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站附近,一個人正漫步在街道,舉着手機打電話。
“李猜,你給我回來!這不是兒戲!”
電話那頭是師傅的咆哮,但李猜早就煩了,這個家夥,她一開始認爲是遇到個好師傅,但漸漸的,接觸的事多了,便知道什麽叫黑暗。
面對那些事,她的師傅隻是喝着茶,叫她不要管。
也許是對自己的關心吧,但李猜心中有股氣,讓她難以在這個地方任職。
摘掉警徽,她換上自己的衣服,把電話關機,在街上散步。
天上的悠悠白雲,地上的熙熙攘攘,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是你。”
一道聲音傳來,她轉身看去,一對中年夫妻正提着行李,其中的女人露出笑容,“緣分啊,姑娘,多謝你上次出手相助,你看我也沒帶現金,給你轉點錢當醫藥費吧。”
李猜認出她,連忙制止,“沒事的,警察.見義勇爲嘛,人之常情。”
他們現在在地鐵站附近,她好奇道:“你們是要去”
“唉,你知道,惹不起還躲不起嘛。”她下意識搓着手指,李猜覺得這動作有些眼熟,但人家丈夫在身邊,她也不好說話。
“跑路了?”
“是,去京都呢!”
“嚯。”她驚訝了一下,沒見人往那地方跑的,物價多高啊!
女人有些炫耀的意思,說道:“嘿嘿,我兒子可厲害了,簽了家大公司,要當明星呢,在京都有一套房!”
“廖紅!”
旁邊的男人再也忍不住,揪住她的耳朵,“有點東西就飄了是吧,又不是你的房子,亂說什麽!”
他罵完妻子,笑着對李猜說:“哎呀你就是幫忙的小姑娘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受傷了沒啊。”
“沒事沒事,你們起這麽早是要趕趟吧,别耽擱了。”
“是哦,還有趕飛機呢,快走快走。”
“那就這樣,謝謝你啊!有緣再見!”
李猜揮揮手,目送他們後垂下眼,掩蓋心中的震驚。
‘廖小米,竟然還活着?’
刹那間,病床上的他,在長椅上睡着的他,氣沖沖沖進病房打人的他,各種模樣,各種姿态,紛紛在腦海回應。
他還活着,真好啊。
但他爲什麽還能活着,那些人沒能将他怎麽樣,難道有貴人相助。
帶着這樣情不自禁的思考,他在街上走了半天,太陽西下,擡眼一看,竟然回到了那天打架的地方。
最近沒下過雨,還可以看見地上的暗紅。
廖小米就住在附近,但是父母走了,他也大概率離開了,時間真是可怕。
她左右觀察,走到一跳分叉口,便猶豫着走了左邊,又逛了半小時,不能說毫無頭緒,隻能說毛都沒有。
呵,幹什麽,當自己是偵探嗎?
靠着電線杆,她點燃一根煙。
警察的時候,她不抽煙,但現在不知道爲什麽,特别想來一根。
正閉眼享受時,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傳來,等那人從她身邊經過,睜眼才看清對方的背影。
哦,是她。
心中隐隐感覺到了命運,她不動聲色,默默跟在後面。
她的腳步很輕,有過專業的訓練,一般人是不會察覺的。一直跟着,直到她走進一個路口,上了樓,李猜才停下。
“我真是有病,玩偵探遊戲嗎?”
正準備轉身離開,耳朵隐隐聽見兩人是對話。
“怎麽自己出來了?”
“呼,好重。”
“摔倒就麻煩了。”
“不會的。”
“那走吧。”
李猜立刻躲進路邊灌木叢,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是本能反應還是什麽,利索得吓了她自己一跳。
難道我是個天才?
那一對姐妹提着行李箱出來,她便開始打量起她們。
高一些的是姐姐,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走路利索,頭發大概到肩膀,她剛才跟了一路,發現對方不是普通人,是個練家子。
矮一點的應該就是妹妹,頭發很長,到了腰部,即使是男人都很少有這麽長頭發的。
并且目光無神,需要姐姐攙扶,是盲人。
她很快注意到,兩人身上衣服的款式,竟然是有名的國産品牌,平均一件要三四百,雖然是正常消費,但在這個‘貧民窟’,她們真的會拿錢買這樣的衣服?
