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想到,我王兄就這樣被拉下台了。”
劉陵一臉感慨,她原本以爲,李歡想要讓劉不害取代劉遷,将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甚至于提早讓自己的王兄劉遷英勇的死在南征之戰中。
但是,卻怎麽也沒有想到,會這麽輕松,甚至于李歡這個原本的幕後黑手,都不曾真正露出自己的獠牙,事情就已經辦成了。
李歡道:“有句話是這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劉陵心情複雜,說不上是痛苦,又或者是解脫,亦或者是叛逆、報複?她隻是說道:“去病來找我,談及軍饷一事的時候,我自己都驚訝許久,說不出話來。”
“我就讓他和曹襄直接去要錢,然後在軍中分發,我還推動了一手,故意讓人暗中把消息散布出去。”
李歡按住了劉陵想要倒酒的手,誰知道這娘們兒在這裏喝了多少悶酒,不過她暗中相助自己的舉動,确實讓李歡很意外,畢竟那可是劉陵的親哥哥。
劉陵遲疑了一下,歎息了一聲:“我原本隻是以爲,他暗中強占田宅也就罷了,誰能想得到,他連軍中這些爲我們誓死效命的士兵,都不曾放過。”
“劉不害也是你讓他那麽做的?”
李歡給自己倒了酒,喝了一口後才發現是蜜水……
難怪自己挨近了劉陵之後,卻聞不到她身上有酒味……嗯,他立刻懂了,這娘們兒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裝可憐,以此博取自己的同情……
其實沒必要啊,自己是真的喜歡她,這和她長得漂亮不漂亮,完全沒有半點關系。
“爲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生活太苦,我想喝點甜水也有問題?”
“沒有。”李歡爲劉陵倒了一杯蜜水,遞到了她手中。
劉陵歎息着抿了幾小口,才說道:“劉不害完全就沒有任何膽子,我找到他,讓他出面去安撫憤怒的将士們,他幾乎吓得兩腿不能伸直,沒人攙扶着都無法上馬。”
“好在,他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了。”李歡慶幸。
劉陵靠在椅子上,渾身上下的力量都像是被抽空,她整個人從内到外都散發着疲憊。
但就是這種慵懶落寞的表情,最讓男人無法把持。
“他下馬的時候,褲子都是濕的,唯一好的是,他一邊走,一邊拿着酒壺和将士們敬酒,所以灑在了衣褲上,也沒有人會想到大農令豪邁的外表之下,竟然會……”
“我不想說了,你陪我走走吧!”劉陵丢下了手中的水杯,一個原本很自負的人,忽然發現自己以前最看重的人,竟然反而是一堆狗屎;反而是以前最看不上眼的人,成爲了拯救危難的英雄,這種反差,任誰也受不了。
可……李歡發現自己這個時候,也分不清楚劉陵這話是真的感情幹事純演技,或許七分真情三分演技。
但對于李歡來說,隻要不是伏地魔,怎麽都行。
男子可以費盡心思博取心愛女子的垂青,這叫做爲愛沖鋒的勇士;那爲什麽女子就不能爲了博取心愛男子而費盡心思?
壽春的風景很好,李歡和劉陵帶着護衛出了軍營,就乘坐小船,開始散心。
李歡卻在想着修建制糖廠……隻不過,要等今年的甘蔗豐收才行。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李歡張口就出好句子。
劉陵訝然一驚後,似乎覺得自己應該能習慣這樣的李歡。
兩人各自依靠在小船上,看着如洗的清澈天空,不知道是風吹動了小船,還是水流推動了小船,此一刻的李歡和劉陵任意東西。
一下午的時光,就這樣消磨了過去。
神奇的是,兩人都靠着睡着了……
别說劉陵覺得這是自己從出生以來,最爲惬意放松的一個下午;就是李歡自己也覺得,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放松的一個下午。
可惜,陰謀詭計、朝堂風雲,是男人最爲癡迷的東西。
任何溫情,都不可能阻擋李歡的腳步。
夜色尚未降臨的時候,一群人圍着湖邊開始烤魚。
“這件事情過後,劉遷已經不太可能翻身,他已經在淮南人心中失了民心,劉不害也不可能一躍就成爲了新軍的統帥,我反而覺得,這到了你出手的時機。”
“我出手的時機?”劉陵現在的心思全然在李歡耐心烤得顔色金黃的大鯉魚身上,完全沒别的雜念。
太香了!
