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秋建議以七折的地價,将兖州、青州、濟南府的那數千萬畝無主耕地,出售給現在耕種那些土地的佃農。并以遠低于這呗那呗的利息,向沒錢的佃農提供貸款。
這是在幫他嘉靖帝收攏人心啊!這個嘉靖帝他自然懂。而且這次的賣地銀,七成是戶部的,嘉靖帝跟陸炳兩個系統才占兩成,按嘉靖帝他跟陸炳一貫的七三分帳,那這次的賣地銀,他嘉靖帝隻占一成四。
所以反正這次賣地銀,嘉靖帝他隻占一成四,便宜賣地他損失不大。況且便宜賣,不但那愛民如子的名聲是他的,大明皇家銀行放貸賺的那利息錢,也是他的。
于是在王道秋提出,讓他嘉靖帝下旨,以皇恩浩蕩的名義,以七折地價賣地給佃農,并提供信貸支持後。深知這裏面好處的嘉靖帝,滿意的沖王道秋笑笑,并說道:“王卿,你辦事朕放心,這事你放手去辦吧,遇事自決即可,不必再問朕。還有王卿,京裏的那些皇親國戚,世襲勳臣,他們習慣了凡事都提錢說。所以王卿,爲了他們能心安,有些事你就勉爲其難吧!”
什麽,慫恿内侍大臣受賄?這昏君還真是昏的招人喜歡。好吧,既然你皇帝都讓哥們去适應,那些權貴們遇事“提錢說”的習慣,那哥們這有錢不賺,就天打雷劈了。
心裏想着這些,嘴上王道秋就向嘉靖帝表示,自己一定會讓那些皇親國戚、世襲勳臣,對自己放心。而且這種放心,自己一定一次性給到位,絕不讓那些貴人們,再“提錢說”第二次。
受賄這種事,王道秋都能說的這麽一本正經,替人考慮,爲你好。這把嘉靖帝給逗的不行,擡起胳膀就開始追打王道秋。
大家都社會人,人品都不着的,這倒融洽,于是這會兒嘉靖帝是更覺王道秋親近了。
在追打了王道秋一陣後,嘉靖帝手插腰,氣喘籲籲的隔着,正在那兒躲他老遠的王道秋說道:“行了,你個小奸臣,朕懶的再打你了。朕跟你說,前幾天京察結束,事後一盤點,這次咱們一共掙了七百四十九萬兩銀子。按着先前說好的,你拿一成,也就是七十五萬兩。”
“這些銀子你不在,陸炳也不敢送你家去,怕你那個死腦筋的爹打死你。因此那些銀子,陸炳他幫你存進了皇家銀行,讓你吃利息了。等陸炳從遼東招募女真兵回來,你自己再跟他要票據吧!對了王卿,朕聽聞你父親王兆文爲人非常正直,個人品行操守非常好,視金錢如糞土。當年他在鄉試時,就與你現在的嶽父,浙江首富沈一石相交,雙方是爲诤友。但你父親在人前從不讓人知道,他與那浙江首富沈一石是朋友,更沒有一次登過沈一石的門,拿過沈一石的一兩銀子。王卿,這是也不是啊?”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自己老爸這點囧事,都傳到嘉靖帝這兒了,對此王道秋也是無奈。
于是王道秋就笑着跟嘉靖帝說道:“是啊陛下,臣之父就是那麽個人,爲人内向面皮特別薄。陛下,您是沒見過臣父,他當年七次鄉試落榜,次次三更半夜跟做賊似的摸黑回家,回家後又把自己關在家中,一聽到門口有鄉人說話,他就趕緊躲起來的那副可憐樣。”
“哈哈哈哈,愛卿,汝父真乃妙人也,朕喜歡他!好了好了,朕決定了,下一屆科試朕點他做發卷官。他不是七次鄉試落榜嗎?那朕就讓他去給那些鄉試中榜的人監考,哈哈哈哈,可笑死朕了。對了王卿,汝父人才,朝廷當用。這樣王卿,汝父不是視金錢如糞土嗎?那就安排他去守戶部太倉,給個七品主事吧!愛卿你現在還兼着吏部左侍郎,這事你明天去吏部辦好。”
一聽完王道秋說起王兆文,當年的那些囧事,這又把嘉靖帝給樂的不行,并當即就現場發揮,安排了對于王兆文的惡搞計劃。
嘉靖帝是惡搞,不過王道秋知道,能進一回會試的考場,能λ仕爲官,這是他父親王兆文畢生的夢想。那既然是自己父親的夢想,那就成全他吧!
