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菲大皇女走在靜悄悄的走廊上。
這是通往國王的房間。
進屋後，在一扇可以俯覽王城的落地窗邊，能看到深夜并未入睡，坐在椅子上，年邁的老國王背影。
老國王似乎也早就料到了，尤菲會前來。
他對于背後的腳步聲沒有絲毫意外。
最先開口的是大皇女
“父王，明天臨近令使到來前，我會告訴其他貴族和大臣，您的身體突發惡疾，無法參加晚宴。”
“這算是你.最後的仁慈嗎？”老國王搖了搖頭。
之後的他轉過身子，因爲上了年紀，而略顯渾濁的眼睛，望着尤菲，他的這位大女兒。
“尤菲，我是你的親人，你的妹妹索菲亞也是，還有伱的堂兄堂弟們，伊利諾的王族們都留着相似的血液，你.一定要如此嗎？”
老國王說這番話，與其說是在勸說尤菲，其實更像是，他在喃喃自語。
因爲他清楚自己這位大女兒。
一旦尤菲下定決心做出的抉擇，誰也改變不了，從現在尤菲那毫不動搖，冷酷無情的眸子就能看出。
不過，或許是尤菲還在念親情吧。
仍很敬重她的父親。
尤菲走到了老國王的書桌旁，将上面堆積着的，一份份來自大臣和那些王族們的，對于國策的建議，出聲念出。
“減輕對帝國關稅，增加大量帝國優秀商品引進，提升伊利諾人民的生活質量。”
“加入由帝國引導的王國聯盟，簽署《禁止高階術法條約》——未來王國境内的一切學院，不得再開設三階術法以上的課程。”
“五花聯盟深受民衆愛戴，理應得到更多賞賜和嘉獎，勿讓勤勤懇懇的貴族們寒心。”
“開設帝國交流學院，用更多補貼政策，吸引帝國留學生，努力将帝國高才生留在本土。”
”廢除王國軍編制，引入來自帝國更先進的自衛隊理念。“
“建議将明日設爲伊利諾王國的公休日，給與王城子民發放帝國旗幟，以此彰顯對帝國令使的到來的重視，表達伊利諾人民們對令使的歡慶和迎接。“
“特立獨行的伊利諾注定走不遠。”
尤菲沒往下再念了。
像這樣的進谏提議還有很多。
當然他們沒寫的這麽直白，是尤菲精簡了下核心内容。
如果說，這樣的“改革”建議隻是少部分還好。
可實際上尤菲很清楚，在貴族，哪怕是王族衆，這樣的也占據大多數，都是一些當權者。
所以.
“父王，我作爲伊利諾的王族，流淌着祖輩們的血脈，我不認爲這些人，也能被稱爲我的親人，他們的存在，對于我，對于伊利諾的王族祖輩們來說，是恥辱。”
“恥辱應該清除，而不是想着，讓他們回頭。”
尤菲皇女的聲音中不帶絲毫猶豫。
老國王歎了口氣。
仿佛最後哀求般問道：“即便是你的妹妹，索菲亞？”
“是的。”
大皇女面無表情再補充道：“我已經給她過很多機會了，但她每一次，都精準地選擇了另一條路。”
老國王沉默。
仿佛又老了許多歲，過了幾秒鍾後，他苦笑一下，似乎放棄了，緩緩道：“我明晚會出席宴會的，中途國王不來，那位令使和其他貴族們，多少還是會起疑心的，這對你的計劃不好。”
“就讓我這個失敗的國王，爲你再做最後一件事吧。”
五花聯盟想要借着令使到來這個契機，消滅王族，奪得政權。
可尤菲何不是，也将計就計，這位大皇女可不止是要消滅五花聯盟，更還要借五花聯盟，把這群令她失望至極，這群伊利諾的蛆蟲王族們也借刀殺人，清除幹淨。
“尤菲，你一定要小心令使，來自帝國的令使，實力沒你想象得那麽簡單….能讓我最後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底牌，才給了你如此大的信心，讓你能做出這麽冒險的舉動嗎？”
很顯然。
老國王相信自己的大女兒，絕不是明面上那些冒險者，以他對尤菲的了解，一定是有什麽萬無一失的更深層力量。
對此，尤菲遲疑了下，不過最終還是道：
“請父王放心，我已經掌握了.來自千年前的力量。”
尤菲沒有把話說全。
到這裏是她能透露的極限了。
不過即便如此，也足以讓老國王震撼，他甚至都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用難以置信地眼神，盯着那早已長大的女兒。
“怪不得.”