看着劉陵腦子都已經被大鯉魚征服的樣子,李歡到覺得很正常。
自己這一手絕活兒,是跟着以前的富婆前女友,一塊兒車旅的時候學會的。
自己靠着臉得到了富婆前女友的矢志不渝的愛,然後又靠着手藝,征服了富婆前女友的胃,又靠着持久的體力……嗯,不能說了,畢竟仔細想來,李歡覺得拳打嫪毐腳踩西門,世間無我這般人。
李歡撕扯下一塊魚皮,放在端盤内,劉陵夾在筷子上吹了吹,嗅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吃入口中,仔細咀嚼,讓美味在味蕾中任意綻放出來。
“簡直太好吃了!”劉陵興奮不已,一擡頭,發現李歡正在用一種笑眯眯的眼神看着自己,忽然想到了什麽,有些茫然無措地問道:“伱方才說什麽?”
“說,新軍的掌控權,不可能落到劉不害手中,劉遷也不可能再翻身了,所以現在到了你出手的時機。”
“我?”劉陵很意外:“你不想辦法把兵權握在手中?”
“你父王還沒有真的老糊塗呢!”李歡輕輕笑了一聲,自己隻是一個幕後操控的人,就不應該走到幕前。
劉陵隻當作自己沒有發現李歡那些分派到各地的所謂門客。
“也罷……隻是,你看上了伍被,還是雷被?”
劉陵和劉安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新軍的歸屬。
“大将軍公孫賀。”李歡眼神複雜的看着劉陵:“我還以爲,我們兩人已經可以做到心有靈犀一點通了呢?”
劉陵磨牙,把心思重新都放在了鯉魚身上。
李歡見此,隻是微微一笑,便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和劉陵談論任何東西。
美好的一夜,大多數的時候,都在幻想與憧憬中度過。
新的一天,李歡剛剛睜開眼睛,白芷就已經湊上前來,雙眸興奮的看着他。
“夫君,淮南王下令,禁足太子劉遷于宮内,立刻發下所有拖欠的軍饷,大将軍公孫賀執掌新軍征調選練的事情,伍被将軍執掌舊軍,并且裁掉一半。”
“看把你興奮的……”李歡打着哈欠:“長安那邊有什麽消息傳來嗎?”
“不知夫君要聽的,是兩位公主的,亦或者是翠花的,還是朝政上的,又或者是匈奴的呢?”
“都要,但先說匈奴!”李歡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匈奴老單于死後,新的繼任者混戰這樣的消息,怎麽還沒傳回到内地來?
白芷嘟囔着嘴:“長安無戰事,兩位公主都有日常的書信送來,無外乎就是關心夫君保重身體這類的話,還說到咱們家的産業越做越大,現在已經入駐漢中郡郡城,啊嗚,文君的兄長來過一次,吃了公主的閉門羹。”
李歡哼了一聲:“這樣不把女兒當作骨血的人,我要是在,就要讓人把他的腿兒打斷。”
“翠花呢?”
白芷抿抿嘴:“翠花說,想來這裏,很是思念夫君,不知夫君是否準……”
李歡看了一眼白芷的樣子,就問道:“人到哪裏了?”
白芷眼睛一凝,像是偷糖吃被抓到的小孩兒。
“翠花她……她應該剛剛出武關!”
“随行多少人?”
“五十餘人。”
“分出一百人前去迎接,讓翠花路途慢一點,這簡直就是……”
李歡抱怨的話說到一半,立刻想到了什麽,便不再說話。
“去病呢?”
