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吃着早飯,席間殷正茂、張居正、胖子,時不時的就撇兩眼王道秋,然後再偷笑,都快把王道秋當下飯菜了,弄的王道秋那頭是低的更低了。
如坐針氈的吃完一頓尴尬的早飯,王道秋放下碗筷,就強裝客氣的說道:“諸位兄長慢用,小弟吃飽去溫書了。”
“哎哎哎,溫什麽書啊?賢弟,現在天氣漸冷,我跟叔大、治建兩位賢弟在屋裏溫書,那終日都是手腳冰涼的,咱該生爐子了哦!而這事,賢弟你當日可說包你身上的哦。”
一見王道秋吃飽就要走,殷正茂想起了天冷取暖的問題,于是他就出言,拉了王道秋的壯丁。
而王道秋聽殷正茂說起冬季取暖這事兒,他也是一拍腦袋,歉意的說道:“這兩天忙,倒把這事給忘了,小弟我這就去給衆位兄長辦。”
說完話,王道秋站起身就往外快走,而這個時候,殷正茂又叫住他交代道:“除了咱們四個人的房間,我那個好友高儀,高子象,說好後天就會搬過來,他那房間也要裝一個爐子。算了算了,咱這兒兩間正屋,四間廂房,總共六間房,再加上廚房一個,總共七個,全部都裝上吧!”
“诶,好嘞,小弟明白了。”
應了一聲殷正茂,王道秋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屋,他是真忍不了那三個貨,對着自己偷笑。而殷正茂等三人,面對王道秋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就又是“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不止。
離開了家,王道秋就去了内宮監胡同的鐵匠作坊。前兩天他剛跟陸炳來過這兒,相信跟這兒的人買七個煤球爐子,這點面子人家應該會給。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這裏面還涉及到陸炳的面子。
來到鐵匠作坊門口很尴尬,人家看門的軍士記不得他了。沒辦法,王道秋隻能亮岀自己浙江解元的身份,讓看門的派一個去叫管事的出來。
一個看門的軍士懾于王道秋的功名,就進去通禀了。沒一會兒,打工坊裏走岀來個長像儒雅的太監,他一岀來就沖王道秋拱手道:“雜家楊金水,是這内宮監的掌印。讓解元郎受委屈了,這幫不曉事的,居然連解元郎都敢攔,回頭雜家就嚴懲他們。解元郎,請請請。”
楊金水,這不就是《大明1566》裏的那個江南織造局總管太監兼浙江市舶司總管太監嗎?
瑪德,這家夥可是聰明人,也是個狠人,爲求一活命,在宮裏裝瘋那麽多年都能忍過來,最後和呂方一起逃得個善終,真是個牛人啊!
從電視劇裏看,呂方的三個主要幹兒子,馮保、黃錦、楊金水,呂方最喜歡的應該就是這個楊金水。否則楊金水裝瘋後,呂方心知肚明,卻護他那麽多年。後來呂方被罷免,他也是帶着楊金水一起走的。
這些事照那些政客的思維方式來看,這是不可思議的。畢竟楊金水是呂方的幹兒子,大家都知道他是呂方的人。楊金水闖了那麽大的禍,按常理老大呂方應該弄死楊金水,殺人滅口,讓楊金水背下所有的鍋,以免火燒到自己頭上。
可事實卻是呂方冒着楊金水可能反咬自己的風險,留下了楊金水這個活口。呂方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卻甘願冒這麽大的風險,這恐怕隻能解釋爲,他是真把楊金水當親兒子了。
心裏想着這些胡思亂想的,面對楊金水的邀請,王道秋擺手拒絕道:“哦楊公公,我就不進去了,也沒多大的事,我就是想請楊公公幫個忙。”
“什麽忙啊?解元郎但說無妨,隻要楊某能做到的,一定萬死不辭。”
“沒那麽嚴重,沒那麽嚴重,隻是一點小事,楊公公舉手之勞而已。楊公公你看,這天氣也越來越冷了,眼瞅着就要入冬了。所以我想在咱内宮監鐵匠作坊裏,買七個煤球爐子,七個煙筒,把我現在住的那座小院,兩間正屋四間廂房,外加一個廚房全裝上。”
“嗨,就這點小事啊!沒問題沒問題,解元郎住的那小院,楊某知道!我們這兒的泥瓦匠李二狗他媳婦,不就在你們那兒幫着幹些粗活嗎?嗨,解元郎你們也是善心,李二狗他媳婦一人在你們那兒幹活,你們卻把他家四個狗崽子全養了。瑪德,現在咱這條内宮監胡同,哪個不在罵老天爺不開眼,這麽好的一個福氣,卻偏偏給了李二狗那個混子。哈哈哈哈!”
楊金水這話說的,趕情自己這幾個人,那個小院,現在倒成了内宮監胡同的焦點了!無奈啊!隻是想做點好事,沒想到倒把自己給禍害到聚光燈底下了。
想到這些,王道秋有些尴尬,他不接楊金水那話,還是圍繞爐子問題說道:“楊公公,那七個爐子,今天可以給我們安嗎?”
