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出門,走到安全通道内,一個醫生早就等着,低着頭惴惴不安說:“是真瞎。”
“怎麽可能。”
何慕注視着她的臉,“你知不知道給假證明的代價,我會讓你死的。”
“知道,她是真的瞎子!”醫生冷汗津津。
可是如果她是真瞎,怎麽會精準的走到自己後面,是運氣嗎。
何慕煩躁第揉着頭發,一下電梯就看見廖小米大步走過來。
她連忙擋住,“不是讓你待在車上的嗎?”
廖小米意有所指道:“你讓我跟那個代駕坐在一起?”
“代駕是男的啊!”
“你讓我,我要去看看穆薇。”
何慕猛地抓住廖小米的手。
少年擡眼看,女人臉色陰沉,好像有些難耐惱怒,“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女朋友!而她什麽都不是!”
她的聲音出奇的大,引來大廳些許人的好奇,看見仿佛在發光糞的美少年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而廖小米則眯起眼睛,這次不是像狐狸般的好奇,而是一種審視的目光。
這讓何慕心中凜然,好像把男朋友搞生氣了,自己是不是改認慫?
不行,在這件事上絕對不能退步。
“你要去看穆薇,可以,我們分手你就去!”
何慕抓着的手緊了緊,真的怕他說一句“分就分”就爬樓梯去了。
廖小米沒有順着這句話說下去,而是假意指責,“何向陽,你至于嗎,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你太過分了,你知道嗎,穆薇跟我是青梅竹馬,你是天降系懂不懂,你打人是不對,要講道理!”
其實照他内心的冷漠,如果有人死了,他也許會流淚,但覺得不會太過悲傷。
“是她自找的!”
何慕極力解釋道:“當時她在我身後,是要殺我!你看!”
說着,她一攤手,一個拇指套靜靜的放在上面,“這裏面是鋼絲,她要勒死我!”
廖小米拿起來看了看,他歪歪腦袋,“你受傷了嗎?”
“沒有。”何慕感到一陣無力。
“那穆薇呢?”
“.”
心底總有揮之不去的情緒,廖小米确定不了那到底是什麽,甚至是否屬于自己。
當穆薇倒下,他就覺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塊。
“剛買了泳衣,怎麽會變成這樣?說到底還是你好色,當着她面親我。”
何慕想狡辯,被廖小米一瞪眼,氣勢立刻弱了七分,“我那是酒勁麽,反正穆薇沒事,你就别去看了,走吧走吧,明天的飛機,趕緊回去睡覺!”
廖小米拿起手機給穆薇打了個電話,可惜沒有接,“還是得看一下。”
“不——許——看——”何慕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哎呀煩死了。”早知道就不該讓這兩個女人見面。
他扒拉開何慕,走進電梯,轉身看着僵住不動的女人,安慰一句說:“就一眼,你别生氣。”
電梯門緩緩關閉,何慕轉頭,眼眶已經紅了一圈。
這個自尊心極強的女人,總算是被男人傷到了心。
兩個主見極強的人在面臨選擇時,終會有一人受傷。
雖然不知道穆薇的病房,但逛了一圈也找到了,走到門口正要開門,穆瑤剛好從廁所出來,也要出門。
兩人對上眼,都愣了一下。
穆瑤立刻沉下臉,關門站在門口擋住,低聲道:“你來幹什麽。”
廖小米一愣,恍惚間,仿佛看見曲雲坐在病床上問,‘你來幹什麽?’
“我來看看穆薇,何慕跟她的事,我很抱歉。”他很認真的道歉。
然而穆瑤并不領情,冷冷道:“妹妹睡着了,你可以走了,沒死。”
廖小米不死心道:“就看一眼。”
“呵,你在看一眼,你女朋友不得把我們的皮扒了。”
穆瑤平靜地看着他,“好久不見,你已經成爲人上人了,幸好當時沒把你怎麽樣,要不然可得以死謝罪。”
廖小米感到這人非常陌生,她是穆瑤,那個大姐姐穆瑤?
兩人在門前相顧無言,廖小米緊了緊手,氣呼呼道:“跟穆薇說,我來過你不讓我進!”
說完便轉身離去,内心一陣憋屈和憤怒,不是針對穆瑤,但也找不到目标。
“人是會變的,沒有人會永遠寵着你,我的小王子,隻有爸爸媽媽會永遠愛着你,保護你,如果再有,那就找一個可靠的女人吧。”
這時一個男生拿着手機經過,裏面電視劇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穆瑤的聲音傳來,“算了,你的真名叫什麽。”
“什麽。”廖小米沒聽懂。
穆瑤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個惡魔,“我知道,你占據了他的身體,他叫廖小米,你叫什麽。”
廖小米驚了一下,表面不爲所動道:“我就叫廖小米,你失憶了?”
