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矛盾的。
明明安陽縣這樣的苦窮之地,已經富饒了起來,可不知道爲什麽……自己就是開心不起來,尤其是看到張骞被李歡“帶壞”之後,他的心情就更加煩悶了。
偏生就算是自己郁悶死,還不能指責李歡這個寶貝疙瘩兒!
阿嬌卻歡喜萬分,因爲她和劉徹的戰鬥,以她的勝利宣告結束。
衛子夫非常識趣的去找自己的姐姐衛少兒叙舊。
單獨留給了劉徹和阿嬌闊别重逢的私密空間。
大公主則以要教育霍去病爲借口,同樣鑽進了衛少兒的房間内。
隻是,霍去病這會兒依舊在夜間的鬧市駕車狂飙,完全就沒有人告訴他皇帝劉徹已經親臨此處的事兒。
“看到你之後,朕舒服多了。”劉徹安然地享受着艾草藥浴,連日趕路的倦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舒爽的情緒,逐漸蔓延全身。
艾草本身就有安靜凝神之功效。
阿嬌靠在軟椅子上,眼睛裏滿是歡喜:“我還以爲,你看到的是安陽縣的富裕舒服,妾身不知,粗鄙之身,有什麽能讓陛下舒服的?”
劉徹忽然又煩悶起來,藥浴也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暴躁,隻是他的口吻,還是很輕,不會像是和衛子夫說話那樣,有煩躁的情緒,直接通過話語表達出來。
“我發現李歡像是把我所有的臣子都帶壞了,張骞那樣的人,生死都不會畏懼,結果……你知道嗎?他臉上的神情,完全就跟李歡的一樣,朕看起來就不舒服。”
阿嬌誇張的看着劉徹:“阿彘,張骞是否因爲歡兒改變了對伱的忠誠?”
劉徹皺眉:“不曾。”
“張骞是否因爲歡兒,而變得越發聰慧?”
想着張骞給自己的奏表上那些奇怪的文辭說法,劉徹就算是想否認,也沒有辦法否認。
“确實聰慧許多。”
“這不就結了,人與人是會互相影響的,儒家的聖人孔丘不還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
劉徹很驚訝:“你什麽時候開始攻讀儒家文籍?”
“到了安陽縣以後。”阿嬌淺淺的笑着,白月光的魅力,此一刻完全綻放,甚至還暴擊了一下劉徹。
阿嬌穿着很輕薄的衣裳,不止春風可以撩人,秋風也能撩動人的心。
劉徹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阿嬌卻像是極爲有耐心的獵手。
“我到了安陽縣以後,開始修心養性,認真研讀諸子百家的文集,開始思考人生……”
“思考人生?”一摞書擋住了劉徹的目光。
阿嬌很清楚知識的力量是什麽,她就在這一摞書的遮擋住自己身體要害,以及劉徹目光的時候,更換了一套紫色的絲裙。
李歡原本是想做黑絲的,但是張骞說紫色更有韻味;于是,整個府衙下榻的貴婦人們,都有了紫色的絲裙。
知識的力量,被阿嬌肆意玩弄着,劉徹雙手按住了浴池的側邊,作爲皇帝,他很能克制自我。
阿嬌卷開一卷書本,但實際上這裏邊全然都是搓麻将的心得體會……
女人本就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天賦之才,阿嬌顯然是其中的頂級強者。
她看了一眼劉徹,她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的男人,悠然地說道:“我甚至在諸子百家浩如煙海的文集熏陶之下,學會了寫詩。”
“寫詩?”劉徹更爲吃驚。
阿嬌舉起自己寫的麻将心經,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留給了劉徹一個自己最美的側顔,緩緩地吟誦起來……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眼神尤其到位,劉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嘩啦啦的水聲,從房屋内傳出,守候在外邊的大長秋滿臉都是笑容,悄無聲息的走出院落外,吩咐了一聲所有的人,都不得大聲喧嘩雲雲……
“真是你寫的?”
劉徹冷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阿嬌讓他找回來了剛做皇帝那會兒的熱情,劉徹自己都覺得,自己現在像是一個剛剛新婚的小夥兒,渾身上下充滿了無窮盡的力量。
阿嬌卻已經說話都費力……
“阿彘,你要是懷疑我,那就膽大點,何故這樣羞人?”
