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洩洪區的大方案定下來了,接下來那就是災民的安置問題了。畢意你把人家的家變成了“八百裏水泊梁山”,那總得給人家另外再找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吧!
移民安置這事在封建王朝,曆來都是個很棘手的問題,畢竟這個時代漢民族的主要生産方式,就是以土地爲基礎的小農經濟,社會的主要生産資料和老百姓的主要家庭資産,就是土地。因此這年代人們的鄉土觀念很強,想讓他們背井離鄉,這是會激起民變的。
于是面對這一問題,大明君臣又爲難了,一人一個主意商量來商量去,都拿不出一個大家都認爲行的方案。因此聽了有些煩的嘉靖帝,他略過那些大臣,看向王道秋說道:“王卿啊!你那個腦子吧,總有些标新立異的法子,每每都會讓朕有豁然開朗的感覺。說說吧,這百萬災民,你打算怎麽安置他們。”
又被嘉靖帝給點名了,王道秋隻好又站出來回禀道:“陛下,其實臣想的是最好把那些災民,安排去遼東。那遼東比臣的家鄉浙江還要大,還有沃野幾千萬畝的遼河平原,可那裏人口卻不及臣家鄉浙江的一個府。遼東可以說是真真正正的地廣人稀,安置個百來萬災民,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山東去遼東也很方便,可以坐船經京杭大運河,或從黃河入海口,或從天津衛,進入渤海。然後再經過遼河在渤海的入海口,深入遼東腹地。”
“遼東那地方土地肥沃,全是一把能捏出油的黑土,其遼河平原更有幾千萬畝的平地,非常适合開墾成農田。隻是那兒冬季漫長且異常寒冷,一年之中有近七個月,不适合農作物生長。而且遼東冬天那土裏的水份,會被嚴寒凍成冰,混着泥土形成凍土,可深達五尺厚。說白了遼東的土地,一年之中有四個多月,那就是一塊厚達五尺的冰,靠人力和畜力根本就耕作不開,這也是遼東現在異常荒涼的原因。”
“但遼東在氣候上雖有劣勢,但它一年之中有五個月是适合耕種的,它的土地在我大明,也是最肥沃的,還很少有水旱災害,這些也是真的。至少在臣看來,遼東的耕種條件,在我朝淮河、秦嶺以北地區,應該算是最好的。不瞞陛下,朝堂諸公,我王道秋的夢想之一,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岀任遼東巡撫,我要在那裏修運河,聯接遼河和松花江,讓我大明的船隻從遼河在渤海的入海口,進入遼東後,就可以通過遼河進入松花江,再由松花江到黑龍江、嫩江、額爾古納河,烏蘇裏江。”
“陛下,朝堂諸公,我王道秋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恢複成祖時期的奴兒幹都司,爲我大明拓疆萬裏。可以将那遼東千萬頃沃土,開墾成我大明子民的良田,将那北大荒變成北大倉,說真的,若陛下和朝廷諸公信任,我王道秋願意去幹那一輩子的遼東巡撫,爲我大明開拓北彊。”
王道秋現任正二品侍中、吏部左侍郎,說白了就是手握國家人事大權的近侍大臣。這位置可說是人人羨慕,前途無量,不出意外的話,十年内入閣拜相是最起碼的,位列首輔也是希望很大的。
可王道秋現在,卻放着這麽個前途無量的美差不要,想去當什麽遼東巡撫,這把嘉靖帝和一衆朝臣雷的不輕。
要知道現在的遼東,它雖在大明行政區劃上是一個省,但它全省就轄二十五個軍隊的衛所,兩個獨立州,連個府一級的行政單位都沒有。
更悲的是它全省總共才幾十萬的人口中,還一大半是負責守邊的軍戶,且遼東它除一個小口山海關連接内地外,其它四面,南面是海,其他三面被女真人、蒙古人包圍着,戰争不斷,邊患嚴重。
放着個位高權貴的侍中、吏部左侍郎不做,卻想跑去做那管幾十萬莽夫軍漢,蠻荒之地的頭,随時都有可能被那群類如禽獸的女真人、蒙古人給砍了腦袋。這讓嘉靖帝和一衆朝臣,都不理解了,他們瞪着吃驚的眼神看着王道秋,想看清楚他們的王侍中,這到底是怎麽了。難道剛才遭了天譴,腦袋瓦特了。
