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苑出來,王道秋就回了自己家,兩個月不見,王道秋他老爸王兆文還是拉着張臭臉,擺他家長的臭架子。
王道秋的母親徐氏和王道秋的妻子沈湘甯,見着王道秋回來,那還都是很高興的,拉着王道秋就是上下檢查,說王道秋在陝西餓瘦了。
然後徐氏讓沈湘甯快帶王道秋去洗個熱水澡,換換衣服。而她自己則提着刀菜刀,急吼吼的去後院,說要去給餓瘦了的王道秋,挑隻大肥雞補補。
一頓溫馨的家庭晚餐,吃完飯後,王道秋不但給自己全家送上了禮物,還去廚房給秋嫂、小三娘送上了禮物。
自從王道秋當大官後,就越來越忙,等王道秋自己的家人到北京後,王道秋平時那更是,不是忙公事,就是陪家人,時間都不夠用,倒是冷落了秋嫂母女。小三娘年紀小,不大記得住事,跟王道秋疏遠久了後,她現在見着王道秋都是怯生生的,似乎是己經忘了,王道秋這個曾經常給她糖吃的好叔叔。
沒辦法,人的時間和精力有限,不可能照顧到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一切随緣吧。
從廚房出來,王道秋就吩咐了護衛,去把自己給張居正、殷正茂、高儀、袁洪愈、高拱備的禮,送去他們五人家。而他自己則備了兩份陝西土特産,親自送去孫承恩、喻茂堅家。一副米蒂的字和一萬大洋的銀票,送去了嚴嵩家。
孫承恩和喻茂堅好說,他倆都是君子,一些不值錢的陝西當地土特産,幾句客氣話,也就岀來了。
進到嚴嵩家,嚴嵩對王道秋還是一如既往的熱絡,親熱的就像王道秋自家的長輩。
而那嚴世蕃還是一貫的看王道秋不爽,在王道秋和嚴嵩一起欣賞米芾的那副字時,他拿着王道秋送嚴嵩的銀票,就在那兒空中揮舞,諷刺王道秋道:“太傅大人好大方啊!一岀手就是一副宋代書法大家米芾的字和一萬大洋。世蕃愚鈍,不知太傅大人您月俸幾何?這這一輩子的俸祿,夠給我爹送回禮嗎?”
王道秋官居正一品,月俸87石,折成銀元大概五十個大洋,一年也就是六百個大洋。不說米芾這副字,就是這一萬個大洋,王道秋也要不吃不喝掙十七年,才能攢下。
現在嚴世蕃又說王道秋的俸祿,又說那一萬大洋和米芾的字,這明顯是在暗指王道秋貪污。
面對嚴世蕃的挑釁,王道秋知道嚴世蕃這是,看着别人大口吃肉,自己卻隻能站旁邊幹看的一種心理不平衡。
于是等嚴世蕃話說完,王道秋就刺激他道:“今日跟我一起進西苑面君的,又是一長溜馬車。而規矩是皇上拿七成,我跟錦衣衛、司禮監分剩下的三成。世蕃兄認爲我王良桢這次能分多少?還有上次秦王一系親王、郡王、将軍、中尉和郡主、縣主家的,世蕃兄認爲我王良桢又能分多少?”
“你你你,王良桢你少得意,終有一天你會事發上菜市口的,就像那夏言、曾銑一樣。”
一聽王道秋拿能貪着錢,在自己面前顯擺,嚴世蕃是大怒。這會兒他心裏那種貪不到錢的失落,也是更強烈了,指着王道秋就開始怒斥,典型一種吃不着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态。
現在的嚴世蕃,那真是太氣了,滿臉通紅怒視着王道秋。說實在的,要不是嚴世蕃知道,自己這副早己被酒色掏空的身體,不可能幹過棒小夥王道秋。否則他早就上去,讓王道秋嘗嘗中年大叔的拳頭了。
看着嚴世蕃這副惱羞成怒的樣,老嚴嵩也是心累,無奈的搖搖頭,對嚴世蕃緩緩的說道:“世蕃哪!爲父與良桢還有些事要談,你先去歇着吧!”
“不行,父親,這王良桢奸滑如狐,兒要在這兒替你把關,可不能讓這王良桢把你給騙了。”
嚴世蕃話說的理直氣壯,似乎是他有多孝順似的。不過老嚴嵩卻知道,嚴世蕃現在這麽死皮賴臉留這兒,是爲了什麽。
可憐天下父母心,老慈父嚴嵩看自己兒子嚴世蕃這個樣子,他也是無奈。搖了搖頭,老嚴嵩對王道秋說道:“良桢啊!你看你上次把胡汝貞安排進戶部,讓他當了個戶部主事。而小兒世蕃自打從宣大回來後,他的差使,吏部一直都不給安排。這個事情,良桢你能不能去吏部幫着催催?畢竟吏部那幫人,還是賣你面子的,而如果老夫這個内閣首輔去吏部,那喻茂堅能出來見一面,能給杯茶,那就算是已經給足我嚴嵩面子了。”
嚴嵩說的是事實,在大明,吏部尚書号稱吏部天官,爲六部之首,位同宰輔。所以盡管嚴嵩位爲内閣首輔,但喻茂堅如果不爽,還真不用給他嚴嵩面子。
因此嚴嵩自知自己去吏部,不會有用,于是他現在就把主意,打到了王道秋的身上。
而王道秋在聽完嚴嵩的話後,他覺得嚴世蕃可能在有些事上,會瞞着他老爹嚴嵩。于是王道秋就向嚴嵩問道:“恩師,現任的吏部文選司郎中高拱高肅卿,不知恩師是否有印象?”
