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魔都,古北地區,“富人區”花園住宅。
一棟棟小洋樓,一排排綠化帶,這裏是有錢人的地盤,明星,外籍人士,多有往來。
而現在,廖小米站在樓下,跟何慕僵持不下,他抵着地面,不情願道:“我想想怎麽說。”
“有什麽好想的,我都跟她說了今天帶人回來,菜都做好了。”
何慕拉着他的手有些無奈,說起見家長這個事,的确有人會緊張害怕,畢竟是見未來的嶽母,但話說回來,廖小米有什麽好怕的呢。
他今天穿的是黑色連衣裙,直直到了腳踝,上身裏面是白色泡泡袖T恤,頭發自然披散,看起來很老土。
這樣自然是故意的,用來表現自己的老實本分。
何慕眼神溫柔,溫聲道:“有我在,放心,她不會爲難你。我會打圓場的。”
他無話可說,隻得乖乖跟着她進樓裏,一隻手被緊緊牽着,那明明是女人的手,卻可以包裹住他,讓人生出一股甜蜜的安全感。
“說起來,何向陽,我們還沒有去做情侶該做的事情呢。”
“是嗎,那找個時間一起去做吧。”她微笑着,渾然沒有那聲西裝帶來的成熟。
“你等等。”廖小米叫停她,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摟住她分開她的頭發,從兩邊搭在了肩上
“哒哒,雙馬尾!”
何慕低頭看看那發絲,佯怒道:“那是男人的發型,廖小米你才該雙馬尾!”
“不要!”
“就要!”
一路上兩人拉拉扯扯,何慕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二十五歲的她仿佛回到了十八歲的校園,品嘗到了戀愛的美好。
那種感覺,就像在吃無數的果子,在各種滋味中品嘗到了驚人的甜蜜。
“我敲門了。”站在樓道内,女人的聲音回些回響。
這是很平常的門,旁邊的對聯也非常平常,卻能讓廖小米不安。
他把手交錯放在身前,即使在跳樓的時候都沒這麽緊張過。
萬一她媽刁難自己什麽辦,自己應付不來怎麽辦,會不會像電視裏面的一樣?
目光停留在何慕的手指上,随着三聲門響,她剛想跟廖小米說什麽,下一秒門就被打開。
一陣飯菜的香氣從裏面傳來,肉香,菜香,立刻将冷清的過道增添了人間的氣息。
一個穿着西裝的白發女人站在門口,她年紀大概有四十,面無表情,狼一般的目光瞬間放在廖小米身上,讓他渾身一緊。
“回來了。”她的聲音很硬,普通話非常标準,代表她曾經上位者的身份。
何乙憂轉身走進餐廳,留給兩人一個高冷的背影,隻是腳下的小藍豬拖鞋有些不合時宜。
在家也穿西裝,那麽可怕嗎?
何慕帶廖小米進來換鞋子,低聲道:“她就是這個性格,你多跟她說說話。”
“好。”
兩人換上拖鞋,何慕在家自然也不需要當什麽高冷女總裁,放開聲音喊道:“媽,今天吃什麽菜啊。”
廖小米意外地看着她,仿佛能看見了她高中的時候,背着書包回來喊,‘媽,今天吃什麽啊!’
何慕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剛冒出一個想法,從廚房走出一個男人。
他穿着家居服,寬額頭,水滴鼻,整體看着就覺得非常溫柔。
對方笑眯眯地端着湯從廚房走出,頭發到脖子長,水母頭,廖小米第一眼竟然仿佛看見栀子花,覺得他有些可愛。
而他看見兩人眼睛則一亮,穿着粉紅色的居家服,聲音軟軟的。
“阿慕回來了,還帶了男朋友,啊呀,可真是好看呀,快快坐,這是剛熬的雞湯。”
何慕點點頭,“叔叔好。”
廖小米乖巧道:“叔叔好,我叫廖小米,大米小米的小米。”
“小米,别叔叔了,叫我李叔就好。”李叔捂嘴笑道,粉紅色的圍裙上有一隻小豬,讓人很難不聯想那隻拖鞋也是他買的。
何乙憂坐在座位上,旁邊放着一瓶白酒,抱着手打量廖小米,眼神有種可怖的壓迫感,廖小米連忙自我介紹,“阿姨好,我叫廖小米,是何慕的男朋友,最近準備.”
何慕一把把廖小米拉過來,低聲道:“還沒告訴她呢,别急。”
何乙憂點點頭,她跟何慕是同款丹鳳眼,隻是裏面多了說不清的深沉,見到廖小米也是被驚豔了片刻。
“廖小米,不錯,配得上何慕。”
她沒有過分的詢問廖小米的事,而是把目光放在自己女兒身上,“隻是你配的上人家男孩子嗎?一個人在集團工作,那些秘書,員工有沒有勾引你,你有沒有上鈎?”
