
不過董漱玉身輕如燕,說是來拉董淑貞的,結果卻被董淑貞拉得如弱柳扶風,跌跌撞撞,钗子、步搖、耳環等一起搖擺,看起來頗有些滑稽。
“昂?”
董淑貞瞬間反應過來,停止掙動,不過還保持着奮力往前撲的姿勢,她腦袋轉動,先看了眼姐姐,再看向夫君。
其實董漱玉方才那句話,祝修遠也想說的。但卻被董漱玉“搶先”了,通過這件事,也從側面說明了他與董漱玉之間,還真是心有靈犀……祝修遠不由看向董漱玉,想來個眼神交流,或者産生一些心靈共鳴什麽的。
可是董漱玉卻先一步錯開視線……
祝修遠不由愕然。
這個時候,祝修遠終于察覺到了董漱玉的異常。以前……他們是可以經常對視的,是可以随時随地進行眼神交流的。
可是現在,爲什麽……
祝修遠失神間,又董淑貞開口大叫道:“對呀,那個什麽貴人才是大壞蛋!”
董淑貞終于明白過來了!
不過董淑貞此時還被衆人拉着,或者拽着,奮力往前掙動的姿勢也還保持着,看起來有些滑稽。
“夫……夫君,對不起,妾身吓走了酒樓掌櫃,也就不知道那貴人是誰了。”董淑貞耷拉着腦袋,低頭道歉,與先前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無妨,無妨。”祝修遠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我們去下一家吧,若再有這種情況,娘子你可千萬忍住了,等爲夫揪出那所謂的貴人再說!”
“嗯,我記住了!”董淑貞鄭重點頭,兩隻大眼中滿是認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