“沒問題,沒問題,雜家現在就吩咐裏面,挑七個好的爐子給解元郎那兒送去。對了,李二狗那個混子,今早也剛出去給人裝了幾個爐子,一回來就又不知道,躲哪兒偷懶去了。我等下差人把那混蛋找出來,讓他帶着徒弟和爐子、煙筒,上解元郎那兒給你們裝去。爐子和煙筒,我内宮監送給解元郎,至于那安裝工錢嗎,李二狗他家四個狗崽子,全吃解元郎你們的,他敢跟您要工錢,解元郎你打斷他的狗腿。”
“這不好吧,該給的銀錢還是應該給的吧。”
說着話,王道秋就把一錠銀子,往楊金水手裏送。而楊金水見王道秋把銀子送過來了,他忙用雙手推掉,并佯裝生氣的說道:“解元郎,不要不要,你若使銀子,那你去街面上的商輔裏去買好了。解元郎,快把銀子收回去,你再這樣,就是看不起我楊金水。”
“不不不,楊公公,交情歸交情,銀子還是要給的。”
“解元郎……。”
………………
就這樣兩人你來我往,中國式的虛僞客套幾輪後,王道秋一副“我說不過你、我說不過你”的表情,無奈的收回了銀子。然後他對楊金水說道:“那行吧,今天王某就欠楊公公一個人情。今後楊公公若有用得着我王道秋的,盡管開口。”
“解元郎客氣了,客氣了!不過解元郎,我這兒爐子、煙筒都有,蜂窩煤可沒有。現在街面上賣蜂窩煤的店輔,背後的東主不是陸都督的錦衣衛,就是我們内廷。現在這蜂窩煤賣的很緊俏,不太好買,解元郎您要不要楊某幫你寫張條子,這胡同出去的地安門西街上的蜂窩煤鋪,就是我們内廷的,見到楊某的條子,他們肯定會賣給您。”
“這樣啊!那又要麻煩楊公公了!”
“不麻煩,不麻煩,解元郎您在這兒等一會兒,雜家去去就來。”
“楊公公請便。”
其實王道秋房裏有陸炳和呂方送的牌子,根本不需要楊金水的條子。但面子嗎,面子,人楊金水将來可也是一腕,得給人家面子。
就這樣王道秋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楊金水就領着三個拉着一車煤球爐子、煙筒的工匠出來了。
一出來楊金水先把自己寫的條子,遞給王道秋,然後他沖那三個工匠中的一個,訓斥道:“李二狗,你特麽全家都吃解元郎他們的,去解元郎那兒幹活,你個狗東西用心點。還有這次你敢收解元郎一文銅錢,要讓雜家知道了,雜家就送你上西山去挖煤去。”
“哎呦公公,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滾,瞧你那一身潑皮樣,早晚餓死的貨。”
“是,是,是。”
被楊金水訓斥,現在還不是國舅爺,隻如條癞皮狗的李二狗絲毫不敢還嘴,點頭哈腰唯唯諾諾的,跟自己兩個徒弟,一起去王道秋他們那院了。
看李二狗他們走了,王道秋也忙尬笑着跟楊金水告辭,然後快步追上李二狗他們。
拉着一車的煤球爐和煙筒回到小院,王道秋向殷正茂他們把事情交代了一下,他就留李二狗他們在這兒幹活,他自己上街上去買蜂窩煤了。
王道秋走後,胖子作爲這院的主人,就招呼李二狗他們幹活。胖子以他商人子弟的本性,等其他人去收拾房間裏的東西,離開後。他湊到李二狗身邊,小聲的問道:“這些東西要多少錢啊,還有你們的工錢又是多少?”
“不要錢!老爺,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内宮監掌印楊公公,送給解元公的。還有小的師徒三人的工錢,楊公公說小的一家都吃老爺你們的,小的敢收你們的工錢,他就把小的派西山挖煤去。”
說着這話,李二狗是一臉的痛苦。不要錢,這太爽了,看着李二狗那張苦瓜臉,胖子是更覺的爽。
不過商人本性,要不要付錢這很重要,但這東西值多少錢,自己到底占了多大的便宜,這也很重要。
于是不顧李二狗的那一臉倒黴樣,胖子又接着問道:“這種爐子,你們對外賣多少錢一個?還有你們幫别人裝一個這樣的爐子,要多少工錢?”
“回老爺,楊公公送你們的這種爐子,都是厚實的好爐子。熟鐵澆築而成,一個重近五十斤,街面上店輔裏你得有關系才能買得到,一個爐子要一兩銀子。還有這煙筒子,全是一丈七尺的長筒子,煙排的高,絕對熏不着你們。這煙筒子一個也要五十多斤熟鐵,要賣一兩三錢銀子一個。你們這七套爐子煙筒,如果在市面上買,要十六兩銀子。至于小的們工錢,像裝這麽七個爐子,我們師徒仨的工錢,您得給我們兩百文。”
東西值十六兩銀子,工錢二百文,這一下子就替自己省了十六兩二的銀子,自己這個小老鄉的面子,還真夠大的!
不對,剛才這李二狗說,這些東西都是内宮監掌印楊公公,送給王道秋的。可自己跟王道秋從小一塊兒長大,大家知根知底的,也沒聽說過王道秋他家,還在宮裏有熟人啊!
想到這裏,胖子逮着李二狗又問道:“你剛才說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内宮監掌印楊公公,送給解元公的。可本老爺與解元公,那是從小一個村裏長大的,本老爺怎麽從沒聽說過,解元公他家裏還在宮裏有熟人啊?”
“不知道啊,小的也不知道啊!反正楊公公對解元公非常客氣,甚至可以說是巴結。對了老爺,這快入冬了,小的手裏活多,就不陪老爺您聊天了,小的去幹活了。”
聽胖子問到了敏感的問題,李二狗不敢再跟胖子呆一塊兒了,怕胖子問個沒完,也怕自己一不小心,會說出些不該說的,給自己一家招禍。于是李二狗找了個理由,就飛也似的跑開了。
而面對李二狗那被狗追似的逃跑背影,胖子陷入了沉思。王道秋他怎麽會認識宮裏,一個掌印級别的太監?王道秋自己家裏應該沒這個關系,難道是他嶽家,那個浙江首富沈一石的關系?應該是,應該是,畢竟首富和官員的關系,曆朝曆代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