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謊!”
銀術可盯着臉色煞白的死士冷冷地說道。
死士渾身篩糠,連連避讓着步步迫近的銀術可,他不知道自己哪裏露出馬腳?
“從涿州搜刮出五萬貫金銀不難,但絕不可能湊得出五千石糧草,郭藥師到底想做什麽?”
死士當時就明白了,五千石糧草共計四十萬斤,并不大的涿州是無論如何拿不出來。
剛才銀術可居然是試探自己?
拔離速不由分說,踹倒死士,一刀斬下對方的左手,再将刀鋒壓在他的脖子上,厲聲喝問:“不說實話,死!”
死士并非視死如歸,接任務的時候隻是在賭一把,運氣好能獲得一大筆錢财。
但女真人抓住了自己的破綻,生死關頭,隻能如實說出了郭藥師的囑咐。
等他說完,拔離速毫無懸念地斬掉死士的頭顱,呸了一口:“郭藥師,真該死!”
“城内最多隻有一千石糧草,還要分兩批給…那就是借着談判拖延時間,郭藥師爲何如此?”
“是等待援軍?”拔離速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斷。
“味道不對…”銀術可說着打開地圖重新審視起來。
突然,他發覺涿州處于兩條河流的包夾地帶,唯一的陸地通道,已經被尾随而來的第一師、騎兵旅以及特戰旅封堵。
“派出斥候查探桑乾河和拒馬河上的橋梁渡口!嗯,還有西面的第一師具體部署!”
傳令兵立即通知斥候,拔離速見銀術可臉色不太好,便問道:“那個韓王爺不會還想着圍俺們吧?”
銀術可沒有說話。
最可怕的敵人,往往會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發起緻命一擊。
一旦橋梁渡口被毀,騎兵是無法渡河的,他們将不得不與鎮國軍正面交鋒,這也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或許能勝,但想想部下以血肉之軀,迎着鋼鐵鑄造的火炮和連弩車沖鋒,他已經能預見到會是何等慘烈與血腥!
但願是自己多想了,否則金國将會遭受自按出虎水起兵以來的最大的犧牲。
而自己,則是這支部隊的最高将領,罪無可恕!
光陰每時每刻緩緩流逝,郭藥師将銀術可營中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當女真斥候探馬奔赴四面八方時,他就知道死士在談判中露餡了。
“還不到半個時辰,估計銀術可很快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甄五臣同樣配備了最新的望遠鏡,見銀術可沒上當,他也隻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哥不必介意。”
郭藥師這時忽然問道:“若要突圍,銀術可會選哪裏?嗯,拒馬河誰在守着?”
“是老趙老劉督守易州,拒馬河上都清理幹淨了,不會有問題…”
“鶴壽與舜仁?”郭藥師搖搖頭,問道:“若你是銀術可,你會怎麽辦?”
甄五臣冷靜下來,很容易得出判斷。
說是三面包圍,但與西面的第一師以及東面的燕京兵團相比,南方的易州守軍無疑是最薄弱的環節。
趙鶴壽與劉舜仁手上隻有三千人馬,對他們兩個來說,守住易州才是重中之重,拒馬河上的拆橋收繳船隻也未必能做到密不透風。
郭藥師随即說道:“上報王爺,同時命令易州再度嚴查拒馬河,務必不留疏漏!”
甄五臣應了一聲,還沒等他下去,郭藥師補了一句:“就是拼光了,易州也要堵住拒馬河,違者軍法從事!”
甄五臣禁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郭藥師,隻見對方殺氣騰騰,隻能按照命令飛鴿傳書。
易州趙鶴壽與劉舜仁接到郭藥師的嚴令,不禁頭皮發麻。
他們也不是笨蛋,從敵我态勢通報中就能得出,銀術可拔離速等兩萬多女真騎兵怕是被圍在涿州地面上了。
就沒聽過有投降的女真,銀術可肯定會拼命,三面包圍中間加一個涿州,隻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拒馬河最薄弱,女真人鐵定會沖着易州殺過來。
麻蛋,易州隻有三千人,又不是三萬,怎麽可能抵擋得住兩萬多女真騎兵?
劉舜仁反複看了看軍令,也覺得棘手,但是他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招募預備役。
“常勝師招募預備役,凡加入者每人給二十貫安家費,今日酒肉管飽!”衙役敲着銅鑼滿大街招募。
趙鶴壽有些心疼自家的錢财,臉色比死了爹娘還難看。
但看着踴躍前來的民壯,劉舜仁卻笑呵呵地安慰對方:“看開點,擋不住女真,被女真破了城,你我都必死無疑。隻要能招募兩三千人守住拒馬河,不僅能保住命,說不得還能撈枚勳章!”
趙鶴壽破罐子破摔,惡狠狠地說道:“俺艹金狗十八輩祖宗,非逼着俺破财,統統都拉到河邊誰敢逃跑,就地正法!”
劉舜仁笑嘻嘻的說道:“您就瞧好吧,拒馬河上沒橋沒船,能過河的隻有白鹭灘和涉馬灣,你挑一個吧?”
說起打仗,趙鶴壽也是多年行伍,這兩個地方水淺一些,最可能成爲女真突破的地方,既然逃不過隻能硬着頭皮跟女真幹到底了。
“白鹭灘地形開闊,俺帶四千人去,剩下的人你帶到涉馬灣,沒問題吧?”
劉舜仁點點頭說道:“應該如此,就這麽定了!”
但劉舜仁留了個心眼,讓衙役繼續招募民壯民夫,湊夠一百人就發往上述兩個河段加強防禦力量。
随着鎮國軍常勝師漸漸絞緊包圍的部署,銀術可與拔離速同樣得知了韓逍遙的計劃。
“四萬人就想吃掉俺們兩萬騎?哈哈~姓韓的當真是好膽!”拔離速氣的渾身發抖,但他也知道,即便這回能突破重圍,隻怕損失也是難以想象。
銀術可顧不上生氣,經過思考後,不出所料地将拒馬河作爲突破的最佳地點。
“隻有向南去易州才有可能避免損失,白鹭灘與涉馬灣雖有常勝師防守,但混雜了民夫民壯,看來他們兵力出現了短缺。”
拔離速看了看相距二十裏的兩個渡河地點,最終指着白鹭灘說道:“這裏地形開闊,可以用弓箭壓制對方的守軍,射他兩三輪,應該可以沖過去。”
銀術可卻說道:“兩地同時進攻,哪邊能走就走哪邊!”
拔離速沒意見,戰場上的事說也說不好,何況他們兩萬多騎,完全有足夠兵力在兩個點同時發動進攻,也可以逼得對方無法抽調兵力支援另一方。
“就這麽着,俺去涉馬灣。”
銀術可再次給了他八千騎,說道:“無論是誰過河之後盡快拿下易州,并向雄州、真定方向攻擊前進…”
拔離速知道這是爲了脫離鎮國軍,從而向宋境轉進,說白了就是畏懼鎮國軍。
雖然感到極爲羞愧,但十萬火急的情勢下,拔離速隻能領命率軍向南開拔!
随着女真大隊騎兵迅速南下,郭藥師、元十四以及韓逍遙随即發動了全線追擊。
還是近水樓台的郭藥師率先攔截住千餘女真後衛部隊,而鄭良與蔣雀兒尾随女真騎兵,時不時咬上一口,陸陸續續也吃掉了千餘騎。
而白鹭灘涉馬灣兩處早已經成了箭矢飛舞的場景,女真騎兵騎着馬開始趟過拒馬河,立刻遭到常勝師易州守軍的瘋狂狙殺。
滔滔流淌的河水,變得殷紅且血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