“上值去了。”
“上值?”李歡一愣,随後幹笑道:“差點忘記了,他現在已經是有官職在身的人。”
李歡梳洗整齊,吃過早點,往處理政務的大堂一走,司馬遷和雷被果真在這裏處理政務,倒是韓嫣這騷娘們兒不知去了何處。
兩人看到李歡之後,立刻就把征新軍所需的各種物資批複,擺放在了他面前。
随後,兩人一言不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開始認真的處理起來别的政務。
李歡幹笑一聲,也開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各種公文批複,本質上不是很難的事情,可總有些下邊的地方官員,喜歡把李歡當傻子糊弄。
一個戶數登記在冊,明明隻能征兩百兵員的官員,居然請求了三百兵員的錢糧。
李歡立刻從手邊上抓起名冊來,随意挑選了一個名字,然後寫好了任命書。
邊上的白芷立刻把任命書交給了門外的光頭強。
光頭強走出這處院落,來到了另外一處人頭攢動的院落内,大聲呼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打着哈欠的人從人群裏應了一聲,臉上毫無意外的拿過任命冊書,在相府外得到了一屯的士兵護衛,騎着馬直奔壽春城外六十裏的一處城池,将此地的官員罷免之後,送入囚車,押解到壽春城的監獄裏等候裁決。
而那個還在打着哈欠的人,則成爲了此地的最高長官,立刻就開始着手征新軍的事情。
這一日的時間,李歡重新任免的官員,竟然多達十九人,所有罷免的官員,全部都被送到了壽春城的監獄内。
沒有人理會他們喊冤的慘聲,在這個冬季,他們會成爲李歡進攻南越國的第一批死士。
長安無戰事,因爲整個關内都在熱火朝天的搞基建。
丞相薛澤覺得這才是應該有的盛世,百姓安居樂意,帝國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而打匈奴這樣的事情,薛澤一直都不太贊同;幾次戰争下來,他每次都會穿上微服,去看那成群結隊、烏嚷嚷一片擡棺材的場景……
現在不一樣了,每天都在水泥道路上,薛澤都感覺人生美好了許多。
長安城内,出現了第一座标志性的建築,達到了駭人的六層高度!
這座名爲金屋的長安标志性建築,源自于阿嬌的手筆,層高一丈許,六丈高樓拔地而起,夜間上頭挂滿了各色的燈籠,雨天的時候,就會換上玻璃燈罩,依舊能夠保證燈火通明。
而阿嬌本人,也從長門宮移居到了此處。
金屋占地面積比之于宮殿群落而言,并沒有很誇張,尚且不到十畝。
但是,在金屋的周圍,卻修建了一片三層、四層的建築物。
給人看上去的感覺,就像是衆星拱月一樣。
但這還不是金屋最大的誘人之處,金屋不禁夜,往來其中的權貴、商客,晝夜不停,通宵達旦。
長安城内,别說三公九卿,就是各路王侯,都頗爲常見。
甚至于,有人在這裏邊看到了皇帝劉徹!
于是,金屋的名聲更加響亮了。
“朕每次站在這個角度往下看的時候,都會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劉徹确實在金屋内,他也明白阿嬌把這裏取名爲金屋是什麽意思,這分明就是在諷刺他小時候的豪言壯語,到了如今卻讓某個女人空負年華。
于是,某個女人覺悟了,想要依靠男人過上金屋的生活,完全不可能,所以,這個女人自己給自己修建了金屋。
一開始,劉徹是反對的。
可是,當他看到金屋邊上九十九棟樓每天創造的收益之後……劉徹也心動了。
甚至于,在阿嬌的安排下,劉徹還上演了一次老套的與民同樂的籌碼。
也正是爲此,方才有了傳言,說有人看到皇帝在金屋出現的傳聞。
劉徹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富婆前妻用資本要挾成這樣……
如果是别的人,劉徹一個眼神看過去,那人就會立刻乖乖的獻出自己的一切保命。
可偏生是這個女人,每次都用資本要挾他,甚至在玩完他之後,還會給錢……
這讓一國之君的他,又好氣又好笑……卻又覺得挺刺激?
