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灌了一口酒,刺溜着吃了一口水煮羊槍,表情皺了皺:“老金啊,你想想看,真有别的目的,姑且不說我們會不會告訴你,就是師父,也一定會告訴你。”
金骨朵忙把這一鍋子水煮羊槍拉到了自己面前:“伱還沒成親呢,這東西是給我吃的。”
蘇武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難怪你家夫人開門的時候,是那樣的表情,要是我們沒有來的話,你家兩口子,是不是一起享用了?”
“嘿,這話說的,蘇老弟,你來點不?”
“我不,我最近腰疼,折騰不動。”蘇武搖搖頭,似乎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多個索取無度的婦人。
他接着說道:“師父雖然沒有說,但是從一些事情上來推斷,我們應該可以看出點什麽,你們不覺得,陛下把師父放在淮南這件事情上,本質兒就有很大的問題麽?”
“我聽人說,師父是看上劉陵,求着陛下,陛下才答應的。”
“劉陵?”金骨朵沒見過劉陵。
蘇武和李敢對視了一眼,兩者眼中都露出極其邪惡的笑容。
李敢刺溜了一口米酒:“是那種讓你看上一眼,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女人。”
“你……”金骨朵縮着脖子:“按照你說的,這不是你師父的女人?你怎麽可以……”
“我隻是說忘不了,又沒有說敢對她有半點邪念,她是淮南王女兒,世間一等一的妖娆美人,如果不是這樣的貨色,又怎麽可以把師父迷成那樣?”
蘇武糾正了一下:“老李,别扯淡,這也是隻聽說而已,我看不出來師父是什麽好色之徒,再說了,不是淮南王上書陛下,前前後後,一共十二次?陛下這次勉爲其難的同意了讓師父前往淮南國爲相的?”
“再說了,我們這些小輩要是把這話傳出去,那不是真的,不也成真的了?”
金骨朵搖頭:“我原本以爲,侯爺是帶着我們去南邊打仗的……老李,老武,咱們也算是相處了好長的時間,有個事兒,我想求你們……”
“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我可和你說,良家子中,我倆有些女的都搞不定,你要是想去賣人回來,錢不夠,我們倒是可以湊點給你,但想要我們去說親,這就難爲我們了。”
“師父就别想了,他去說,自然沒人敢反對,可是你覺得他可能嗎?去病那婚事,本來開春後就要辦的,但是去病悄悄去找了陛下,說什麽匈奴未滅,何以家爲,讓師父都插不進嘴去。”李敢靠在椅子上,大口悶酒過後的他,臉紅的像是猴子的屁股。
蘇武也搖頭:“我爹也說不上話,他和衛将軍一樣,師父都說他們是木頭……不過還好,我聽師父說,他原本是想讓我爹和李将軍一起統率兵馬南下的,要真是我爹也過來了,我現在就跟阿敢一樣,做什麽事情,都得小心翼翼的。”
李敢怒道:“老武,你說你娘個腿,我什麽時候小心翼翼了?”
“和你争論沒意思,你有沒有小心翼翼,我和老金又不是瞎了沒看到?”
看着兩人這樣子,金骨朵幹笑一聲:“我說,兩位賢弟,能不能先聽聽我說的是什麽事兒啊?”
“你說!”
兩人異口同聲,看着金骨朵。
金骨朵一愣,随後端起酒壺,給兩人斟酒:“能不能和侯爺說說情,我也想拜在侯爺門下,做侯爺的弟子……”
“這事兒?”
“這事兒!”
李敢和蘇武兩人一個勁兒搖頭。
“是奢望了點,可總的有個奢望不是?兩位賢弟,咱們現在同吃同住多日,就連一起去聽曲,都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就看着你們兩人賣弄腰力,哥哥我也心急啊!”
