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城下,沙土和殘陽一樣濃豔。
五十裏外的無名山崗,隻有鍾福一人半跪着,他的面前是一名極其高大的女真謀克。
看着鋪滿山崗的屍體,坡下的婁室饒有興趣地看着坡頂,那裏即将爆發這場戰鬥的最終結局。
延安城外,在兩萬虎贲拼死進攻下,五千騎兵損失過半不得不退了回來,也就是說,很快虎贲軍就能抵達。
不過,負責南下阻擊的宋軍也死的就剩下鍾福一人,而且還傷痕累累,一名謀克提出要與南人勇士單挑。
女真崇尚武力,同樣崇拜英雄,決戰,就應該是英雄的最好最後的歸宿。
所以,婁室爽快地同意了。
山嶽一般的謀克拖着刀,一步一步踏着屍體來到鍾福身前,看了看幾乎精疲力竭的鍾福,輕蔑地吐了口吐沫。
“你這樣的南人,俺可以打十個!”
于是他高高舉起彎刀,就在他瞄準對方頸椎關節的時候,半跪着鍾福卻突然一頭撞了過去!
兩人吼叫着扭打着從坡頂翻滾下來,最後一動不動地倒在屍體堆裏,無聲無息。
?
突然,鍾福推開對手,滿臉鮮血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手中還握着血淋淋的匕首,看着死不瞑目的對手。
“我殺人,不說廢話!”
婁室點點頭,笑了笑,随即撥轉馬頭離開了。
目睹金軍離去,仿佛洩了氣的皮球,鍾福随即癱軟下去。
而後,齊紫煙一馬飛來,縱身跳到屍體堆中翻找起來,不停地呼喊着鍾福的名字。
就在齊紫煙向坡頂快速翻找的時候,一隻手抓住她的腳踝。
突兀地一下把齊紫煙吓得夠嗆,當即拔出戰刀準備剁下去。
好在鍾福艱難地說道:“我在這…這呢!”
齊紫煙驚喜地扔了刀,撲過去抱住對方。
“啊!疼疼疼~”鍾福疼得直抽抽,說道:“壓到傷口了…”
齊紫煙這才發現,對方腹部有一處汩汩流血的口子,趕緊掏出急救包将傷口包紮起來。
鍾福扶着齊紫煙站了起來,看着南方漸漸遠去的煙塵,齊紫煙也看向金軍的背影,心疼地說道:“雖然打赢了,但我們傷亡超過了七成,女真人是真厲害…”
鍾福卻淡然地說道:“女真,不過如此!”
齊紫煙忽然明白鍾福的意思,點點頭說道:“回去吧,女真也損失不小,估摸着殿下有奪回太原的想法了!”
一戰下來,雙方都傷筋動骨,哪有那麽快進攻太原?
事實上,延安戰役開始後,西軍與周邊禁軍都十分關注戰況,如今宋軍打退了婁室,無疑是振奮人心的事迹。那些旁觀的将門和禁軍将領是不會錯過錦上添花的機會。
于是,延安府成了西北軍事指揮中樞,喜聞擊退金軍獲得延安大捷後,朝廷各種賞賜與榮譽不要錢地發了過來。
在西軍将門争功的形勢下,首次擁兵十萬的趙楷很快發起了收複太原的戰役。
婁室卻放棄了太原的防守,金軍直接向雲地轉進,他手上不足一萬五千女真人,不足以抵擋宋軍的瘋狂進攻。
到了代州婁室蓄謀已久地殺了一個回馬槍,連續擊潰兩支争功冒進的西軍,總算扳回了一絲顔面。
這個消息讓後繼的西軍兵将頓時畏縮不前,從而眼睜睜看着婁室席卷巨量财貨人畜,大搖大擺地撤進了雲州境内。
至此延安太原都重回大宋,反擊金軍入侵作戰告一段落。
戰後,身負重傷的鍾福與大批傷兵則返回東京城,趙楷親自爲他送行,信誓旦旦地許諾。
“朝廷已經批準:擴編十萬新軍,所以,鍾參謀長務必好好養傷,本王定讓你封侯拜将!”
