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半年過去,又是一年春暖花開之時,王道秋辭别父母妻兒,在通州碼頭上船,南下杭州。并在杭州聯系好貨源後,他就從杭州灣出海,到達了舟山雙嶼港。
雙嶼港經過江浙财閥以及王道秋聯絡的北京勳貴,數千萬個大洋砸下去後,這裏的自貿港建設已經初具規格。碼頭可以同時停靠三十多艘大海輪,在此裝卸貨物,貨倉的占地更是達數百畝。
下了船,看着這繁榮的港口,王道秋向來迎他的老丈人沈一石說道:“罪過罪過,勞泰山大人親迎,小婿萬死啊!”
“哈哈哈哈,賢婿你呀,嘴還是那麽貧。對了,湘甯還好吧?”
“不太好,湘甯又有身子了,成天被肚裏那小家夥折騰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可遭罪了。”
聽老丈人問到媳婦兒沈湘甯,王道秋也是一臉的感慨,這女人十月懷胎,确實是太遭罪了。
而一聽自己閨女又懷上了,沈一石倒沒有王道秋的那般心痛,反而是很高興。畢竟在古代,一個女人她的子女越多,她在夫家的位置越穩固。
尤其是像王道秋這樣,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根本不可能缺女人的。如果沈湘甯沒有子女,再加上她商戶之女的出身,那她這王道秋正妻的位子,肯定做不了多久。哪怕他沈一石與現在的王家家長王兆文,是至交好友也沒用。
所以對于自己女兒沈湘甯,在已經生下王道秋長子王高文後,還能再次懷孕,沈一石還是很高興的。
于是沈一石笑着說道:“多子多女,這是女人的福氣,遭點罪也是值得的。對了賢婿,上次湘甯來信,說她封了一品诰文,小高文也是檢校錦衣衛同知了,這是不是真的?”
“是啊泰山大人,這是真的。我母親跟湘甯一樣,也封了一品诰命,我父親去年也升了正五品的戶部山東清吏司郎中。”
“什麽,兆文兄現在是,正五品的朝廷命官了?”
“是啊!橫的狠啊!他一個五品戶部司郎中,卻在家裏天天訓斥我這個頂頭上司、戶部尚書。不高興了還讓我在院裏罰跪,或去書房面壁思過。老泰山您說,咱大明自立國近二百年來,有這麽橫的戶部司郎中嗎?竟然敢讓頂頭上司戶部尚書罰跪、面壁思過?爲此皇上還專門派内侍去申訴過他,讓他注意點朝廷的體統。可沒用,他還是那樣,一看我不順眼,就收拾我。”
“哈哈哈哈哈,賢婿啊,忍忍吧,兆文兄就這脾氣,哈哈哈哈哈!”
………
跟老丈人聊了會家常,王道秋把話題扯到了正事上,他問道:“老泰山,現在的這雙嶼自貿港,都建到什麽程度了?”
“哦,賢婿你問這個啊!現在這形勢可說是一片大好啊!咱這港口現在己經有了三十三個深水碼頭,正在建的還有四個。貨倉的占地面積有四百九十多畝,船廠有十一個船台,可同時建造十一艘大海船。另外咱們還給那些佛郎機商人,倭國商人、朝鮮商人、波斯商人、阿拉伯商人,天竺商人,劃了五百多畝地供他們居住,供他們修造廟寺教堂。現在在咱這兒常住的外商有一千三百多人,在過去的半年,他們共從咱們這兒買走了二千多萬銀元的貨币。”
僅幾個月,交易額就有二千多萬個大洋,買賣興隆啊!聽到這個,王道秋很高興。不過相對于賣貨,王道秋更關心渠道的建設。畢竟隻要渠道建好了,憑現在大明商品在世界上的壟斷地位,還怕會賣不出去?
于是想到了渠道問題,王道秋又向沈一石問道:“老泰山,咱們的貨物一直是不愁賣的,但海上的航路一直有問題,現在你們有開新航路嗎?”
