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極了,下去吧。”
雨化田揮了揮手。
從懷内取出一面小巧銅鏡。
望着銅鏡内,妖豔而不失峥嵘的俊臉。
眸中,閃過一絲哀怨。
他把重點全放在董卓、趙匡胤、吳三桂、以及曹操、朱棣等領兵重臣的身上。
這是天子的意思。
不難辦。
難的是.皇後娘娘的召見。“咚!”
大夏早朝時的鍾聲,依舊沉重、高昂。
一旦敲響。
凡是大夏朝隸屬京城的官員,不論大小,除非請病假得到恩準後。
都必須前來上朝。
無極宮内站不下,就站在宮外。
随時聽宣。
陸言一身五爪龍袍,頭戴皇冠,高坐皇位,看着下方排列整齊的文武百官,聽着山呼萬歲。
心态,早已淡然。
甚至有點想笑。
“陛下有旨,平身。”
“謝陛下。”
群臣叩首朝拜,分文武而列。
文以嚴嵩、秦桧爲首。
武以曹操、朱棣爲先。
這些家夥們沒什麽好看的。
一幫亂臣賊子罷了。
陸言不是第一次見了。
隻是目光在左側東廠督主的位置上,若有若無看了一眼。
魏忠賢雙手自然下垂,站在一旁。
唯一不同的是本該保養極好的臉上,左右臉頰紅腫,額頭青紫。
像是,胖了一圈。
魏忠賢察覺到了天子的目光。
頓覺心肝一顫。
趕忙弓着身,回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嗯?”
“忠賢,你這是讓人給打了?”
“是誰這麽大膽,敢打朕的東廠督主,魏忠義侯,簡直無法無天!”
陸言眯着眼,聲音一寒。
群臣,紛紛把目光投向魏忠賢。
嘶!
倒抽涼氣之聲,響徹大殿。
不管心裏怎麽想的,這些大臣表面上全是一副心疼、關懷的表情。
恨不得親自剝個雞蛋,爲魏千歲敷上。
右側,雨化田掐着蘭花指。
一臉妖異冷笑。
“哎呦。”
魏忠賢差點哭了,一頭撲在地上,叩首不止。
“咱家叩謝陛下關心,不敢欺瞞陛下,這是咱家不小心碰的,不礙事,不礙事”
“哦?”
“忠賢啊,以後行走可要小心一些,看清楚路再走,莫要走錯了道。”
“大夏朝,可不能沒有你啊。”
陸言語氣略帶責怪。
“禦醫何在?”
“老臣在。”
“去把魏侯爺請下去,好生療傷,記住,要用宮内最好的藥。”
“老臣遵旨。”
“.”
魏忠賢哭喪着臉,任憑一個七十多歲的太醫老頭,顫顫巍巍的扶着他.
他還真怕走不了幾步。
這老頭比他先死。
隻是,在他心裏一直回蕩着天子剛才的一句話。
以後行走,要小心一些,看清楚路,莫要走錯了道.
表面上來看。
真是在提醒他,不要再撞到什麽東西。
暗地裏,怕不是這樣。
哎。
一想到昨日,在太後面前苦苦哀求解釋,拼命磕頭、甚至自打耳光。
迎來的,隻是太後冰冷的目光。
尤其是一旁的張讓添油加醋、雪中送屎,更是讓他惡心無比。
雖然最後太後話說的漂亮。
什麽忠賢啊,你的忠心哀家明白,哀家信你。
全都是狗屁!
信咱家,還命人盯着咱家?
這才剛剛開始,天知道,以後太後會不會暗中抽走他的勢力,架空他的東廠。
然後,把他當狗一樣宰了?
魏忠賢的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朝内。
群臣一一上奏、發言。
或稱贊天子聖明、愛民如子。
或出主意,爲太後賀壽。
陸言看了一眼雨化田。
後者,立刻明白。
下一刻,朝堂之上一名中年文士,自隊列中走出,叩首一拜。
“啓奏陛下,微臣錢有義,有本要奏。”
有人要奏本!
殿内,所有的人目光,齊聚在錢有義身上。
費仲眉頭一皺。
他身爲左都禦史,乃是大周朝禦史們的老大。
他怎麽不知道,今日有小弟要奏本?
“微臣,要告禮部尚書李林甫,貪污受賄,辱君犯上,還夜宿青樓!”
“再告兵部侍郎王劍,私囤大量兵甲、貪墨軍銀,意圖謀反。”
“再告譚正方、李爲東、趙一忠行賄受賄,欺壓百姓,目無天子。”
“微臣證據确鑿,望陛下明察!”