新軍與女真人作戰不分勝負,朝廷上下一片歡騰,趙佶與權貴更是一緻認定,隻有新軍才能對抗鎮國軍的威脅,故而在縮編西軍的同時,大力支持新軍。
不多時,西夏傳來消息,李乾順确實在戰場中箭但并沒死,艱難地逃回興慶府後可憐巴巴地舔傷口。
至于府州折家,婁室退兵之後,折可求第一時間攜重金美人到太原府向趙楷請罪。
這家夥見到趙楷,便跪下抱着趙楷的腿痛哭流涕,聲稱父母妻兒族人都被婁室劫持,不得已才假意投敵,但從沒做過對不起大宋朝廷和府州百姓的事。
此後,爲了彰顯天子仁德,折可求被連降三級加罰俸一年,以示小懲大誡,但折家家主仍然是折可求。
府州藩鎮的性質沒有改變,甚至經過婁室的掃蕩,折家已經插手豐州麟州的事務,折可求本就不在乎朝廷虛名,樂的悶聲發大财。
種家總體上是聽話的,這一戰之後,種家威望更高,種師道也因此被朝廷授予樞密院事,種師中爲秦鳳路都統制。
姚古兵敗身死,樹倒猢狲散,朝廷也無意恢複姚家軍,但是趙楷卻很欣賞姚平仲,特意将其收編進新軍。
相對于宋朝各有喜憂,金國高層聽聞東西兩支軍團在宋境的遭遇,頓時緊張起來。
這一戰幾乎損失了五萬兵力,占金軍四分之一強,除了婁室撈了一票,其他部隊都損失慘重,其中兩萬多人被燕京俘虜生死不知。
于是吳乞買綜合各方意見,覺得應該與韓逍遙進行談判。
韓企先作爲使者,再一次抵達燕京,這一次,韓逍遙親自設宴招待對方。
酒席上,韓企先再也沒有俯視的意味,恭敬地試探雙方和平相處的事宜。
“吳乞買不想打了?”韓逍遙很随意地問道:“是不是覺得自己打不過了?”
韓企先神情一滞,賠笑道:“真刀真槍的搏殺,金國将士可從沒怕過!但我國陛下崇佛,不忍再有殺戮,故差微臣前來洽談。”
将河北中原漢人殺得十室九空的女真人會信佛?韓逍遙一個字都不信。
“别說那些虛的,吳乞買想怎麽談?”
“我國遣返三十萬漢人回燕地,希望貴軍從錦州退回平州,從此雙方睦鄰友好!”
想得美啊!
韓逍遙一口回絕:“錦州已經是奚人的地盤,你們想要得去找蕭幹談!”
韓企先苦笑道:“錦州軍權掌握在鎮國軍韓世忠将軍手中,王爺又何必掩人耳目呢?”
韓逍遙哈哈笑道:“說的也是,不過錦州是鎮國軍和奚人一起打下來的,恐怕沒法還吧?”
“錦州本是大金國的土地…”
“雲地九州本是大宋的土地!”韓逍遙放下酒杯,盯着韓企先問道:“你們給不給我?”
“這…”韓企先知道這次談判難度很大,但是韓逍遙硬扯雲地九州的舊賬,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錦州陷入僵局,韓企先隻好另開話題。
“我國銀術可将軍與拔離速将軍,還請王爺予以釋放。”
韓逍遙看了對方一眼,欲言又止。
韓企先見韓逍遙沒有拒絕,信心大增,便說道:“不知王爺需要什麽條件才肯釋放兩位将軍?”
韓逍遙拍了拍手,蕭雲鶴将一份名單遞給韓企先。
紙簽上共五個名字,排在第一位的便是轟動上京的神秘女諜:紫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