于是聽完嘉靖帝的話,想成全父親的王道秋,先想了一下,然後說道:“陛下,我父親的同進士出身,也還是陛下您以前賞的,他自己考的功名隻是個秀才。區區一個秀才,又于國無甚大功勞,這就直接授七品實職,這合朝廷的規矩啊!”
“哎,怎麽不合規矩了?我朝曆來寬待大臣,祖制就是朝中重臣,朝廷可以恩澤一名其直系親屬,不經科試直接爲官,是爲恩澤官。就比如那嚴世蕃,恩澤的不就是他老子嚴嵩嗎?對了王愛卿,說到那個嚴世蕃,朕就來氣。上個月嚴首輔求朕,說你們喻尚書針對他兒子嚴世蕃,不但跟行人司打招呼,讓嚴世蕃專送吏部、都察院這兩個跟他嚴家有隙,巴不得他嚴世蕃死的部門的公文,以緻于嚴世蕃受盡奚落。還打算在此次的京察中,裁汰嚴世蕃。因此嚴首輔求朕,将他兒孓嚴世蕃外放邊關曆練。咳咳咳!”
說到嚴世蕃,嘉靖帝很氣,剛才與王道秋開玩笑時的笑臉,一下子也變成了怒容,還氣的忍不住咳了起來。
而看到嘉靖帝因爲氣不順,都開始咳了,呂方忙跑上去爲嘉靖帝揉背,而王道秋則趕緊去端茶。
經過呂方專業的揉背,又喝了王道秋遞過來的茶後,嘉靖帝氣順了下去。于是他又接着說道:“嚴嵩當時求朕之時,朕雖覺得嚴世蕃是個糊不上牆的爛泥,但嚴嵩年近七旬,須發皆白,跪在朕面前苦苦哀求,朕又于心不忍,于是朕就安排嚴世蕃去那大同曆練。可那嚴世蕃一到大同,就仗着他爹是當朝首輔,拉攏了一批想升官發财的軍官,對抗大同總兵周尚文,意圖架空周尚文,他自己做事實上的大同總兵。”
“要權不算,這嚴世蕃在大同拉了一批人,組了小山頭,在大同站穩腳跟後,他還大肆的斂财。貪墨軍饷,勾結山西本地商人,向鞑子那邊走私鹽鐵,這些都是他幹的。現在大同總兵周尚文、宣大總督翁萬達上書朕,譴責嚴世蕃的種種惡行,讓朕快點讓嚴世蕃滾蛋。而嚴世蕃和宣大巡按禦史胡宗憲,則彈劾周尚文、翁萬達私采金礦,擁兵自重,有想做藩鎮之嫌。嗨,現在兩邊的折子都還在朕這兒呢,一邊是宣大邊關的穩定,一邊是嚴首輔,朕現在是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完這些,嘉靖帝是越想越氣,把王道秋剛遞給他的茶,一口就給蒙了。
嘉靖帝現在對于嚴世蕃的死不悔改很生氣,而王道秋這時對嘉靖帝剛才說的,嚴世蕃、胡宗憲彈劾周尚文、翁萬達私采金礦很心驚。畢竟那兩個金礦,就是王道秋他指給周尚文的。
俗話說紙包不住火,更何況是嚴世蕃和胡宗憲這樣的聰明人,他們要想查,就肯定能查清楚。或者說他們已經查清楚,已經向嘉靖帝打了小報告。
想到這裏,王道秋後面一涼,作爲一個有金手指的穿越人士,王道秋知道。嘉靖帝這人對手下,無所謂好壞,無所謂黑白。按他嘉靖帝自己的高見那就是,長江水清灌溉了兩岸千萬畝良田,黃河水濁,不是一樣澆灌了兩岸千萬畝良田嗎?