錢有義立于殿内,手上托着幾本賬冊,幹瘦的臉上滿是潮紅。
這是過度興奮所緻。
他一個小人物,何曾有過這麽風光的時候。
當着早朝,天子面前一口氣狀告五位大臣!
其中,還包括兵部尚書李林甫,這樣的從一品大官!
嚴嵩、秦桧、費仲一衆大臣面色變了。
陰沉無比。
他們感覺被套路了!
張讓低着頭,将賬本呈了上去。
殿内,鴉雀無聲。
陸言打開賬本随意翻了翻,面上毫無半點表情變化,看不出喜怒。
這一幕,當然是他讓西廠所安排。
曹操、朱棣、董卓這些手握兵權的家夥,他暫時不好出手對付。
而這些爛到骨子裏的文臣。
正是開刀的目标!
在他眼裏,不能爲他所用,或是瞧不上眼的家夥。
全是用來得到系統獎勵的好韭菜。
不割,白不割。
“混賬東西!”
“該死!”
陸言直接起身,目光森寒,手裏的賬本更是扔了出去,砸在了李林甫的頭上。
“陛下,陛下饒命啊!”
“冤枉啊!”
“微臣冤枉,求陛下明察!”
“.”
李林甫面色煞白,跪在地上,向着嚴嵩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不明白。
當了禮部尚書這麽多年,一直風調雨順。
天子無能軟弱,傀儡而已。
他頭上有左相嚴嵩罩着,隻要逢年過節,送上一些銀子就行。
每日摟着小妾、花魁。
聽個曲、喝喝酒。
小日子何其舒坦。
可是現在全都變了!
嚴嵩皺着眉頭,一想到每年能從李林甫手裏得到幾千萬兩的孝敬。
正想出列,上前說情。
結果,迎上了天子冰寒的目光。
瞬間吓了回去。
脊背上,一陣冷汗。
天子這是要對他們開刀了嗎?
沒有理由啊。
以前天子最是信任他們這些文官,基本上是有求必應,從不爲難。
大周風向,真是變了嗎?
“狗東西!”
“全拉出去,都給朕砍了!”
“退朝!”
陸言眸光森寒,一一環視群臣後,龍袖一甩,大步出了無極殿。
他想幹掉的,可不隻是這幾個臭魚爛蝦。
而是嚴嵩、秦桧、費仲、尤渾之流。
奈何,這些家夥無不是根深蒂固,黨羽衆多。
暗地裏與一應武将沆瀣一氣。
先殺一些小魚小蝦。
不至于逼得他們狗急跳牆,與某些領兵大将聯合起來,直接造反。
否則,文武百官全反了。
塞外邊境,八國虎視。
他可吃不消。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
人才,也要一點一點的挖!
一個蘿蔔一個坑啊!當夜。
明春樓。
這裏是皇宮之外,景福大街内最爲熱鬧、豪華、顯眼的一座青樓。
花魁、歌女、清倌人。
一個個吹拉彈唱、琴棋書畫、三十六式樣樣精通。
曆來是文人墨客們,最喜歡陶冶情操的地方。
樓内,莺莺燕燕、歡聲笑語。
琵琶聲、歌舞聲。
聲聲不絕。
而在六樓之上,一間别緻、靜雅的房間内,卻出奇安靜。
隻有一位身穿錦緞文人長袍,年約五十出頭的老者,對窗而立。
雖是背影。
但仍有一番文人風骨。
氣勢不凡。
“嘎吱。”
房門,被人推開。
來人也是一位老者,面容剛毅,兩鬓斑白。
但步履穩健,手持一把青竹折扇。
一見窗前之人,頓時笑道:“秦兄真是有雅興,在這明春樓賞月,倒也别有一番韻味。”
“高兄弟。”
“坐。”
秦桧皺着眉頭,率先落座。
“我可沒有這樣的閑情雅緻,深夜請你此,也是有事相商。”
“眼下,天子性格大變,竟是殘暴不仁,再無昔日重文輕武之心,開始對我們文臣棄如敝履,實是昏庸。”
“今天死的是禮部侍郎,咱們要是不早做打算,下一個,恐怕是我們了。”
“.”
秦桧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聲音,帶着幾分懊惱。
要不是現在的天子,讓他有些心慌,何至于走到這一步。
可恨啊!