劉徹見她說話都吃力,頓時心感自責,但卻很回味這種感覺。
“阿嬌……”
“阿彘……”
聲音很輕。
“阿嬌……”
聲音更輕。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劉徹看着窗外美好的月色,“就像是好多年前,那會兒我們在長秋宮裏,也是這樣折騰到後半夜,看着月……”
劉徹的話未說完,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幹了蠢事兒。
因爲長秋宮這會兒住着的人,已經不是阿嬌而是衛子夫,這個取代了阿嬌地位的人。
“我要在乎,又怎麽還會和你躺在這裏?”阿嬌輕輕的靠在劉徹的肩膀上。
“以前是我太任性了。”
“其實……也沒什麽。”劉徹想着補救的話,這讓他感覺很羞恥,皇帝不應該後悔,可皇帝是人,有七情六欲,有自己心愛的女人,更況且自己和阿嬌說的任何話,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劉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長秋宮的月色沒有了你以後,其實就不好看了。”
任何男人,都會撒謊騙女人,劉徹這位大漢皇帝的智商絕對不低,所以阿嬌立刻就被他哄騙得順從如同一隻小狗。
“長門宮的月色很好。”阿嬌幻想着些什麽。
劉徹安靜了一會兒:“阿嬌姐……”
阿嬌:“你好煩,先把我折騰個半死,然後還不給我睡覺?你真是個暴君!”
劉徹哈哈的笑着,阿嬌也吃吃地笑了起來。
“我要你給我生個太子!”劉徹忽然又興奮起來,他大聲喊着,全然忘記了這裏不是在長安城曠闊的宮殿内——
隔牆有耳。
李歡聽到了……他真想吐槽一下,這皇帝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都一夜了啊!
神仙!
翠花吃吃地笑着,取來了自己親手做的兩個小耳塞,塞進了李歡的耳朵裏。
然後又把窗戶和門的縫隙給死死的用衣物封住……
夜幕下的激情,是皇帝和皇後曾經的青春。
李歡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當他心中做好被劉老闆痛罵一頓準備的時候,大長秋悄悄過來說,陛下晚些時候再去。
于是,李歡留給了大長秋一個極度邪惡的笑容。
“詩做得太好了,若是應景的,能再寫些就好了。”大長秋是閹人,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懂男女情感,人老自然就會成精。
李歡搖搖頭:“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那些珍貴的東西,爲什麽會珍貴嗎?”
“因爲少?”大長秋不太确定,但物以稀爲貴,這是鐵律。
李歡點頭:“就是因爲少,你想想看,如果漢後以一首詩作流傳千古,是否遠比以多首詩作流傳,更爲算是一段佳話?”
大長秋給李歡遞過去洗臉的毛巾,李歡看着濕毛巾,感歎了一下:“閑下來後,得做個牙刷。”
“鹽巴洗牙,用手指便可,牙齒也能用刷子?”大長秋奇怪的想到了李歡制作來刷衛生間的刷子。
那個叫做馬桶的東西,貴人非常喜歡,皇帝也很喜歡。
李歡看着像是伺候阿嬌一樣伺候着自己刷牙洗漱的大長秋,搖搖頭:“我堅持自己的看法。”
大長秋爲此不惜用上了激将法:“要是寫不出來,坦誠相待,也并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兒,畢竟君侯您而今的地位,誰也不敢說您的文辭不雅……”
“我既然帶兵打仗,又怎麽會不知激将法?”
李歡咕咕咕的漱口。
大長秋道:“侯爺既然帶兵打仗,就應該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
“嘣!”李歡把葫蘆瓢丢進水盆裏,嚴肅地看着大長秋:“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大長秋看了一眼邊上的翠花,翠花立刻就被他的眼神所逼退下樓。
李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從心底冒出。
“陛下昨天晚上不止一次和貴人說‘我要你給我生個太子’。”
大長秋湊到李歡耳朵邊上說這句話的時候,興奮地渾身發抖;就像是劉徹要和他生太子一樣……
李歡走到窗口邊上,确認已經走遠了的翠花聽不到這句話,随後方才松了一口氣。
“侯爺,開弓沒有回頭箭!”大長秋滿眼笑容。
李歡搓了搓自己濕漉漉的臉,大長秋小心翼翼的擰幹了毛巾,雙手跪在李歡面前,呈給李歡。
李歡擡起腳來,但沒踢出去,伸手拿起毛巾,譏笑地看着大長秋,擦幹淨了臉,嘲弄的說道:“陛下小時候還說,要給母後修建一個金屋子,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昔年的長秋宮裏,有金子做的屋子嗎?”