李敢摸着下巴,微微看了一眼身邊的蘇武,蘇武年長他,這事兒他拿不定主意,自然就隻能交給蘇武看着辦了。
“可以。”蘇武端起酒碗來,金骨朵趕忙端着碗捧杯,李敢也緊随其後,三人這樣子,就像是要把手中的酒碗碰碎了一樣。
一日時間,李歡親自走過長安城新修建的工業園區,這确實是安陽縣模版的複制,而且規模比安陽縣大了數倍不止。
畢竟,長安城的人口,關中的人口,莫說是安陽縣比不過,就是整個漢中郡,也無法比拟的。
比較有意思的是,這些廠區距離侯府都不遠。
李歡修建城池的想法,就越發濃烈了。
于是,在出發前的第二天,李歡寫了一份奏表,其内容是“工業園區新建城池的若幹意見”。
第三日,李歡本想去見自己的兩個便宜舅舅,衛青等人,但是阿嬌卻讓大長秋特意來告知李歡,這個時候不要去見衛青和自己的兩個哥哥。
李歡也隻能作罷,回到家中,此番他身邊攜帶的家眷,除了白芷,就是聖雪師、紅脂、蠻古殷,除此之外,便無他人。
侯府的一切都已經步入正軌,倒也無須什麽人看護,主要是阿嬌在長安城,李歡真的放心,安陽縣那邊,又有南宮公主親自坐鎮,那就更加萬無一失了。
回頭再看一眼雄壯的長安城,李歡騎着馬走過灞橋,看江水滾滾。
回到長安後,就消失不見數日的霍去病,領着一千兩百兵馬,像是撒歡一樣,耀武揚威。
六百護衛緊密的跟着李歡,四千匈奴騎兵,在李廣的帶領下,軍容散漫……
李歡甚至看到有人一邊走,一邊在馬背上啃肘子,吭得那是滿嘴流油,看得邊上的人都在吞咽口水。
這狗日的,真會拉仇恨……
李敢早就已經變成了霍去病的狗腿子,霍去病當即表示任命李敢做自己的副将。
這一幕讓邊上的李廣眼睛都楞了起來,但愣是沒說出半個字來。
好家夥,兒子不歸自己管了!
蘇武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反正自己一開始就不歸李廣管……
金骨朵則滿眼羨慕,時不時拉着甘夫說兩句話,甘夫則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着金骨朵。
很顯然,甘夫不是一個健談的人。
“甘道夫,甘道夫!”熊大見甘夫不想和金骨朵逼逼賴賴,立刻湊了過去。
甘夫愣了一下:“你叫我甘夫可以的,甘道夫這名字是君侯賜的,叫的人還真不多。”
“甘道夫可是比甘夫好聽得多,你不喜歡?”熊大熊二也湊了過去,這四人都是匈奴中的射雕人,尤其是甘夫……不,甘道夫,箭法超神,猶在熊大熊二光頭強之上。
金骨朵插不進去幾人的對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蘇武。
蘇武這才像是想起什麽來一樣,驅馬湊到了腦子裏正在過濾唐詩宋詞,準備整一首出來助助興的李歡身邊。
“師父,有件事情我想和你禀報。”
“哦?什麽事情?”李歡微微一笑,對于這個弟子,他甚至比對霍去病都和藹。
蘇武看了一眼邊上不遠處的金骨朵:“金骨朵想拜入師父的門牆,做師父的弟子。”
李歡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拉住了缰繩,戰馬停下了腳步。
金骨朵見狀,立刻跳下馬背,跪在李歡馬前,磕頭道:“小人知道這是高攀侯爺,還請侯爺恩準,我金骨朵日後一定像是侍奉父親那樣侍奉侯爺。”
李歡嘴角流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意:“這麽想做我的弟子?”
“想!侯爺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我願意終生追随侯爺!”
李歡道:“我有四個弟子,蘇武、李敢、張安世、牛郎,現在再加上你,就是五個!”
“多謝師父,金骨朵日後會像是侍奉師父那樣侍奉你。”
李歡翻身下馬,從身上摸出來了一塊玉佩,對着陽光看了一下,這是一塊通透性極好的玉,輕輕敲擊一下,聲音清脆悅耳。
“爲師今日以此塊玉佩贈你,希望你秉持自我高尚品格,做一個彬彬有禮,謙遜的君子。”
“多謝師父贈玉,徒兒會把師父的教誨,銘記于心!”
“起來吧!”
李歡看着眼前唯唯諾諾的金骨朵,咧嘴一笑:“去前頭領路!”
“喏!”金骨朵跳上馬背,興奮的呼喊着,沖到了軍陣最前列去。
“師父,此人心術不正。”蘇武臉上有些愧色。
李歡看了他一眼:“怎麽個心術不正了?”
