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貴妃笑道:“祝愛卿,本宮還得感謝你,守住了江州城,也就是保全了太子。太子乃國之根基,不容一絲傷害!”
聽了這話,下面的國相李忠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瘋狂吐槽:“什麽國之根基,真正的根基早已被你這妖婦挖空!”
尤貴妃自然不知曉李忠的心裏活動。
她又看向陳皇說道:“陛下,祝愛卿不僅使我陳國免于長久的戰亂,又護住了國之根基,可謂功勞甚大,陛下當好好獎賞才是。”
“嗯,朕自當好好獎賞!”
祝修遠又謙虛道:“下官身爲江州司馬,拒敵于城外,乃下官本分,不敢奢求賞賜。”
這時,武将中的震澤王出列,挺着個大肚皮,那铠甲都被撐得變了形。
“陛下,此次打退燕軍,剿滅叛賊,祝司馬居功甚大,當重賞!”
那白發白須的老将,鍾山王,也出列禀道:“當重賞!”
有了鍾山王帶頭,在場有一大半武将都起哄,覺得應該重賞。
文官那邊,楊廷玉出列,說了一大通,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也是當重賞功臣。
而随着楊廷玉出列,文官隊伍中也走出一小半,紛紛起哄該當重賞祝修遠。
而國相李忠,不反對也不同意,像根柱子似的立在那。
其實要重賞祝修遠的決定,今早竟定下來了。
甚至賞些什麽東西都已明确,在場部分大臣心中都明白這一點。
也就是早就“通過了氣兒”。
不過陳皇現在卻不急了。
他好整以暇,掃視了眼群臣,最後看着祝修遠。
笑道:“祝愛卿啊,燕軍攻城的十日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且一一道來。朕和衆位臣工心裏,可是好奇得緊!”
祝修遠自然沒有拒絕。
當即就從頭說起,像是講故事般,将燕軍攻城的十日一一道明。
包括最後用一場大火覆滅邵州王及其殘兵的戰役。
足足半個時辰後,祝修遠方才講完。
陳皇及衆臣聽罷,無比誇贊祝修遠當爲“少年英雄!”
祝修遠自然謙虛連連,十分低調。
“好,祝愛卿上前聽封!”
祝修遠也不客氣,上前兩步,行君臣大禮。
“愛卿拖住五萬燕軍,徹底改變整個戰局,使我陳國免除多少戰亂之災!”
“再者,愛卿護住了江州城,也就是護住了太子,太子乃國之根基,事關社稷,此功猶甚前者!”
“今賜愛卿‘江城伯’之爵,位在五品,食祿萬戶,掌兵一萬,番号再議。另賜金銀若幹,布匹絲綢若幹,柴米油鹽若幹,小厮丫鬟若幹……”
“另外,再賜伯爵府一座,由原‘西苑’改造,地處江甯縣徐府街!”
陳皇親口将對祝修遠的賞賜念出。
念完後,整個大殿上鴉雀無聲。
衆臣呆了,祝修遠更是懵了。
“江城伯”?
那可是一個勳官啊,還是帶執掌兵權的!
對于陳國的爵位制度,祝修遠還是有所了解的,王、侯、伯,三等爵位,妥妥的特權階層。
不說其他,單說排在最末尾的伯爵,其實是一個将軍,手下執掌一萬個将士,兵權在握。
并且,伯爵是可以供養家将的,一千個上限!
家将啊!
祝修遠早就眼饞鄱陽王府的家将了。
祝修遠雖料定,陳皇必會重賞于他,可是卻沒想到,陳皇竟然給了個伯爵……
徹底突破了祝修遠的預計,太意外了。
以至于陳皇親口說完後,祝修遠竟呆愣在那,都忘了謝恩。
“祝司馬……祝伯!還愣着做什麽,趕緊謝恩呐!”
卻是那震澤王最先反應過來,出言提醒呆愣的祝修遠。
祝修遠立即從呆愣的狀态中醒來,忙行君臣大禮,山呼道:“臣,謝陛下隆恩!”
“陛下,請收回成命!”
然而祝修遠剛拜下去,身後卻猛然出現一個反對的聲音。
看樣子,似乎是某個文官出列反對了。
祝修遠頓感詫異,心道:“這些人搞什麽,方才不反對,等皇帝說完了你們才來反對,腦子有毛病吧!”
“陛下,請收回成命!”
“陛下,請收回成命!”
……
連續又有好幾個文官出列,拆祝修遠的台。
祝修遠一張臉頓時冷了下來。
“陛下賜祝修遠‘江城伯’爵,還有其他的賞賜,老臣等都沒有異議。可是……那‘西苑’,萬萬不可改造爲伯爵府,請陛下明鑒!”