他想讓穆瑤往失憶這方面想,可惜穆瑤隻是走出來,對他說:“姑且叫你廖小米,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
廖小米看了眼門玻璃裏的病床,握緊拳頭跟着她,心中思緒萬千。
兩人上了天台,風很大,看不見月亮,但周圍被無數星星般的燈光照亮。
他們站了一會兒,穆瑤似乎在醞釀話語。
這位一開始就要弄瞎他的姐姐,在沉默一分三十秒後,冷酷地說道:“在穆薇阻止我時,我就說了,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
————
那是穆薇剛剛上初中的時候。
穆瑤比她大五歲。
妹妹才十二歲,她就已經繼承了家裏的賭場。
在這個時代,說是繼承都有些好笑,不過是在灰暗地帶苟延殘喘的老鼠而已。
她需要打點關系,維持秩序,樹立威望,甚至最麻煩的讨債都需要她做。
每次都會惹的一身血污,她一開始會騙妹妹自己去殺豬,但後來妹妹聰明起來,騙不下去了。
在穆薇的生日,她送了一部手機,并且叮囑,上課一定不能玩。
妹妹從來是很聽話的,可是才第二天,穆瑤就被老師叫到學校,當着姐姐的面把妹妹訓了一頓。
穆瑤第一次見到妹妹被罵的一聲不吭,攢緊小拳頭紅着臉,卻滿臉的不服氣。
穆瑤很生氣,因爲讀書才有前途,自己給妹妹手機是獎勵,而不是給了一個毒品。
“沒收。”
“不要!”
“就要!”
沒收手機之後的第二天,穆薇在晚上小心翼翼地敲開她的房門,扭着手指小聲道:“姐姐,我錯了。”
她已經長大,勇敢的承認錯誤,穆瑤問,“你保證以後不在課堂玩手機,我就還給你。”
穆薇委屈巴巴道:“我沒玩手機,就是拍照而已。”
“拍照,有什麽好拍的。”
她不回答了,紅着臉跑回房間,穆瑤帶着好奇打開手機,密碼很容易猜到是生日日期。
相冊裏面,竟然是妹妹跟一個小男孩的合影。
他們對着鏡頭腼腆的微笑,那個男孩雖然還沒長開,但任誰都知道他将來肯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是誰?妹妹早戀?
這麽漂亮的男孩子,竟然看得上穆薇?
帶着疑問,穆瑤走進了校園,在教室外,看見了後排的男孩,前排的女孩。
男孩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機,拍下了女孩的背影。
他叫廖小米,穆瑤認識他了,而後也認識了他的媽媽,那是個嗜賭成性的女人。
“這是最後一次,大,大,大!!”
廖小米的媽媽家很有錢,但本人揮金如土,在娶了一個漂亮男人後自認爲人生圓滿,變本加厲的開始賭錢。
這導緻了後來廖小米高中的搬家。
穆瑤觀察他,認爲這是一個很好的男生,跟妹妹似乎真的是單純的互相喜歡而已。
後來她才知道,他是一個惡魔。
“這是什麽!”
穆瑤從穆薇的口袋裏面找出一個藥瓶,穆薇搶過來說:“這是小米送我的!”
“那絕對不是糖。”
天台上,穆瑤靜靜地看着遠方,眼神讓廖小米毛骨悚然。
“廖小米喜歡看關于盲人的書,在世界觀的構建中,希望擁有自己有一個盲人女友。如果他的父母關心他,可能不會變成這樣。”
廖小米明白了,“所以那瓶藥”
他想起自己床底,三瓶藥中沒有标識的藥瓶,那一本本書.
“她是一個傻孩子,才十幾歲,哪知道光明的可貴,不知道廖小米說了什麽,總之爲了跟他在一起,她瞞着我吃了整整一瓶,再次檢查時,她已經看不見了。”
廖小米質疑道:“怎麽會有這樣的藥,而且她的日記上寫着,是後來認識的我。”
“他是一個天才,喜歡研究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并且,黑暗中的第一次相遇,不就是初識嗎。”
穆瑤平靜道:“高中,廖小米搬家後,妹妹依然跟他保持着聯絡,在搬家前,他就養了一隻貓。”
“.”
他想起紙箱上的污漬。
“最後,那隻貓被他毒瞎,埋在樓頂。而我,修了一個偷窺鏡,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這也是我知道一切的原因。”
“等等,所以你也看見我換衣服了對嗎?”
穆瑤噎了一下,回憶起來,少年的身材真的很好
“你聽我說,你爸爸是不是說,他認識我們姐妹?當年讨債的時候,他曾跪在我們家門口,乞求我的寬限。”
“沒有一個人跟你說真話,你卑劣的繼承這副皮囊,獲得全世界的謊言。”
穆瑤靠近他,拿回了主動權,“當然,現在說的是真話。好賭的母親,卑微的父親,邪惡的過往,廖小米,我還有兩句真話。”
“第一,穆薇從來沒有恨你,相反,她渴望在黑暗中握住你的手,顯然,你傷透了她的心。”
穆瑤按住他的肩膀,看見他眼中的失神,“第二,我也喜歡你,但我真的,隻是喜歡這張臉而已。”
廖小米感覺脖子被一根細線勒住,他移動眼睛,看見一根微乎其微的黑線。
“不不對”
廖小米抓住那根線,但作用微乎其微,他掙紮着說:“如果穆薇真的是瞎子,她怎麽會殺死那麽多人!”
在酒店他就聞到對方濃郁的血腥味。
如果她真的是瞎子,怎麽會在泳衣店精準的拍到何慕的肩膀,怎麽會在飯店精确的站在她的身後。
可是如果她沒瞎,又怎麽能面對何慕的攻擊不躲不閃。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她?
“嗬”
廖小米眼球充血,在極細的鋼絲下,開始無法呼吸,拳頭打在她的身上也撼不動她絲毫。
要死了。
熟悉的感覺降臨,廖小米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想不到穆瑤竟然會動手,這是否有些被憤怒沖昏頭腦。
他看見天上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輪圓月,滿天月光中仿佛瞳孔般注視着他。
穆瑤對着他輕聲道:“帶着他的皮囊化成灰吧,惡魔。”
最後,帶着最後的情欲,她狠狠向少年吻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