大長秋對此不動于衷,就是想要李歡寫詩。
李歡沖着樓下大聲喊:“雪兒,我餓了!”
聖雪師應了一聲,和翠花端着他的早飯,有說有笑的上樓。
大長秋隻好站起身來,低低的說了一句:“開弓沒有回頭箭!”
“嗯,很好,都是些清淡的飲食,侯爺昨日裏飲酒過多,今日就應該清淡補身。”大長秋看着李歡的早飯,微笑着誇獎了翠花和聖雪師,他和藹的樣子,完全就不像是一個爲讓阿嬌恢複皇後尊位而暗中努力的老賊。
李歡喝着粥,忽然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那個電影說得是最後一個太監的故事。
沒有人在意這個最後的太監做了什麽,但是這個最後的太監,卻一直都在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
皇帝對這個太監來說,是天大的事兒;侍奉皇帝,成爲了他畢生的至高理想。
大長秋或許……就是這類人。
閹人的思維和想法,本就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了的;大長秋并不愚蠢,可李歡卻想不明白,他怎麽會覺得,阿嬌能輕易翻身呢?
李歡這時候看到衛皇後的大長秋,親自領着人送來了早飯……
昨天晚上的動靜太大,死人都得敲開墓碑出來罵兩句……
更不用說,身爲皇後本尊的衛子夫了。
李歡是真沒辦法想象,昨天晚上的衛皇後,是怎麽度過這一夜的。
衛皇後這位大長秋的精神狀态顯然差到了極點,雙眼猩紅滿是血絲,眼袋也頗爲深重。
這一刻,李歡也有種大膽的想法,難道劉徹真的想換太子?
不然把衛皇後帶着來幹嘛?玩個刺激?
這不是變态是什麽……嗯,好像也真的很刺激……
“多謝皇後的賞賜,不知皇後來到此處,水土安否?”李歡不敢表現的太過于親近衛皇後,但也不敢過于冷淡,但出于一個穿越者,對于原本應該未知曆史的又有着先知先覺——他就是看不上劉據……
更加想不明白,衛青、霍去病這樣作爲劉據有親近血緣關系的人,都是那麽牛批,爲什麽劉據就那麽廢?
阿嬌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好,月事不僅很穩定,量還很足,顔色也正……
當然,這是聖雪師和李歡說的,她心裏把李歡當作比自己都更加強大的醫者。
算着時間,這幾天就是阿嬌最佳的受孕日子……
衛皇後的大長秋滿臉都是謙遜和善的笑容,這樣子就像是衛皇後本人一樣。
“皇後很适應此方水土,倒是一路過來,舟車勞頓,今日怕要多休息一二。”
李歡颔首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敢過去打擾皇後休息,晚些時候,我讓人送些滋補的炖品過去。”
“君侯有心了,老奴就先退去。”
李歡看着這大長秋的模樣,心中默默的歎了一口氣,衛皇後昔年憑借什麽樣的手段,獲得了皇帝劉徹的寵愛?
皇帝劉徹,又是整個民族曆史上頂級一批的皇帝。
可以說,劉徹是真龍,衛皇後是真鳳,爲什麽劉據就那麽垃圾?
這麽一下,李歡忽然想到了一個很經典的成語——龍鳳呈祥!
張骞和司馬遷已經到了,兩人很快就湊上前來,和李歡一起分享了衛皇後的恩賜。
“第一批玻璃已經運送了過來,就是切割的時候太難了,損壞了許多,君侯就沒什麽更好的辦法?”
“我已經讓人在長安搜羅玉匠,玉匠過來後,切割玻璃會簡單一些。”李歡擦了擦嘴唇:“在沒有确定玻璃不會被風吹落之前,不要按在窗戶上,陛下等會要過去查看,不敢有絲毫馬虎。”
“這一點完全可以放心吧?”司馬遷竟然又在不該勇猛的時候,表現得超勇。
李歡想着昨日發生的誤會,很想給司馬遷的眼睛做一個衛皇後大長秋的同款妝,但最後還是忍住。
畢竟,皇帝就在這裏,司馬遷去告狀的威懾力,還是能吓住李歡的雙手。
“那就在一層安裝好便是,陛下過去的時候,所有的匠人都要撤走,這一點,讓張湯過去核查……”
李歡發現張骞的表情有些古怪,好奇的問道:“怎麽?他水土不服了?”