何慕扯扯嘴角,心情突然就變壞了,“當然沒有,大家都很怕我呢,說這些幹什麽,我去舀飯。”
等她跟叔叔舀完飯,四個人坐下,沒有人動筷子,氣氛中帶着一絲尴尬,還是李叔笑道:“小米今年幾歲,哪裏人呀。”
“今年十九歲,H省人。”
何乙憂眼角不動聲色一抽,兩人差了六歲,虧何慕下得去手!
她表面嚴肅道:“說說吧,何慕是怎麽追求你的,花的錢多,還是用的心多?”
“當然是用心!何慕是很好的女朋友,不僅溫柔,也不會過于寵着我,而且還會平等交流,工作也很認真,經常開會.”
何慕默默開始吃菜,給廖小米夾了一筷子肉,不自覺帶上些笑意,目光看向何乙憂,“今天來隻是看看你,吃完飯就走。”
何乙憂目光看了眼手邊的白酒,默然着開始吃飯,李叔連忙說:“别呀,阿慕,小米,在這裏住一晚上再走吧,你們不知道,每天我們兩個可無聊了,乙憂她每天都念叨着你呢!說你什麽時候讓她抱孫女。”
本來前面的話還讓何慕有些感動,但說道後面,她目光一冷,有種自己就是拿來生孩子的不爽。
“急什麽,我看媽身體還不錯,再等幾年也可以。”
“話是這麽說”
“好了。”
何乙憂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悶,“吃飯就吃飯,别說話。”
“.”
廖小米默默扒飯,瞥了一眼何慕,踩了她一腳,見她看過來便瞪了一眼,不住地給使眼色,“酒酒酒酒酒酒!”
何慕看向母親手邊那瓶白的,低聲道:“不是給我喝的。”
廖小米一瞪眼,他怎麽覺得就是呢,當即露出笑容,對何乙憂說:“阿姨,何慕說她想喝點,您得同意吧。”
“哦?”
意外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兒,何乙憂依舊面無表情道:“那就喝點吧。”
說完,廖小米主動站起來拿過酒瓶,李叔把酒杯遞過來,給何慕來了半杯,他自己則跟李叔喝橙汁。
何慕拿起白酒,目光看向母親的手,對方也把手放在杯子上,要碰杯嗎,碰嗎?
她垂下眼神,看着清澈的酒水一陣恍惚,什麽時候開始,自己跟她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對方不會想跟自己碰杯的。
不知道爲什麽,何慕就是這麽想的。
而眼看女兒自顧自地端起酒杯,何乙憂的眼神中也染上了失落。
她很開心女兒能回來,更開心能帶回來一個男朋友,但自己不能笑,因爲自己已經不是集團總裁,再失去家庭的地位,還剩下什麽呢。
女人啊,一旦失去了年輕,就什麽都沒有了。
傾注無數心血的女兒能繼承家業,她已經很滿足,但這樣的滿足随着時間推移又變得空虛。
女兒變得忙碌,一年就見一次面,還是一言不發,搞得跟仇人一般。
每每想到這些,她被時間軟化的心便一陣抽痛,視力模糊的眼睛也會流出眼淚。
哪怕是一起喝一杯酒,碰一下杯子呢。
但按照何慕的性格,終究還是.
“阿姨。”
廖小米按着何慕的手肘,開朗地笑道:“雖然今天不是什麽節日,但初次見面,何慕也很久沒回來了,咱們還是”
他拉着何慕站起來,端起杯子遞過去,“阿姨,我不久就要跟何慕結婚了,就要嫁到何家,希望以後能開心的過好每一天,幹杯!”
何乙憂愣愣地看着他,仿佛看見了燃燒的驕陽,又看向何慕,對方的表情中有種無奈跟寵溺。
她看向自己後,眼底的情緒變了,那是她不熟悉的東西,是什麽?
那是看母親的眼神。
“媽。”
何慕也把杯子遞過去,“聽見我要結婚了,怎麽沒點反應,幹杯。”
“幹你要結婚了!”何乙憂的下巴差點驚掉。
李叔輕撫着臉笑道:“你媽媽最關心這個問題了,現在好了,你們什麽時候結,在哪結?”
“結結婚了。”何乙憂依舊呆愣着,何慕眼底浮現出溫情,輕輕跟她僵住的手中杯碰了一下。
“九月十五,小米的生日。”
她一飲而下,何乙憂也回過神,冷笑道:“希望是這樣,你們才認識多久就結婚,感情沒問題嗎?”
不等他們說話,就抿了一口酒,自言自語道:“我就是随口說說,你們想結了結吧。”
“啊呀。”
突然,李叔彎下腰從地上撿起四張票,一臉困惑道:“唉,是歡樂谷的門票,從哪冒出來的?算了,明天要去玩嗎?”
何慕笑道:“今天喝酒開不了車,那就去玩玩吧。”
何乙憂松了口氣,總算是可以名正言順跟女兒玩了,她瞥了眼竊笑的丈夫,無奈地笑了笑。
不太坦誠的她,正是需要這樣的男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