“開了開了,不瞞賢婿,現在北方和浙閩沿海的水師,都是聽賢婿你的。隻是那兩廣的水師,還是由兩廣總督張經把控着,不大給我們這些商人面子,遇見了常會扣船扣貨。因此爲避開兩廣,我們和南洋的王直、許棟合作,沿福建對面的東番夷洲至呂宋,再從呂宋到婆羅洲,最後從婆羅洲到獅城(新加坡)。開拓了一條新的航線,沿途千裏内必有一個大的港口,作爲補給和避風港。現在這條新航線運行了幾個月,非常的方便。”
一千裏,也就是五百公裏,在五百公裏内設一個大的中轉港口。以現在風帆木船在海上十到十五公裏的時速,五百公裏,也就是不到三天的航程。船在海上航行,三天内就可補充一次淡水和食物,這的确很方便。
正當王道秋想着這新航線呢,沈一石又說道:“現在這新航線上的幾個大補給港口,我們這邊都派了兵去駐守,并控制了那些港口周邊方圓百裏内的地區,招募當地人去種地采礦。現在我們從雙嶼出發的船,把貨物運到獅城返航時,就會在那幾個補給港口,裝上南洋那邊的香料、木材、稻米、錫、珍珠、燕窩等南洋特産返航,回程再賺一筆。所以現在跑船去南洋,還是很賺的。”
将大明的貨運到新加坡,返程再把東南亞的特産運回大明賣,這倒是不空船有效率哦!講到東南亞的土特産,王道秋又問道:“老泰山,現在南洋運過來的貨,都是怎麽售賣的啊?”
“哦,是這樣的,香料、珍珠、燕窩主要賣回咱大明國内,木材主要留在這島上風幹,将來準備用來造船修船。至于那錫和稻米嗎,咱國内隻賣一小部分,大部分運去了朝鮮和倭國,主要是倭國。那裏天天打仗,缺錫和大米,尤其是大米。倭國那邊多山多天災,正常一年都産不了多少糧食,更何況現在他們屁大的地方還分六十六國,天天打仗。所以他們那兒現在稻米賣十文錢一斤,是咱們浙江這邊的三倍。因此南洋那邊運過來的稻米,現在大部分都運去了倭國賣。”
大米、糧食!對呀,倭國那地方處于兩大陸地版塊相交處,地震海嘯家常便飯,地形又是多山,大部分國土還在高緯度高寒地區,天生就不适合發展農業。
他們那兒不适合發展農業,可人又不能不吃飯!想到這兒,王道秋想起了後世某些發達國家,坑窮國弱國的套路。于是王道秋向沈一石問道:“泰山大人,現在倭國那邊的糧食生意,都是哪幾家在做啊?”
“沒幾家,畢竟要從南洋往倭國販糧食,這需要大船隊。而有實力組建大船隊,有實力承擔海上萬一船翻了,人貨兩失風險的,不就是那幾家财大氣粗的嗎?其中尤以我沈家爲最大。我沈家現在海上有十七艘大海船,向船廠訂的在建的有九艘。可以說現在往倭國運的一半稻米,是我沈一石的。賢婿,你問倭國那邊的糧食生意,這是意欲何爲啊?”
卧槽!原來自己嶽家就是倭國糧食的最大供應商啊!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
于是王道秋對沈一石說道:“泰山大人,小婿想問你,你們從南洋将稻米販至倭國,這本錢需要多少啊?”
“本錢?南洋那邊一年四季高溫多雨,萬物生長,全年都可以種稻子,而且基本上秧苗一扔,它自己就能長。所以南洋那邊稻米産量大,非常便宜,差不多一文五就能買一斤。算上運費、損耗,運到倭國那本錢大概一斤兩文多點吧!”
一斤兩文多點,而王道秋去年在倭國呆過,就倭國那自然條件和落後的生産方式。他們那兒一斤稻米的成本至少在六七文左右,所以稻米一斤在他們那兒要賣到十文錢。
想到這兒,王道秋跟沈一石說道:“泰山大人,你岀面聯系那些往倭國販糧的,讓他們将稻米從南洋運到雙嶼後,以三文的價格賣給你。然後你在倭國将糧價,逐漸降到四文錢一斤。”
“什麽,四文?賢婿這是爲何啊?爲什麽穩穩的錢,咱不賺?”
聽到王道秋要把一樁利潤好幾倍的生意,弄成一個微利的生意,這讓沈一石弄不明白了,甚至懷疑自己這個女婿,是不是有意要去倭國混啊!要不然幹嘛收買倭國的民心啊!
看着老泰山沈一石不明白,王道秋解釋道:“老泰山去年也在倭國呆過,當知四文錢一斤,絕對不夠倭國生産一斤稻米的本錢。所以隻要咱們在倭國,稻米賣四文錢一斤,并保證大量供應,那在倭國種糧食,這就是一個賠本買賣。既然是賠本買賣,自然就沒人會去做。這樣一來倭國的地主和農民就得轉行,而倭國的那些諸侯們,也會把原來留做種地的青壯年,抽去當兵打仗。如此一來,十年之後倭國的農業會怎樣?老泰山你想想。”
“這,這,倭國要這麽搞十年,肯定是田地荒蕪,甚至連一件像樣的農具,都找不岀來了。”
“然也,老泰山所言極是,所以隻要打垮了倭國的農業,讓倭人的糧袋子捏在咱們手裏,那倭人還不是任我們擺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