阿嬌靠在椅子上,輕輕的撫摸着隆起的小腹,眼裏滿是柔情。
“這個角度往下看,到了夜間可以說整個長安城都匍匐在腳底下了,阿彘?這可比你吹噓的金屋好的多了。”
劉徹老臉一紅,轉身坐了下來:“你就不想知道安陽侯那邊的近況如何?”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阿嬌嫌棄的目光,毫不遮掩。
可是,霸道總裁一樣的劉徹,就吃阿嬌這套,但僅限于阿嬌可以這樣對他。
據說,有個剛入宮的美人,自以爲掌握了得寵的秘訣,于是學着阿嬌的樣子對待劉徹。
結果,皇帝隻是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去,第二天,這個美人被夷滅三族。
“是你故意讓金老二把那他的那個小妾送到淮南去的?”阿嬌眼裏流露幾分嫌棄:“你既然相信他,爲什麽還要做這樣的威懾?”
劉徹伸手想去摸阿嬌的肚子,但是被她擡手打掉:“怎麽,是不是以後還要對我母子,也威懾一下,讓我們安安分分的給你掙錢花?”
“你這就有點無理取鬧了,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有多少人密奏我許淮南王出兵平定南越這件事情,是在縱容他造反?”
劉徹有些委屈的看着阿嬌:“除此之外,有人說李歡有反心的奏章,每天都會堆滿我的禦案。”
“好吧,算是你頂住了很大的壓力,可這不明擺着是一勞永逸的事情,爲什麽總有人看不透?”
劉徹微微一笑,終于摸到了阿嬌隆起的肚子,他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因爲,誰也不敢賭,劉安到底會不會真的造反;自從七國之亂後,諸侯王就被嚴密監管,朕這是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
“不是說,北大營抽調的人都已經過去了,張湯和薛澤,都暗中派遣許多的人去充當李歡的門客,韓嫣和曹襄盯着這些人成爲了新軍中的中級将官,低級将官,都是直接從大營裏選調過去的兵卒?”
阿嬌眉頭皺起:“這些事情,别的人不知道,但你是清楚的,你爲什麽還要讓金老二把那個有孕的小妾送過去?你是在威脅他,他的生死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中?”
劉徹無奈地揉着額頭,想着自己這些日子爲李歡這個逆子扛下的壓力,居然爆了一句粗口:“他娘的!”
阿嬌瞬間炸毛了,頭發都要立起來了:“你說什麽?”
劉徹也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對勁,你娘是我親姑姑……
“我就問你,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那個小妾自己要求過去的?”
“誰信?一個大肚婆,縱橫千裏尋夫君?”阿嬌哼了一聲,就覺得是劉徹故意這麽幹的,就是想敲打李歡。
“我不太相信,李歡和你一樣愚蠢,會認爲這樣的做法,是朕在故意敲打他。”
劉徹的話語充滿了鄙視。
阿嬌哼道:“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你最好告訴韓嫣,别什麽都限制李歡,對待國士,可是不能這樣的。”
這句話,幾乎要把劉徹氣炸了,他一把捂住了阿嬌的臉,用力地擠了幾下:“活祖宗,真是那個小妾自己要去的,二姐勸了好多次,都勸不住,你以爲我是什麽樣的皇帝?我真是那種整天就擔心别人會怎麽弄死我的皇帝?”
阿嬌看着幾乎快要失去理智的劉徹,吸了吸鼻子。
劉徹看着阿嬌的鼻涕,也不覺得惡心,抓起紙來給她擦掉,不滿的看着她:“真的!”
阿嬌立刻正經起來:“那我們現在來說說,大軍南征的事情。”
劉徹一時間好無語,阿嬌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有我這樣的賢後,陛下夫複何求?”
劉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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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