所以嘉靖帝這人,他能允許手下的大臣人品不好,他不允許的是手下大臣對他沒用,對他不忠。尤其是侵害他那顆高傲的心,把他當傻子。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這句話在某大國是至理名言,但在嘉靖帝這兒不是。
想明白這個,王道秋很光棍的就給嘉靖帝跪下了。而看到王道秋莫名其妙的就跪下了,嘉靖帝有些迷糊,于是他問道:“愛卿,你此爲何意啊?”
“陛下,臣死罪,嚴世蕃和胡宗憲所彈劾的,大同邊軍私采金礦一事屬實。那兩座金礦就是臣上次去大同選兵時,幫他們找到的。”
“什麽,大同邊軍私采的金礦,是你幫他們找到的?”
“臣死罪?”
王道秋坦白後,見嘉靖帝又發問确認,他忙又很光棍的一個頭磕到地。
而見王道秋再一次的認罪,嘉靖帝此時也是确定了,王道秋上次去大同,那是真幫那幫邊軍找金礦了。
知道了這個,嘉靖帝整個人都氣抖擻了,他指着王道秋就訓斥道:“你知不知道,那些邊軍駐守邊關,朝廷對他們唯一的拿捏就是糧饷。正因爲隻有朝廷給他們發糧饷,他們才能吃飽穿暖,所以他們隻能聽朝廷的。現在你給他們找了金礦,以後他們缺吃缺喝了,就可以自己去挖出金子,再拿金子去買吃買喝,再也不用求朝廷了。你說這以後,朝廷的話,他們還會聽嗎?”
“臣萬死!”
“你,你,你,嗨!朕都不知該怎麽說你好了。行了,怪朕,怪朕以前沒有把這裏面的利害,跟你交代清楚。王卿你聽好了,以後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許你再給軍隊找礦。軍隊的糧饷隻能由朝廷出,他們不能有自籌糧饷的能力。王卿,朕的話你聽懂了嗎?”
“是陛下,臣下次不敢了。”
“行了,行了,滾,你給朕滾,朕現在看了你就煩,快滾。”
“喏,喏,臣現在就滾。”
知道自己讓邊軍有了軍費自理能力,這侵害到了嘉靖帝對邊軍的控制權,嘉靖帝現在是真生氣了。王道秋也就再也不顧什麽君臣之禮,裝着一副狼狽的樣,趕緊跑出了萬壽宮。
而面對王道秋狼狽而逃的背影,看着怒氣沖沖的嘉靖帝,呂方上來安慰道:“主子,算了,王侍中他終還是年紀太小,有些事情背後的那種要命,他還不太懂。”
“呂方,你不用爲那臭小子說情。要不是看他年紀小,對朕又尚算忠心,否則就憑他爲邊軍找金礦這事,朕今天就不會讓他活着走出西苑。這個兔崽子,他幹的都叫什麽事啊?”
“是是是,主子,王侍中這事做的,确實太不着調了點。不過他那找礦的本事,也是真夠大的!就上次他去宣大的那不到一個月,他就幫那邊找到了兩座金礦。他那雙眼,真是太值錢了!”
“值錢!對,就那小子找礦的本事,全天下他認第二,那就沒有第一。不行不行,朕太虧了!呂方,你私下裏傳話給那小子,明年開春天氣轉暖後,他若不給朕也找兩座金礦出來,那朕就給他淨身,讓他到宮裏來給朕倒夜壺。還有你通知宣大那邊,邊軍私采金礦這事别查了,另外馬上調嚴世蕃、胡宗憲回京。”
“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