“請陛下明鑒!”
“請陛下明鑒!”
“請陛下明鑒!”
祝修遠神色一動,原來他們反對的是那什麽“西苑”啊?
“你們說什麽呢,陛下金口已開,君無戲言,賞賜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理?!”
震澤王指手畫腳,晃動着大肚皮,伸出一根粗大的食指,比任何人都憤怒。
“王爺,那‘西苑’舊爲中山王府,府中樓宇、景觀、陳設等,乃是依照王府規制而建!而後來,西苑又作爲皇家園林,地位尊崇……”
“祝伯雖功高勞苦,但其爵位乃是伯爵,如何住得按王府規制興建的西苑?!”
“陛下,禮不可廢,老臣等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這時,楊廷玉也出列,拱手道:“陛下,老臣把祝伯當成子侄輩看待,但也覺得西苑不合适,有違禮制。”
楊廷玉轉頭看着祝修遠,說:“修遠,還不快請陛下收回成命!”
楊廷玉素來剛正不阿,絕不徇私肥己,況且對他又有知遇之恩,他的話還是要聽的。
而且,祝修遠對那什麽西苑,也沒多大興趣。
因此祝修遠拜道:“蒙陛下賜下‘江城伯’的爵位,臣已經感激涕零,那西苑,還是請陛下收回成命吧!”
那陳皇高高在上,見楊廷玉和衆臣都反對,連祝修遠本人也請求收回成命,心裏頓時遲疑起來。
其實将西苑賜給祝修遠的想法,是尤貴妃提出來的。
婦道人家,根本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籠絡人心才是真理。
因此陳皇不由看向尤貴妃。
尤貴妃卻是不緊不慢,她看向國相李忠,笑道:“不知國相大人意下如何?”
還不待李忠作何表示。
尤貴妃又說:“賞賜西苑,乃陛下金口許諾,自古君無戲言,若賞賜西苑做不得數,那其他的賞賜,恐怕也得當别論!”
“爲了讓衆位臣工滿意,這賞賜之事,恐怕還得仔細分辨江州之事……本宮想來,太子殿下在其中,或許亦出力不少!”
國相李忠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光芒。
心中暗罵:“這妖婦好心機,竟拿太子在江州的功勞來逼本相……”
江州的功勞,與太子無關,這是他與尤貴妃互相妥協的結果。
如果他勸陛下收回成命,尤貴妃必然把江州之功往太子身上扯。
那是他最不希望見到的情況!
稍稍思考一番後,國相李忠出列,第一次開口:“陛下,老臣以爲,将西苑賞賜給祝伯爺作爲府邸,可!”
“國相大人,你……”
“自古君無戲言,你等是要陛下君不成君嗎?爾等居心何在?”李忠爆喝。
“哎!”
反對的臣子們,見事已至此,就連國相都支持,他們就沒勇氣反對下去了。
因爲他們敢站出來反對,借的就是國相李忠的勢。
他們還指望國相大人出來一錘定音呢!
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一錘定音……
楊廷玉搖了搖頭,也放棄谏言。
他已看出,此事已經沒有那麽簡單了,其實是尤貴妃與國相李忠之間的鬥法……
這種事,他還是少插手爲妙。
楊廷玉人老成精,他雖剛正不阿,眼裏揉不進一粒沙子。
可是那僅僅針對他的下官,對上,他也懂得進退取舍。
不然他早死了,根本活不到現在。
文官方面集體失聲,而武将這邊,雖有人心中暗生妒忌,但也沒有人出列反對。
因爲從文武之争的大局來看,祝修遠獲利,就是他們武将獲利,祝修遠與他們應該是同一陣營。
祝修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是“江城伯”,屬于武将行列。
所以最後順理成章,那座西苑歸祝修遠所有了!
“愛卿啊,朕欲新建一軍,就以你那一萬人爲主,朕将之命名爲‘神雷軍’。以愛卿打造的諸般新式兵器裝備,愛卿以爲如何?”
“但憑陛下吩咐!”
“好!”
陳皇拍案而起,滿臉激動之色。
“不知那猛火油甕、猛火油櫃,還有那鞭炮、震天雷等,現在何處,朕與鍾山王及衆将等,都想一睹其威力。”
武将們紛紛轉頭看向祝修遠,從那“國柱”鍾山王,到震澤王,還有其餘不認識的武将,他們眼中都閃爍着莫名的光芒。
“額……陛下容禀。臣接到陛下口谕後,立即就啓程赴京,那些新式兵器……尚在江州。并且陛下,那些新式兵器威力甚大,恐洩露機密,還需小心謹慎爲上。”
“不錯!”