高俅也喝了一杯,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很清楚朝廷内的局勢。
因爲天子無能、軟弱,如同傀儡,一直都是被他們這些文人所拿捏着。
太後、皇後忙着争權奪勢。
隻會拉攏他們。
兩相抗衡,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現在天子一反常态,對他們開刀。
皇後、太後礙于天子身份根本無法在明面上阻止,暗地裏,又有忠心于天子的禦前龍衛、玄甲軍守護。
宮内平衡,瞬間被打破。
這一切,全超出了他們的掌控。
“沒錯。”
“天子看樣子是不想給我們活路了,想來嚴嵩他們也在籌劃朝上之事。”
高俅一改文雅氣質,滿臉兇狠。
“秦兄,你不找我,今夜我也要找你,事情不能拖下去了。”
“沒有活路,我們自己找一條活路!”
“大丈夫,豈能坐而等死?”
“說的好!”
秦桧舉杯再飲,豪氣幹雲。
“高兄弟,我此番請你前來,就是相商此事,事關生死啊。”
“哎。”
“秦兄,咱們相交有三十九年了,向來共進退,有什麽辦法,直說吧。”
高俅眯着眼,直視着秦桧。
他一收到邀請。
再結合朝上發生的事情。
哪裏會猜不到這位多年至交的意思,必是要謀劃後路。
而且,一定是與他脫不了關系。
“爽快!”
“高兄弟,請看。”
秦桧神秘一笑。
從袖内取出一疊嶄新的銀票,一并塞到了高俅眼前。
放眼一看,每一張俱是一百萬兩的面額。
從厚度上看,不下數百張。
而且,最上方有幾張淡金色的票子。
那是金票!
高俅瞳孔瞬間收縮,整個人直接彈了起來。
“秦兄,你這是.?”
“不要激動。”
“咱們坐下說話。”
秦桧微微一笑,親自幫高俅倒了一杯酒。
“除去這些銀票、金票,下面還有三張田契,都是皇城之外上等的良田,共一千七百畝。”
“從現在開始他們都姓高了。”
“.”
高俅目光微凝,手心已經冒汗。
活了一輩子。
他明白一個道理。
錢财是好東西。
沒有他,天下之事,無一能成。
但是高收入,往往帶着高風險啊。
這些好東西上面,全是燃着熊熊烈火,一旦揣進兜裏,怕是引火燒身。
“秦兄,你想要高某幹什麽?”
“你,你不會是想讓高某去刺殺天子吧?”
“術業有專攻,此事,高某不擅長啊。”
“.”
秦桧翻了個白眼。
這些東西,難道還不夠請來一個頂尖刺客?
一百個,一千個都夠!
“高兄弟言笑了。”
“實不相瞞,這些東西隻想換幾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京城。”
“若是我所記不錯的話,京師令高海光,高大人應該是你的表侄吧?”
秦桧的意思。
高俅懂了。
京師令,從三品官職,掌管京師境内巡邏、設防、斷案等一應大小事物。
城門,自然也在管理範圍内。
隻是讓一些人離開京師。
還要神不知,鬼不覺.
那這些人,隻怕不簡單啊。
“何人?”
高俅低聲問道。
秦桧并不直接搭話,而是用手指沾了一點酒水,在桌子上寫下一個字。
字不大,在秋風吹拂下。
很快就幹了。
隻餘下一陣濃郁酒香。
可是高俅眼睛不瞎,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更是迅速盤算着利弊
“高兄弟,我知你與其素來不和,但是沒道理與這些好東西有仇啊?”
“何況,以我之見,天子如此對待我們文臣,必是覺得有所依仗,太過安逸了。”
“此時若是有一頭被關起來的猛虎,突然回歸山林,縱橫一方,你覺得天子會不會憂心?”
“從而轉移注意力呢?”
“說不定,咱們還能借此機會,再撈上一筆。”
秦桧也不着急,淡然喝着酒。
似是,在自說自話。
可是每一句都像是一杆利箭,紮進了高俅的心窩。
特别是那一張張銀票、金票、田契。
撓的他心裏,癢癢的。
“幾人,幾時。”
高俅面無表情,一把抓過票子塞入袖内。
手速之快。
令人歎爲觀止。
“哈哈哈。”
“高兄弟,真俗人也。”
“不過巧了,我也一樣。”
秦桧撫掌大笑。
高俅也笑了。
他們是同類人。
“看來秦兄心意已決,是投靠了此人,高某對此就不多做評價,隻能祝秦兄吉星高照了。”
高俅拱了拱手,說道。
“對了,咱們一前一後進了明春樓,會不會讓西廠的閹狗們盯上?”
“自然是盯上了。”
“不過,高兄弟無需擔心。”
秦桧輕聲道。
“明日天子所得情報上,無非是當朝右相與太尉,貪花好色,留戀青樓倌人罷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