看了好一會兒,看不明白,大臣們弄不明白就不知道該怎麽說。次輔夏言倒是想出班,讓嘉靖帝成全了王道秋,以此來把王道秋趕去那個蠻荒之地,省得讓他看着礙眼。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畢竟他夏言與王道秋的仇,大家都知道。
夏言不敢說,其它大臣不知道該怎麽說,于是這現場氣氛就僵那兒了。見朝議因爲王道秋自請去巡撫遼東,而冷了場,嘉靖帝隻好出來說道:“朕對王卿甚爲倚重,常要問策,所以王卿去巡撫遼東不合适。但王卿開拓北疆,打通遼河與松花江,重建奴兒幹都司的建議,朕還是很欣賞的。這樣,内閣會同吏部,盡快擇一幹吏巡撫遼東,去具體實施王卿開拓北疆的國策。”
我們漢民族對外一直宣稱,我們是愛好和平,與鄰爲善的民族。但事實卻是種花曆朝曆代,不論君臣和平頭小老百姓,都以開疆爲最高功績。而與我們相鄰的那些國家,我們的史書說是大家睦鄰友好,我們種花幫助了他們。可他們每每提到種花,卻都是指天罵娘,對種花仇深似海,說種花給他們的都是血淚仇。
所以這也造成了,種華說自己溫和,是小白兔。可世界人民卻認爲種華與毛熊國一樣,都是對擴張領土異常狂熱,侵略成性的邪惡種族,誰挨着他誰倒黴。
正因爲種華曆朝曆代,都以開疆爲最高功勳,所以剛才一聽王道秋開疆萬裏的計劃,嘉靖帝胸中那想當大帝的熱血,此時也是滾滾洶湧。
不過嘉靖帝他想留王道秋在自己身邊,給自已當白羽扇,舍不得王道秋長時間,不在他身邊。于是嘉靖帝他就想了個折中的方案,派一個幹吏去遼東具體實施開拓北疆的計劃,而他嘉靖帝在王道秋的輔佐下,居中調度指揮。
就這樣王道秋想當東北扛把子的計劃,一提出來就被嘉靖帝給斃了。不能去當東北老鐵們的帶頭大哥,不能去東北推廣普通話,王道秋就又向嘉靖帝提議道:“陛下,按着往常的天氣,遼東再過兩個月,第一場雪就該下來了。而百萬災民要在兩個月内,全部運到遼東,并在遼東爲這百萬人蓋好過冬的房舍,備好過冬的物資。恕臣直言,臣覺得這麽艱巨的工作,以現在遼東官員的能力和操守,恐怕他們做不到。所以今冬這些災民,還是應該留在内地安置,明年開春再分批将他們送往遼東永久安置,這比較穩妥。”
王道秋向嘉靖帝和大明一衆朝廷重臣,提出了對遼東官員能力和品行操守的質疑,不認爲遼東那些官員們,可以安置好那百萬災民。聽了王道秋的話,嘉靖帝想了想,也覺得是這樣。
于是嘉靖帝他有些無奈的對王道秋說道:“愛卿所言極是,以現在遼東官員的能力,讓他們妥善安置好百萬災民,這确實爲難他們了。吏部和内閣還是要盡快選出新的遼東巡撫,讓他去把遼東的事理順了,明年才好妥善接收災民。對了愛卿,遼東的事不急,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可以供我們慢慢做。隻是這眼下百萬災民,咱們該怎麽辦啊?畢竟讓那些災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土地在水裏泡,而朝廷不去救,他們肯定是要生亂的。”
“陛下,此事易兒!人終日沒有希望的閑在那兒,才會胡思亂想。而如果給他們找點活計,讓他們幹活,讓他們可以賺到工錢,那他們的情緒,就會安穩很多。說白了陛下,臣的救災方略,四個字概括就是以工代赈。”
嘉靖帝說的是社會現實,王道秋也認可,于是針對這個現實情況,王道秋就向嘉靖帝提出了“以工代赈”這個辦法。
種華曆朝曆代救災,都是施粥讓災民勉強活着,撐到下一季糧食收獲,災民可以吃自己了,這災也就過去了。現在王道秋說要以工代赈,這以前也沒先例啊!所以嘉靖帝現在也不知道這以工代赈,到底是個啥意思。于是他一臉問号的看着王道秋,開口問道:“以工代赈,愛卿,此話何意嗎?”
