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諾教授直接請了半天的假,把下午的課程全部推掉了,說是爲集會去做準備。
他急匆匆離開學院時,并未注意到,他腳下的陰影産生了輕微晃動。
時間很快來到了傍晚的六七點。
耶諾教授準時出現在了學院門口,甚至還專門雇了一輛馬車來接廖宇和薇爾希兩人,一起前往接下來”集會“的場所。
”耶諾先生有家庭嗎?“馬車上廖宇裝作閑聊問道。
而這位消瘦的教授,起初身體一頓,不過很快恢複正常。他露出幸福的笑容,對着廖宇道:
“當然了,我有一位很賢惠溫柔的妻子,兩個非常可愛的女兒,我愛她們。”
“廖宇教授你呢?”
“我?暫時還沒這個打算,家庭對于我來說.總感覺太遙遠了,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是自己一個人了,所以耶諾先生,我很羨慕你,這次您的夫人和孩子們會出席集會嗎?”
耶諾搖了搖頭,很平靜道:“不,她們.她們出去旅遊了。”
“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
另一旁的精靈,聽着車廂裏兩個人類的閑聊,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插上話,隻能默默坐着。
而且她總覺得,廖宇教授似乎話中有話,而耶諾教授也.表現得有些奇怪。
應該是她多想了。
集會距離學院并不算太遠,馬車走了一刻鍾就慢慢減速,最終在一處略顯冷淡的街道處停了下來。
”廖宇先生,薇爾希小姐,集會的場所在對面街道的地下,請注意腳下台階,跟緊我。”
“科羅拉街區這邊,是王城很老舊的一塊了,上一次的修繕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這裏的照明設施很差,十分抱歉,因爲資金有限,隻能選在這種位置去租借場地了。”
耶諾教授将手邊早就準備好的油燈點亮。
六七點鍾的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而正如耶諾教授所言,這裏的路燈多數都已經報廢,隻有少數幾個,散發着微弱光亮,不時還會一閃一閃。
提着油燈的耶諾教授走在最前面,廖宇和薇爾希緊跟其後。
一路上的三人,都并未有過多言語,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走了差不多幾分鍾後,耶諾來到了一處像是報廢店鋪的地方,打開卷簾的鐵皮門,耶諾教授随之停在門口,對廖宇和薇爾希比了個請的姿勢。
薇爾希朝店鋪裏望去,隻見那裏有一扇,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樓梯的兩側點燃着火把,可火焰的光芒,卻并未給薇爾希帶來安全感,反而有種.
怪異。
“抱歉薇爾希小姐,烙印有“照明術”的光石對于我們來說,太過昂貴了,隻能用油燈和火把來代替。“
”沒沒什麽,我不介意的,教授。”
薇爾希連忙搖頭,之後不再猶豫,順着樓梯一步步朝地下室的深處走去。
雖然精靈嘴上說着不介意,但廖宇能明顯感覺到,薇爾希有意無意地朝自己,又靠近了幾分,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實際上薇爾希的内心也是如此,她幸好認識了廖宇,現在有廖宇教授也陪她一起,不然讓她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參加集會.
總之薇爾希對這裏,很不舒服。
而很快。
這種不舒服感,随着她下到樓梯的盡頭,來到地下室的走廊中時,更加嚴重了許多。
因爲走廊上有很多的雕塑。
在牆壁火把的光亮下,這些漆黑雕塑的輪廓樣貌都很清晰。
就拿距離薇爾希最近的一個來說。
這座雕塑,形狀體态猶如一隻巨大的章魚,有着仿佛無窮多的觸手,觸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吸盤,光是掃一眼,就讓薇爾希心生惡寒。
這不是密恐症,雖然薇爾希也有。
但真正令她緊咒眉頭的是.
“怎麽了,薇爾希小姐,是對這座塑像感興趣嗎?我來介紹一下吧,這就是我在課上曾跟你們講過的,魔族的第一使徒,掌管繁育權柄的育魔,烏拉拉。”
耶諾教授是最後一個從樓梯上走下來的。
伴随着也能聽到,入口處厚重的關門聲。
對于已經出在地下室走廊中的廖宇和薇爾希,耶諾教授的模樣,似乎也變了,變得健談了起來,變得不那麽沉默了,變得.
興奮起來了。
他重新來到了領頭位置,就像是博物館的館長那樣,也不顧薇爾希不太好的臉色,自顧自地開始爲精靈和廖宇,介紹起這走廊兩側,共計的九個雕塑。
“看,這蛇瞳與鱗片,正是魔族中智魔的象征,智魔之首的萊昂,作爲魔族之腦,集智慧與謀略,位于第二使徒的位置。“
“薇爾希小姐,快看,還有這個,多麽漂亮的翅膀和尾巴,那羚羊一樣的頭角,無比體現出美麗和魅惑,沒錯,這是魔族中的魅魔,第三使徒,艾琳娜。”
”嗯?薇爾希小姐的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那我一定要向伱推薦這座雕塑,哦,兩位請不要在意她的樣子,腐魔在魔族中雖然長相醜陋,以蟲子和血肉爲伴,可腐魔也是了不起的藥劑師,任何血肉上的疾病和痛苦,在第四使徒愛麗絲的手下,都将化爲烏有。“
耶諾教授越說越是狂熱。
仿佛這些雕塑,就像是信仰和神明,是曆史上最偉大的存在,而他是虔誠的信徒,在歌頌着“主”的榮光。
到這裏的薇爾希,再傻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可她還保有最後一絲的天真希望。
“耶.耶諾教授,您在古曆史的課堂上不是教導過我們,魔族是.侵略者嗎?您爲什麽要,要在這裏擺放如此多侵略者的雕塑?爲什麽我從您的語氣中感覺,您反而好像還很推崇?”
“推崇?哦我的孩子,千萬别這樣說,這是對我最大的羞辱。”
耶諾教授這句話剛讓精靈松口氣,結果下一刻,薇爾希直接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隻見耶諾教授走到了,第六位魔族使徒的雕像下面,他張開雙臂,臉上一直在藏着的那種激動和興奮,此刻終于不再有任何遮掩。
他扭曲着狂笑,猙獰的表情化作虔誠的姿态,對于他面前的,一個手持着骷髅頭,全身都被繃帶纏繞的使徒雕塑,給予膜拜。
“對于這些偉大的主們,你怎麽能用推崇?我們應該敬仰九位至尊,祂們的存在,乃至高無上,而你,我,所有的人類皆爲蝼蟻,都是以愚者的夢呓爲機辯,以群蟻的庸碌爲豐碑!”
“唯有向主獻上一切,聆聽主的呢喃,遵從主的指引,方才能得到救贖,擺脫低賤。”
“感到榮幸吧!今天的你們,将成爲我向主,向九位無上至尊獻上的祭品。”
“所以.”
“不要露出這副表情,薇爾希小姐。”
“讓我們一起,爲魔族的歸來,爲千年後新王的誕生!獻上賀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