陳皇拍着手,滿臉認真,“那依愛卿之見,該當如何?”
“陛下,江州的新式兵器,可令悉數銷毀,讓他國細作無孔可鑽。嗯……陛下及衆位将軍要看新式兵器,臣可就地打造,不過需要絕對的保密。”
“好,那愛卿需要什麽,可暢所欲言。”
“陛下,首先是人。臣需要絕對可靠忠心之人,還要有武力保障,謹防他國勢力趁機搶奪新式兵器圖樣等。”
“愛卿啊,你現在雖是江城伯,但手底下一個人都沒有。這樣吧,朕撥一千金吾衛供你驅使,暫時當做你的家将,愛卿意下如何?”
“多謝陛下。”
“愛卿還需要什麽,盡管開口。”
“陛下,除了人之外,臣還需要各種原料,不然可打造不出新式兵器。”
“工部尚書何在?”
“老臣在。”一位文官出列拜倒。
“祝愛卿所需一應原料器物,皆由工部供給,滿足祝愛卿一切需求,明白嗎?”
“老臣領旨!”
接下來祝修遠又提了幾點要求,陳皇全部準允。
待諸事已畢,這場小朝會也就結束了。
衆臣各自散去,三三兩兩聚在議論紛紛,有哈哈大笑的,有搖頭不止的,不一而足。
陳皇親自派人,将祝修遠送到那“西苑”,也就是新改造的“江城伯府”。
江城伯府府門前。
“嘶……恩……恩公,這府門好生氣派!”
祝修遠身後,言大山已經傻掉了。
“出息!這府門不就是高點麽,大點麽,氣派了些麽……”
祝修遠雖教訓着言大山,其實他的心裏,也是十足震撼。
别的不說,但看這個府門,就不難猜出這座江城伯府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奢華氣派!
“奴婢等拜見伯爺!”
走進府門,早有數百小厮丫鬟整齊列隊,在那恭迎。
這些小厮丫鬟就是陳皇賞賜下來的了,足足數百,皆是品質上佳的奴仆。
祝修遠作爲此間主人,稍稍訓了兩句話,然後令他們該幹嘛幹嘛去。
然後又請帶他們來此的太監客廳叙茶,不過太監推辭了,因爲現在天色太晚,他怕宮門封禁後就回不去了。
“小的拜見伯爺!”數百仆從四散離開後,單單留下一位年紀稍長者,笑眯眯湊了上來。
“這府邸有多大?帶我到處轉轉。”
祝修遠左右望了兩眼,發現看不到頭,心裏對這座府邸産生了興趣。
那仆從自然領命,就帶着祝修遠與言大山兩人,從主宅開始逛,直逛了半個時辰,竟還沒有逛完!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花園蓮池,各種景緻應有盡有。
還有爲數幾十套的獨門院落,零星分布在整個府邸的各處!
就像那什麽……大觀園似的。
大!
實在太大了!
大得離譜。
精美,恢弘,簡直就是一座超級豪宅!
這是一座府邸嗎?
在祝修遠看來,将之分割成二十多個府邸也是可以的!
“果然不愧是中山王府,果然不愧爲皇家園林!”
祝修遠心中的震撼已無法言說,此時,他也明白了,方才在那小朝會上,爲什麽那麽多文臣反對将這西苑賜給他。
因爲……還真是逾制了!
“天色已晚,今日就不逛了!”
天色徹底黑下來後,祝修遠停止“遊覽”自己的家,并在那仆人的“引導”下,返回主宅。
一頓豐盛的晚餐畢,祝修遠一個人呆在書房,将今日所經曆的事從新梳理一遍。
首先一點,他現在是江城伯了,在京城中也有了一座大得吓人的府邸。
應該不可能再回江州繼續做江州司馬!
然後腦袋中思緒混亂,今日小朝會上的一幕幕,還有陳皇的吩咐……
“對了!竟将此事忘了!”
祝修遠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取來紙筆,将今日發生的種種,寫成書信一封,派人連夜送回江州。
現在他是在京城安家了,那麽董淑貞就得接過來。
董漱玉……幹脆也接過來吧,反正這裏獨門獨戶的院子多,住得下。
至于嶽父大人董誠,他是江州刺史,應該不可能來京城居住……
安排完畢,祝修遠就準備沐浴休息了。
這是他居住在京城的第一晚,想想心裏還有些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