等她們離開,李猜便走進那路口,左右是幾個樓的入口,她沒有急着進去,而且觀察環境。
下水道,泥巴上的草,生鏽的防盜窗,曬的衣服.還有
她走到一處牆蹲下,看着地上那點點滴滴,時而連綿時而彙聚的暗色痕迹。
是血麽。
因爲靠着牆,沒人發現?又或者居民們發現了,又能怎麽樣?
順着那血痕走,在一棟樓前停下,她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大抵是有人拖地的,已經看不見了,但她決定把這幾層走一遍看看。
一樓,二樓,三樓.到達三樓樓梯間,她便聞到一股油漆味。
轉過角看去,一道牆面上赫然用油漆畫着四個大字——欠債還錢!
并且門已經被撬開,可以看見裏面一團亂麻的景象,她閉上眼,回憶起見到廖紅時,對方的動作——搓手指,但不是食指和大拇指,而是大拇指和小拇指。
她猜測,對方的小拇指是斷的,帶上了拇指套,因爲在意,所以已經形成下意識動作了嗎?
走進去,裏面可謂是一片狼藉,看來催債的什麽都沒有讨到,敗興而歸。
她一眼便注意到一面牆上的獎狀,密密麻麻都是廖小米的名字。
來對地方的感覺讓她興奮起來,在客廳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瓶維生素,放好後,又在廚房發現沒洗的碗。
電閘被關,不過冰箱裏面卻沒什麽東西。
走進卧室,看風格便是中年人的,還隐隐有一股藥味,裏面自然是櫃子倒了,床也被拆了,她隻看見滿地的小書。
拿起一本看了看,封面是穿着暴露的男人,下面是五顔六色的号碼。
十二生肖賭碼!
她一眼就認出來,通常是中年人,有了上班的孩子後在家無所事事涉及的消遣活動,當然是違法的,并且會虧錢。
數額不大,但可以解解饞。
不知道那對夫妻是一起的還是隻有廖紅,但她隐隐爲廖小米感到不安。
快步走出來,找到一間粉紅色卧室,便知道廖小米的。
當然也是被翻找過了,一下衣物甩的到處都是,她撿起地上的書,看名字是描述盲人的小說,《黑暗之間》。
翻看第一頁,‘廖小米’三個字漂漂亮亮的寫在那。
随便翻了一下,在最後一面,她看見一段留言。
“讀書有感,希望光明與我同在。”
她看了看日期——2018年。
如此推算,現在他十八歲左右,六年前,十二歲,才剛上高中。
放下書,繼續找了找,很快在床底下找出一個箱子,裏面放着口紅,化妝品,還有兩個瓶子,鈣片,還有個什麽?
她打量這個箱子,發現木紙箱底邊上有淡淡的液體痕迹,原本是用來裝什麽的?
她徹底對這個卧室的主人來了興趣,外面的維生素應該是走之前拿出來的,随後被來人扔在地上。
既然是保健品,爲什麽要藏在床底下?
打開手中的鈣片,倒出一片,不是想象中的大力粒白色,反而有些小,還泛黃。
舔了一下,泛苦。
她連忙走到客廳打開維生素,瓶子上是維生素D,有利于吸收鈣磷元素。
倒出來也不是白色,而是淡綠色,聞着沒味,舔一下也是苦的。
這兩瓶絕對不是保健品。
她接着打開最後那個小瓶子,分辨不出是什麽,便蓋好收起來。
最後又在這個房子搜了一遍,卻是什麽都沒有了。
探索完廖小米的家,她心事重重,現在有兩點可能。
一,廖小米天天服用這樣的藥物,不知道怎麽樣了。
二,他沒有服用,隻是放在床底而已。
總之她得去找人看看這三瓶裏面到底是什麽東西。
走出門,她下意識往上面的樓梯間看,快步上去,在牆邊上發現了暗紅色。
如果所料不錯,她猜測受害人應該是從上面摔下來,在這裏停留片刻,血彙聚起來,在之後又被拖把清理,滲入牆縫。
繼續往上到了五樓,六樓是天台了,門是開着的,她上了天台,頓時感受到夕陽的灼熱。
這裏有什麽?
