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嚴嵩的辦公室出來,王道秋就去了夏老狗的辦公室求見。來到夏老狗的辦公室門口,王道秋向夏老狗的“秘書”,表明自己的身份,讓他代爲通傳。
而一聽完王道秋自報家門,知道自已眼前之人,就是自己“老闆”的死敵。夏老狗的這個“秘書”,馬上就以一種看到自己失散多年親人的眼神,看着王道秋。然後他把王道秋拉到一邊,壓着聲音小聲對王道秋說道:“狀元郎,我家大人對狀元郎你不喜,你就别去自找沒趣了,還是走吧!”
“多謝前輩的好意,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想進你家大人這扇門,去看他那張臭臉,奈何我現在的差使是内閣司值郎。相信不用我多說,前輩也知道官場有官場的禮儀,我這個新任的内閣司值郎,入職後不去幾位内閣大學士那兒聆聽教誨,這是不行的。說真的,你家大人不喜我,我同樣也煩他。但我不想因爲這點小事,到時被他抓着把柄,彈劾于我。”
王道秋說了自己的難處,同是混官場的,對于王道秋的難處,夏言的這個秘書,也是深有同感。于是他說道:“那倒是,他那人睚眦必報的,委實人品不怎麽行,還是别讓他抓着錯吧!行了狀元郎,我去幫你通報,你在這兒等一下吧!”
說完話,夏言的這個“秘書”,轉身就要走,還一臉的晦氣,就跟等下要去見大魔王一樣。看着這個“秘書”的一臉倒黴樣,王道秋覺得挺逗的,于是他叫住了這個“秘書”,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前輩,如何稱呼啊?”
“呃,狀元郎面前,前輩不敢當,吾譚綸譚子理,江西撫州府宜黃人,嘉靖二十三年的進士。”
譚綸,這可也是個名人啊!《大明王朝1566》裏,譚綸是清流和裕王府,安插在浙江的攪屎棍。他的任務就是把嚴黨在浙江的所有政策都給它攪黃了,以此來幫清流搞臭嚴黨的名聲,讓嚴黨承擔那些政治責任。
當然這是影劇中的角色安排,在現實的曆史中,譚綸是個軍事文官。他在任台州知府時,就組織鄉勇抵抗倭寇,成績突岀。隻不過當時在台州的戚繼光,戰績更猛,所以也就掩蓋了他的光芒。
後來譚綸調任北方,任薊遼總督,在任内他構築了東北防線,以及提拔了後來的遼東第一猛男李成梁。保證了明軍這一時期,在東北地區對蒙古人以及女真人的,絕對壓服。他也因爲在東北幹的太出色,後來升任了兵部尚書。
這麽個未來的軍隊統帥型文官,大明王朝軍隊的日常工作負責人,現在就這麽一副慫包樣,這讓王道秋驚掉了下巴。于是他壓着聲音,小聲的問道:“前輩,你别怪我唐突哦?我看你提到夏言時的那臉色,你似乎不喜那夏言,不想給那夏公謹當差啊!”
“哎呦狀元郎,瞧你問的這話,你這不是在消遣于我嗎?就你與夏言那關系,他夏言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就夏言他那傲氣,除了他自己,他還把誰當人看過?他當首輔的時候,就是其他幾位大學士在他眼裏,那都跟他家的門客沒區别。他跟其他幾位大學士說話時,口氣那從來都是命令式的。對其他幾個大學士尚且如此,那就更别說我們這些屬官了。那真是有一點沒讓他順心,他就是非打即罵,還各種懲罰方式花樣繁多。”
“所以同僚們一聽說要調夏言這兒當值,那真是個個如喪考妣,想方設法的不來。也就我倒黴,嘉靖二十三年我中進士衣錦還鄉之時,他夏言當時正好罷相在家。而我家撫州府就緊挨着他們廣信府,于是我當時出于對這位前首輔的敬重,就在家休沐時,專程買了禮物去拜訪他。結果好了,這一下子他夏言記住我了,在他複相後,他就調我來給他當差了。狀元郎,不瞞你說,現在每每想起當日之事,我都想抽自已,我當時沒事,去拜訪他幹嘛,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現在好了,天天挨罵不敢還嘴,過得人不如狗。可又舍不得這十年寒窗,得之不易的功名。苦啊!”
說着話,譚綸是一臉的絕望,這夏言真是太霸道了,惹不起也躲不起。在這麽個人手下當屬官,除非是他徹底煩你了,不想留你在他身邊了。否則你敢打報告外調或申請病假回家,那你就等着他的報複吧!
想着這夏老狗,不知道還要禍害自已幾年,譚綸是心如死灰,但是他又是真舍不得這身官服。嗨,但願這夏老狗早點死吧!