“怪不得.”老國王顫顫巍巍地重複了兩遍。
他像是徹底安心下來，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可以安心地替他的大女兒，替尤菲去作爲誘餌了，去發揮他這個老東西最後一點的價值，爲伊利諾帶來希望。
不過。
尤菲此次前來的目的，可不止是來和父王談心的。
她還想要，從老國王這裏，得到一個真相，一個秘密。
關于百年前的秘密。
“父王，帝國第七次更換帝皇的時期，世界爆發了一場叛亂戰争，那些來自地下的反帝國勢力，曾一舉讓帝國都狼狽不堪。”
“後續帝國聯合了衆多其他王國，才剿滅了這股反叛勢力，而當時我們的伊利諾，也是其中之一。”
尤菲輕輕陳述着這段曆史。
之前的她，對此并不關心。
可在後面随着“灰篷人”把真相告訴了她，讓她窺探到了更多曆史，她才發現了其中的蹊跷，正因如此，她才很想去問，問她曾經曆了反叛戰争的老國王。
”父王，那年的叛亂戰争，到底是什麽？那些抗衡帝國的反叛勢力又究竟是.”
對于大女兒的問題，老國王搖了搖頭。
“尤菲，你心裏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
“那不是我們能觸及的層次，我隻能告訴你，那是屬于隻存在于“古曆史”中的恐怖力量，或者按你的話來說，那是千年前的力量。”
“可即便如此，他們卻也仍抗衡不了那位帝皇，甚至那些叛軍的結局，那幾位在我眼中，無比強大的遠古英靈，最終的結局，也是被那位帝皇打入地牢，淪爲監禁的階下囚。”
老國王眼中露出回憶之色，從中仿佛還能看到對當年的畏懼和忌憚。
見到了那所向睥睨的帝皇，所以他才徹底喪失了鬥志，徹底頹廢，選擇讓伊利諾在當年的“反叛戰争”中，加入了帝國軍的行列，站隊到帝國。
正因如此，如今的伊利諾才會變成這樣。
但.
也正因如此，伊利諾這個國家還存在。
而當初那些曾幫助“反叛軍”的國家，如今.他們的王族，貴族，大臣，乃至子民們全成爲了，永世不得翻身的奴隸，供世界上的其他國家差遣玩弄。
老國王的本意，其實是想要提醒尤菲，警告尤菲，不要做得太過了，反抗帝國的下場，隻有一個。
但尤菲的關注點卻全放在了
“父王，您是說，當年的那些遠古英靈，反叛軍的領袖們，并沒有死？而是被關進了帝國地牢？”
“地牢隻是一個形容詞，具體被帝皇怎樣處置，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那時在戰場上的帝皇，沒有殺死他們，隻是将他們俘虜，不過對外宣稱，爲了弘揚帝國的勝利，所以在曆史上的記載，才會是那些反叛領袖，皆已被斬首。”
“我明白了，謝謝你父王，願意告訴我這些。”
大皇女得到想要的情報後，準備轉身離開了，爲了明晚，她還有很多事情籌備。
而老國王望着女兒遠去的背影，他動了動嘴唇，發出最後作爲“父親”的忠告。
“尤菲，有些力量不是你能掌控的，這樣做的你隻會.玩火自焚。”
大皇女停頓下。
離開房間後的最後一句話，回蕩在寂寥的老國王房間裏。
“在古曆史中，對于自焚還有另一種稱呼。”
“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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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