“對于拜師這件事情,他早不提晚不提,偏生在我們率領大軍南下的時候提了……”
李歡看着蘇武:“可是,你答應爲他說情了?”
在李歡注視之下,蘇武的呼吸有些艱澀:“師父,徒兒認爲這個時候,應該給匈奴人一些好處,這樣的話,他們才會真正認爲師父将他們當作自己人看待,如果到了南邊真有什麽變故發生,他們才會真的爲師父拼命。”
“你能看出這點,還願意爲金骨朵說情,那說明你是一個胸襟可以容人的人。”李歡笑着拍了拍蘇武的肩膀,以表示自己并不責怪他,“如果金骨朵找去病爲他說情,他估計他現在輕則斷胳膊斷腿,重則早就讓去病砍了頭,所以啊,這個金骨朵雖然看似怕死,但實際上,卻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呢。”
蘇武見李歡言談舉止,似乎很喜歡金骨朵,這反而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愣愣地叫了一句:“師父?”
“小武啊,你知道我們這個國家有多大嗎?”
“我們這個國家?”蘇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上古時代,土地不過百裏,一日之間,便可走遍國土所有,抵達邊隘;自周代以來,諸侯分離,争霸逐鹿,天下諸侯國的疆域,千裏疆域之國,比比皆是;而自從始皇帝嬴政一統天下之後,天下七國歸一,人的眼睛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都成爲了一個國家。”
李歡看着一副認真聽自己說教的蘇武,忍不住笑了笑:“這樣一個大的國家,民衆雖然寫着一樣的文字,但卻說着不一樣的語言,有着不一樣的風俗習慣,甚至就連娶女人的聘禮都不一樣,你說,想要治理好這樣一個國家,得有多難?”
“現在,我大漢一統天下已經多年,但很明顯,按照現在的趨勢,匈奴所占之地,遲早也會成爲我們的漢土,爲師與你一言作爲畢生追求。”
“弟子洗耳恭聽!”
“凡日月所照,皆爲漢土;山川所至,皆爲漢臣!”
蘇武身軀一震,坐在馬背上的他,仰頭看着師父李歡,眼中的神情,宛若是最狂熱的信徒,在看最爲顯聖的真神明。
“所以,通俗點講,格局要打開,我們打下匈奴來,怎麽治理?那自然隻能以夷制夷,單獨讓我們漢人的官員去治理,是會出大問題的,但以夷制夷,就可以潛移默化的改變一些東西,等到匈奴人中的智者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大勢已去。”
李歡傲然一笑,留給蘇武一個裝逼氣息濃烈的背影。
大軍一路東出,直奔淮南國而去。
但是,李歡卻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這番話裝逼的言論,居然被人送到了漢武帝面前。
漢武帝讓博士書寫有人那麽大的文字,裝裱起來,放在自己的宮殿内。
“凡日月所照,皆爲漢土;山川所至,皆爲漢臣!”
書寫文字的博士,自然是當時一流的書法家,一人高的文字,透露出一股如山壓臨的磅礴大氣。
一個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浩然氣息的中年人,正在撫摸着精美的胡須,觀看這番話。
“東方朔,安陽侯這番話如何?”皇帝劉徹冷不丁兒的走進大殿中來。
這人竟是東方朔。
東方朔轉身行禮:“啓奏陛下,浩然大氣,掃蕩人間,自當如此;先前聽安陽侯說讀書人之志向,當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之言,微臣便已驚爲天人,隻是一直不得親見安陽侯,而今又見他如此言論,方知安陽侯此去所懷之志向。”
劉徹仰頭看着大殿内的這一行一人高大的文字,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安陽侯曾言,可設立一個叫做錦衣衛的機構,獨立于百官之外,皇權特許,受命于朕,上察百官、下察百姓,朕以前覺得沒什麽,現在忽然很想設立這個機構,東方愛卿,你意下如何呢?”
“回禀陛下,監察機構,自有禦史足以,又何須再設置所謂的錦衣衛呢?”
劉徹看了一眼東方朔,眼角閃過一抹笑意:“錦衣衛權柄巨大,朕隻是想不好誰人可以出任此等官職罷了,而今忽然想讓你來做這個錦衣衛長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