“陛下,以工代赈,顧名思義,就是改原來單純的施粥救濟,爲朝廷隻救濟那些沒有勞動能力的老弱,而讓那些有勞動能力的,去自己掙工錢養活自己。比如去給大運河、淮河,黃河清淤築壩,比如去修路開礦。還有陛下,通州工業區那邊十天後,就要開始廠房招租了,到時那裏會需要數萬的工人,還有宣府那邊的鐵礦,宛平的煤礦,這都需要幹活的人,可以消化部分的災民。”
“對,對,對,愛卿說的太對了,那些災民之中年老體弱的,他們遭了災朝廷是該救濟。可那些年輕力壯的,朝廷憑什麽讓他們白吃白喝?況且河工,道路也确實需要勞工去幹。以工代赈,以工代赈,這主意于國于民,皆有大意,這主意太好了!朕以爲可行,諸卿以爲呢?”
“臣等附議”
以工代赈這種救災方法,相比于以前的單純施粥,這更有經濟效益,也更能保持社會的穩定,這些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于是嘉靖帝問話一出,現在站這萬壽宮的大明朝廷諸卿,馬上都出班附議,支持實行以工代赈。
見朝廷諸卿都支持以工代赈這個辦法,嘉靖帝很高興,笑着對戶部尚書說道:“王愛卿,這次你們戶部可省心了,救災銀和河工,這往年兩筆的銀子,現在你們出一筆就可以了。所以今年你可不能再跟朕哭窮,說什麽虧空了。”
“陛下,恕臣死罪,王侍中所獻以工代赈的法子,雖能省些銀子下來,但實際省不了多少。畢竟像以前那樣的救濟,咱隻要一天給災民一人一碗稀粥,就可以了。而以工代赈,就必須要發給他們工具,發給他們工錢。所以這銀錢省不下多少,這今年戶部的賬,可能還要虧空。因此臣懇請陛下,着内庫撥些銀兩出來,貼補以工代赈款。”
一聽嘉靖帝暗示戶部今年可不能再報虧空了,戶部尚書王杲忙出班哭窮,讓嘉靖帝撥内庫銀去救災。而面對這個又一次惦記自己私房錢的戶部尚書,嘉靖帝也不生氣。
因爲在那次王道秋代天傳旨中,就有九月王杲通賄下獄這一項。那次王道秋代天傳旨中,前面的幾項現在都兌現了,包括這次七月河決曹縣。所以老迷信嘉靖帝,現在對王道秋那次的代天傳旨,是深信不疑。因此他也深信王杲這個戶部尚書,最多還能當兩個月。
對于一個再當兩個月戶部尚書,就要去吃牢飯的戶部尚書,嘉靖帝也懶得與他計較。不過嘉靖帝他可以爲開疆拓土這樣,能讓他在史書中名垂千古的偉業,岀些私房錢,但可不願意去當那救災的冤大頭。
于是戶部尚書王杲話一說完,嘉靖帝低頭想了一會兒後,他不理王杲,而是看向王道秋問道:“王卿,如果朝廷不出一兩銀子,讓你去安置好那百萬災民,你能否做到?”
救災不想花銀子,卧槽!這嘉靖帝想白嫖啊!不過做爲一個深知後世商業模式的王道秋,這點事還真難不倒他。
于是他裝着想了一會兒後,就對嘉靖帝堅定的說道:“可以陛下,但臣有條件。”
哇,原隻是當真的随口一說,沒想到這還真能成啊!于是一聽王道秋真能讓他白嫖,嘉靖帝馬上就興奮的說道:“愛卿真能不花朝廷一兩銀子,就安置好那百萬災民?”
“是,陛下,隻要陛下将運河、長江上的槽關碼頭經營權,以及山東運河兩岸百裏内的采礦權,宮裏所需物品的供貨商指定權交給臣,臣就可以不用花朝廷一兩銀子,安置好那百萬山東災民。”
“這,這,愛卿啊,你的話,朕有些不明白,你能跟朕解釋解釋嗎?”
“是,陛下!臣剛所言的運河、長江上的槽關碼頭經營權,說白了就是戶部在槽關上收他的稅,而那些客貨船在槽關裏停泊期間的吃住、物資補充,船舶修理,下船人員物資的轉運。這些賺錢買賣的經營權,臣會租給那些商人,就像出租通州商貿城的那些商輔一樣……。”
“不行,不行,陛下,這可不行噢!陛下,此次山東災民安置,我戶部願意撥銀五百萬兩,但那些槽關碼頭的經營權,戶部絕不讓。”
一聽王道秋講出了後世高速服務區的“錢途”,戶部尚書王杲不等王道秋說完,忙就出來爲戶部守護這條财路。這槽關經營權,以前不知道,但現在可是金娃娃,這可不能在他王杲手上給弄丢了!否則他王杲還不作爲大明戶部的頭号傻逼,被一代代戶部工作人員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