酒瓶,她看見一排排的空酒瓶擺在圍牆的邊上,不知道多少,有人在這裏看着風景喝酒。
但這一棟棟墓碑般的樓,有什麽好看的。
轉了一圈,突然看見一個被黑色塑料袋罩住的東西靠在牆邊,扯開一看,竟然是一個望遠鏡似的東西。
她把眼睛看過去,視線通過裏面鏡子的折射,看見的是廖小米的房間。
手着牆撐起身體,她探頭打量這個偷窺鏡的結構,跟潛水艇的潛望鏡是一個原理,并且從六樓到四樓,足足五六米啊,設計者真是獨具匠心,要她說直接按個攝像頭不香嗎?
一想到有人長此已久的監視廖小米的一舉一動,她就仿佛要窒息一般,心也一下一下的抽痛。
這是什麽,是憤怒,還是嫉妒,是正義感,還是那企圖占有的私欲。
窈窕之男,君子好逑。
沒什麽其他的東西,她下樓,停在五樓,面對左右兩扇門,思考片刻,她輕輕響一扇,“有人嗎?”
安靜。
不久,咔嚓一聲。
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她轉身看去,一個老人畏畏縮縮地探頭,“你是誰,找誰?”
這是一個很矮小的老爺爺,牙齒都掉光了,光着腦袋,一對渾濁的眼睛打量着她。
“您好老爺爺,住在這裏的一對姐妹你知道嗎?”
她不知道這裏是不是那對姐妹的住所,但這樣問準沒錯。
“啊,你也來找她們啊。”
“之前還有人來過?”
“是啊,前幾天下面吵死了,喊什麽欠債還錢,打打砸砸的,我以爲他們鬧完就走,沒想到竟然還往上來了。”
“我就透過這個眼看,全是女人,都不像好人,那裏面那個,那個女的出來就跟她們說話,說完可走了。”
李猜問:“您不知道對面叫什麽?”
“我怎麽知道,最近才搬過來的,人都沒見到幾次,怎麽知道。看那個頭發短些的,有時候回來一身血呢!”
“還有一個盲人對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說是盲人,那個盲人不呆在屋子裏面,到外面亂跑的?”
李猜繼續問:“您知道四樓那個很漂亮的男孩子嗎?”
老人也樂的有人聊天解悶,“喲,那個那個,是不是叫什麽什麽米的,對對對,廖小米!哎呀,他可是個好孩子啊,天天遇到我都打招呼哩!”
“幾年前啊,他還養過一隻小貓,天天抱着在樓梯跑上跑下,哎喲,想想我都甜死了,你說怎麽有這麽可愛的娃娃啊。”
貓。
紙箱子,液體痕迹。
裝貓的紙箱子嗎?
“後來貓怎麽了?”
“記不太清了,有一次遇見就沒看他抱着了,好像都是好久好久以前了,他才這麽小。貓不見了,不就是跑了就是死了。”
李猜隐隐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什麽,但這位老人已經提供不了什麽信息,她隻好告辭。
剛下到一樓,她便看見那對姐妹站在那裏,妹妹靠着姐姐,姐姐看着自己。
“是你。”
穆瑤認識她,因爲她們一起幫過廖紅打架。
“好巧啊。”李猜點點頭,不打算過多理會,正準備離開,穆瑤說:“你認識小米。”
“是,認識。”李猜看着她的手,暗自警惕。
她卻沒有什麽危險的想法,“小米去H省的y市了,你去嗎?”
“我爲什麽要去?”李猜心中又閃過那個男人,自己跟他有可能嗎?
“哦,看來你不是很關心他啊,他被一個女人蠱惑了,我們要去救他。”
“你怎麽知道?”李猜問。
穆薇指了指鼻子,“我聞到他身上的女人味了。”
李猜臉色微變,“他”
“還是處男。”穆瑤似乎知道女人往往思考的什麽東西。
“就算這樣,我也沒有去的理由。”
“他分手了,急需一個依靠,我看你就不錯。”穆薇說。
“可是.”
“放棄了麽,做英雌的機會。”
李猜握住拳頭,“我去,但你們兩個跟他又是什麽關系?”
穆瑤笑道:“他的鄰居而已。”
李猜有預感,陽台的偷窺鏡就是出自這人之手,就算是爲了廖小米的安全,她也不能放任對方跟過去。
“好,我跟你們一起,但當時候我要确認他的狀态,他是不是被所謂的蠱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