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修遠一看就知道,這繡工是秋雯自己的手藝。
至于董淑貞和夏舞的繡活兒……不提也罷。
反正祝修遠看過一次之後,就直接捂臉了。
秋雯打開那個繡花的荷包,從中取出一大把銀票,疊得整整齊齊,銀票的邊角也沒有任何卷起來的樣子。
這一把銀票約有五六百兩。
秋雯從中取出兩張十兩的銀票,遞給祝修遠,并說道:“姑爺,這是二十兩。”
祝修遠随手接過,對折後,塞入腰包。
然後随口問道:“我們現在有多少銀兩?”
秋雯将剩下的銀票放回繡花荷包,搬着手指頭,歪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姑爺,我們一共還有十三萬六千八百六十四兩!”
祝修遠摸了摸秋雯的頭,笑道:“不錯!”
恰好此時,董淑貞和夏舞出來了。
董淑貞一蹦一跳跑近,将一顆腦袋湊了過來,笑道:“夫君,你也摸摸我的頭啊。”
祝修遠點了她的額頭一指,當先往庭院大門走去,笑道:“走吧,莫讓嶽父大人等急了。”
“哦,夫君等等我!”
董淑貞快步跟了上去,自然的挽着祝修遠的手,一蹦一跳。
落在最後面的夏舞抿了抿嘴。
自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
她很羨慕姑爺可以摸秋雯的腦袋,也可以摸小姐的腦袋,但唯獨姑爺就不摸她的……
祝修遠和董淑貞結伴,來到西院後廳,方才知曉,原來嶽父大人天沒亮就出門了。
提前趕去了衙門。
并留下一句話,說等祝修遠準備好後,就盡快去衙門點卯。
對此,祝修遠并未多想。
“如今暴雨既停,恐怕也到了安置災民,與倒塌房屋重建的工作了吧。這兩項都是比較繁瑣的,所以嶽父大人提前去了衙門……”
祝修遠心想。
連綿多日的大暴雨,竟然在今天停了,董漱玉也挺高興。
況且董淑貞這搗蛋分子,也出門了,一起來到了後廳。
所以整個吃早飯的過程中,還是比較歡樂的。
祝修遠吃飽喝足,辭别董漱玉和董淑貞,又叮囑董淑貞不要離開府門之後,就帶着言大山一起,往衙門的方向趕。
路上,祝修遠掀開馬車的布簾往外面看去。
他首先看向青石闆鋪就的街道路面。
路面上雖然水窪無數,但像昨天那種及膝的内澇,已經消失不見了,能夠直接看見青石闆。
水窪雖多,但也隻是一些小水窪。
祝修遠點頭道:“看來昨天城東的那條水溝,開掘得很及時,将城中的積水都排走了!”
接着祝修遠又擡頭,看向街邊兩側——
卻見諾大的一條大街上,竟然沒有兩個人!
空空蕩蕩的。
偶爾看見一個人,都是處在奔跑的狀态,似乎逃命般。
祝修遠凝眉道:“奇怪,如今暴雨已經停歇,内澇也得到了有效控制,按理說,這大街上應該很多人才對啊。要知道,就算前幾日暴雨連天的時候,這大街上也有很多人走動的!”
而現在,空蕩蕩的大街卻顯得有些冷清。
仿佛江州城是一個空城。
騎馬在側的言大山忽然說道:“恩公,的确有些古怪,莫不是那瘟疫……”
祝修遠狠狠一皺眉,放下布簾:“先去衙門中看看吧,不要妄加猜測。”
“是,恩公!”
不過話雖如此說,祝修遠心中的擔憂卻越來越甚……
不一時,祝修遠到達州衙。
徑直進入衙門,祝修遠不去自己的倉曹值房,而是直奔嶽父大人的錄事參軍簽押房。
到了簽押房後,見房門緊閉。
他彎曲手指,以指節扣門,并喊道:“嶽父大人,小婿拜見。”
“進來吧。”房内傳出董誠的聲音。
緊接着,門栓拉動的聲音響起,然後房門從裏面被打開。
祝修遠舉步踏入房門,往裏面一看,他眉頭頓時跳了跳。
隻見簽押房中,并不隻有董誠一人,另外五曹參軍事,以及三班衙役的頭領也都在。
他們全都轉過頭來,齊齊望着祝修遠。
祝修遠竟有一種上課遲到的錯覺。
不過心裏的疑問更深,爲什麽他們都來這麽早?
祝修遠快步走了過去,先團團施禮,抱歉來晚了,然後才問出心中的疑問。
“百年一遇的瘟疫爆發了!”有人答道。
“從昨天晚上開始,這場瘟疫就已蔓延到了我江州城中……”
“哎,前幾日我等全力以赴,應對此次洪災,還有長江水位暴漲之威脅,以至于疏忽了瘟疫……”
“直至今天早上,城中感染瘟疫者已逾數千,卧床不起者數百,爲此丢掉性命者也有數十人了!”
“這場瘟疫來的太快,一夜之間就感染數千人,我等根本無從防備……”
……
祝修遠腦門上的血管隐隐抽動,然後就是一陣頭疼。
真的爆發瘟疫了!
天啦,一夜之間就感染數千人。
以古代的衛生條件,一旦染上瘟疫,恐怕就隻有一個死字!
祝修遠毛骨悚然、心驚肉跳,呼吸都粗重了不少,兩腿發麻,差點站立不穩。
難怪,難怪今天早上天沒亮嶽父大人就去了衙門。
難怪諾大的一條大街上竟然空無一人,猶如鬼城。
祝修遠腦袋嗡嗡作響。
這時又聽某一位參軍事歎道:“我江州到底糟了什麽孽,先是暴雨洪災,然後是長江水位暴漲,我等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瘟疫又來了……”
“哎,原先還想着,等這場暴雨過去,朝廷下撥的赈災銀兩和糧食就會送達。可是如今……陸路有瘟疫相阻,水路有巨浪滔天,長江水面根本無法通航……”
“我等被困于此,無從躲避!”
“這是天要亡我江州,天要亡我等嗎!”
衆人士氣低沉,如霜打的茄子。
……
祝修遠猛然醒悟過來。
大聲說道:“嶽父大人,還有各位大人,洪災和長江水位暴漲之災,我們都挺過來了。這場瘟疫雖來勢兇猛,但我們也不應該放棄,不應該束手待斃。”
董誠也振作了起來,起身說道:“賢婿說得對,我等身爲一州之官吏,治理一方,自然不能束手待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