“高拱高肅卿,這人爲師熟,當年他高肅卿入翰林院時,爲師正是當時的禮部尚書兼翰林院掌院學士。高肅卿那是個忠直之人,更爲難得的是,他與絕大多數那些忠直之人不同。他雖忠直,但卻不死腦筋,懂得變通,有很強的政務處理能力,更有下決斷的魄力。說實話,就高拱高肅卿其德其能,在基層培養個十幾年,當足以入閣,甚至拜爲首輔。”
嚴嵩對高拱很熟,評價很高。既然熟,那就不用再麻煩王道秋費嘴皮子裏。于是接着嚴嵩的話,王道秋說道:“恩師既然與高肅卿相熟,那當知道高肅卿這人脾氣火爆。恩師,你現在問問世蕃兄,在吏部文選司沒有給他安排值事後,他對高肅卿做了什麽?”
“這麽跟您說吧,恩師,學生上次爲了胡汝貞的前程,就帶着胡汝貞去登了喻尚書的門;帶着胡汝貞去登了吏部考功司高儀的門。但學生沒敢去登高肅卿的門,高肅卿那兒,學生是托高儀去求情的。恩師,你問問世蕃兄,他都對人家高肅卿做了什麽,以緻于連我都不敢去高肅卿那兒,爲胡汝貞疏通。”
高拱是王道秋會試時的房師,又是王道秋力薦的高拱出任吏部文選司,還在山東救過高拱。那高拱對王道秋應該是感恩戴德的,可爲什麽王道秋卻不敢登高拱的門,爲胡宗憲說情呢?
這太奇怪了,但聯想一下王道秋數次提到的,嚴世蕃對高拱做了什麽,老嚴嵩立馬反應過來了,這問題應該是出在嚴世蕃身上。
明白了這個,嚴嵩就怒視着嚴世蕃,等着嚴世蕃給解釋。
而嚴世蕃被自己老爹這麽瞪,旁邊又站着王道秋,他自知是瞞不住了。
于是嚴世蕃就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氣壯的口氣說道:“爹,這事不怪兒子。兒子我數次去找那高拱,讓他給我安排職位,可他每次都是愛搭不理的。甚至後來爲了把差事辦下來,兒子放下臉去給他送銀票,可他不領情不說,還将兒子打出了他的值房,并當着一衆吏部官員的面,将我送出的銀票甩在我臉上,羞辱于我。既然這高拱如此無禮,那兒子還不得教訓教訓他啊?于是兒子就讓手下,去街上找了些潑皮,讓他們去整整高拱家人。”
“什麽?世蕃你堂堂首輔之子,卻與街頭潑皮爲伍?世蕃你,夫欲爲父何以言汝?嗨!我嚴家怡笑大方矣!”
嚴世蕃将自己讓街頭潑皮,去騷擾高拱一家的事,說的是理直氣壯。而嚴嵩一聽自己堂堂的内閣首輔之子,居然與街頭的潑皮無賴勾結,他那老臉現在真是噪得慌,指着嚴世蕃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就是大聲呵斥。
而看嚴嵩對嚴世蕃動怒了,王道秋也忙補刀道:“世蕃兄不敢動高拱這個吏部文選司,就讓那些潑皮無賴,一見高拱家人出來就跟上,然後當街羞辱,以緻于後來高拱家人,連岀來買菜都不敢了。爲此,高拱還報了五城兵馬司。恩師你想,以高拱那火爆脾氣,世蕃兄如此迫害他的家人,他豈會善罷甘休?因此上次胡汝貞的事情,學生隻能央求高儀去代爲求情,讓高拱擡擡手。”
王道秋給老嚴嵩說明白了,嚴世蕃這跟高拱那仇是結大了。而高拱主管的吏部文選司,又手握天下文官的升遷調動之權,以高拱的脾氣和他與嚴世蕃的仇,他怎麽可能給嚴世蕃安排職位?
王道秋話說的很明白,嚴嵩也聽懂了,他恨其不争的瞪着嚴世蕃,向王道秋說道:“良桢啊!這事爲師心裏有數了,以後就讓世蕃安心府内的事吧!”
“什麽叫安心府内的事?父親,兒今年可還不到四十歲,兒不能就這麽爛死在府内,兒得出去做事。”
權力!權力這東西真跟“面粉”一樣,一旦享受過,就沒幾個人會不對它戀戀不忘,會舍得放手。嚴世蕃也一樣,一步步爬到過四品少卿這位子的,你現在讓他在家裏當個管家,他怎麽可能甘心?
于是嚴嵩讓他在家當個管家,嚴世蕃立馬爆起,表示自己不幹。
而且沖自己父親發完脾氣,嚴世蕃還沖王道秋呵道:“王良桢,你既然是我父親的門生,那我嚴世蕃也算是你的師兄,你爲我這個師兄效力,那是應該的。王良桢,你是戶部尚書,又是前任的吏部左侍郎。吏部文選司高拱、吏部考功司高儀,都是你提拔的,那喻老頭也賣你面子。這樣王良桢,你把我安插入你戶部的屬吏名單中上報。我還不相信了,那高拱他還敢駁回你上報的名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