“沒有,他大清早的就沖到了張安世的房間裏,要好好教訓兒子,不準他鬧市縱車,結果摸黑沖進去,也不知道少将軍和張安世、大郎他們睡一張床,少将軍被驚醒,以爲是刺客……”
李歡頭疼的揉着太陽穴,他才不相信這屁話,霍去病蠢到是不是刺客都分不清楚的地步?更頭疼的是發現司馬遷正一臉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你打算怎麽寫?”
“湯訓子,少将軍以爲刺客出入,誤傷之。”
“你真是我李某人的好兄弟!”李歡拍了拍司馬遷的肩膀。
司馬遷含蓄一笑:“不敢當之。”
“你隻要把安陽侯列傳中的某一段改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好兄弟。”
“侯爺如此在意,何不以身作則,身正則名正也。”
司馬遷頑固的樣子,讓李歡又愛又恨。
“行了,既然張湯……我去看看,你們和桑弘羊一并帶隊過去清理就是了,切記隻能安裝一層的玻璃,二層和三層之上,我自有主張。”李歡着重看了一眼司馬遷:“你不得自專,此乃我之祖宅也。”
“下官不敢越禮。”司馬遷頗爲嚴肅。
張湯被扭傷了手臂,腰也傷了一下,李歡檢查了一下後,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霍去病下手知道輕重。
“把這個逆子給我帶過來,我要鞭撻他三百鞭!”
李歡大怒地吼道。
護衛立刻禀報道:“君侯,皇後已經把少将軍帶走重罰去了,大公主求情都被皇後訓斥了一番……”
張湯看着李歡的伎倆,雖然心知肚明,卻也隻能流露出感動之色。
“君侯,是某孟浪,并不知令郎與我小兒同住。”
說到這裏,他還真是有些愧意在心頭生出,李歡讓自己的繼子和自己的兒子同吃同住,從無半點區别對待。
這一點,張湯自問還是做不到的。
“張兄好生休息,日後我再教訓他!”李歡惡狠狠的說道。
“不礙事的。”張湯微微笑着,略顯遺憾:“隻是不能陪陛下一并去參閱君侯的新式宅邸,爲人生一憾事。”
李歡含笑道:“這又有何難,若張兄喜歡,我回到長安,你出錢我出力,爲你修一個,豈不美哉?”
張湯面露難色:“我沒錢。”
李歡心中暗暗鄙視,覺得霍去病打的真好,就應該再打狠一點。
“廷尉公說笑了,你身居高位,不至于吧,你出錢,我出力。”
張湯羞愧不已:“某雖身居高位,然不善經營,着實羞澀,無錢糧起宅邸。”
李歡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霍去病說一下,以後還得找個機會揍張湯一次,這個老賊!
“那……既然是這樣,不如我出人出力,爲張兄修一座新式宅邸,也算是爲我兒去病賠罪可好?”
“這……”張湯面露羞色:“這這怎麽……也罷,君侯盛情,某實在是難以拒絕,那不知什麽時候動工呢?”
李歡嘴角抽搐了一下,有時候以爲自己很無恥了,但是沒想到,張湯也有這麽無恥的一面。
“且等長安一切廠房就緒,第一個,就爲張兄修築。”
“那實在是太好了。”張湯興奮地從床上坐立起來,含笑着:“說來奇怪,方才君侯爲我推按身體受傷之處,這才短短時間過去,就已經不疼了!君侯果真是岐黃聖手,湯日後回到長安,一定讓太史令大書特書。”
房門外,司馬遷幽幽的聲音傳來:“廷尉公,某家正在房外。”
李歡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可是張湯卻已經身輕如燕的掠過他身邊,和房外的司馬遷俨然一副多年未見之老友的模樣,一時間竟能相談甚歡。
李歡哼了一聲,輕聲罵道:“麻賣批喲!”
今日腎虛,差點出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