想着這些,譚綸那臉色是更不好了。看着譚綸這個樣子,王道秋強忍着向他洩露天機的沖動,沖他一拱手道:“雖然知道前輩不想看到那人,但晚輩這……。”
“無坊無坊,反正我也被他罵習慣了,多一次少一次無坊。狀元郎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有勞。”
在王道秋的要求下,譚綸一副上刑場的樣子,進了夏言的辦公室。而看到譚綸進夏言辦公室時的那副舍生忘死樣,王道秋心裏也由衷的感慨:夏言,你跟自己“秘書”的關系都處成這樣,你不死誰死?也難怪明史中記錄,你被判處死刑時,滿朝文武竟無一人上書爲你求情。當了三十年官,其中還兩度爲首輔,最後混的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你夏言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搖着頭,鄙視着夏老狗的做人,王道秋在門口等着譚綸出來。可還沒一會兒呢,王道秋沒等來譚綸的出來,卻等來了夏言辦公室裏的狂風暴雨。夏言完全是故意的,訓斥譚綸的聲音特别大,王道秋知道夏言這是在罵給自己聽的。
夏言的大嗓門,很快的吸引了一大批吃瓜群衆,聚過來側耳傾聽。而王道秋看到有這麽多的内閣辦事人員聚過來,他在腦子中考慮了一下利弊得失,決定今天要當衆打打夏言的臉。
心裏打定了主意,王道秋就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把推開了夏言的辦公室,沖裏面吼道:“夏老狗,你要是個爺們,就出來咬我。拿自己手下人撒氣,你這算什麽本事啊?”
“什麽,小賊你叫老夫什麽?”
一聽王道秋站門口,那麽大聲的叫他“夏老狗”,夏言氣壞了,大吼着就從辦公室裏沖出來,殺向了王道秋。
而看到夏老狗沖出來了,王道秋就故意後退了十幾步,将夏老狗引到大廳中間。
夏言氣急,一時不察就中了王道秋的圈套,直接從自己的辦公室裏,沖到了大廳裏,站在了一衆内閣辦事官員的中央。
看着夏老狗上套了,王道秋也無所畏懼,反正夏老狗今年六十多歲,曾經的首輔,現任的次輔。而自己今年才十八,一個多月前才剛過殿試被授官。兩人的身份相差如此懸殊,夏老狗這麽不顧身份的,在大庭廣衆之下與一個官場新人,發生如此激烈的沖突。那大明官場會怎麽想,夏老狗你幾十年官場混下來的涵養呢?還有你堂堂的内閣次輔,去跟一個官場新人吵,難道你這個次輔和一個官場的新人,是對等的嗎?
官場有官場的規矩,雙方對話都講究地位對等。而此時夏言他一個内閣次輔,卻從自己辦公室裏沖出來,與一個官場新人在大庭廣衆之下公開沖突,這本身就是贻笑大方了。
所以跟夏言這個次輔公開沖突,王道秋就算事後會被朝廷問責。但此事過後,他在大明官場之中的威名,恐怕也就無人敢惹了。
反正橫豎都是自己占便宜,于是面對夏言的怒火滔天,王道秋絲亳不懼。以不弱于夏老狗的聲音,質問夏言道:“老狗,你看我不順眼,有什麽沖我來就好了,何必爲難這位前輩?這位前輩,他隻不過是受我所托,進去代我通禀而己。夏老狗,你這隻瘋狗,你亂咬人啊!”
“小賊,你,你,你敢當面污辱内閣大學土爲瘋狗,你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哈哈哈哈,王法?夏老狗你還知道我大明有王法啊!夏老狗,人在做天在看,你扪心自問,就你幹過的那些昧良心事,你就算長一百顆腦袋,夠砍的嗎?”
“小賊,你欺我太甚,老夫跟你拼了。”
王道秋如此當衆污辱他,夏言氣壞了,但見識過王道秋吵架的功力,他估計以自己六十多歲的反應能力,吵不過王道秋。于是明白吵不過王道秋的夏言,就直接上手了,他想着王道秋這麽個十八歲的小夥子,怎麽着也不好意思,打他這麽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吧?
夏言的想法在大明這個時代,無疑是對的。可問題是王道秋的靈魂,他來自二十一世紀啊!而二十一世紀的年輕人,他們中有幾個人會對老年人有好感的?
于是夏言這麽一上手,然後他就悲劇了。六十多歲的年紀,又坐了三十年的辦公室,而且大明的官員很講儀容儀表,他們可不會像後世人那樣去煅煉。因此這麽一大把年紀,還養尊處優做了三十年的機關幹部,他能有幾兩力氣,可想而知。
所以夏言這麽一上手,王道秋幾乎是老鷹捉小雞般的,就把夏言的身體給控制了起來。然後王道秋就借助自己絕對的力量優勢,帶着夏言,當衆給吃瓜群衆們表演行爲藝術。一會兒讓夏言“噴氣式”飛機在跑道上滑行,一會兒又讓夏言“大鵬展翅”……。
王道秋的花樣太多了,動作都非常滑稽,這把吃瓜群衆們一個個逗的,都是“哈哈”大笑,就像是在街頭看雜耍,一時之間倒都忘了,表演者是内閣的次輔,是不是應該去救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