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小貨車飛奔在馬路上。
車廂内隔音效果特别差,耳畔的刺耳風聲呼嘯着,讓人心悸。
“那幫人大概有十五六個人,看樣子是道上的古惑仔。”
“帶頭那個一頭白發,臉色也是死灰一樣的煞白,看起來很吓人。”
阿光坐在副駕駛座椅,一邊向晨飛細說着翠芳園那邊的情況。
不知道是因爲車速太快,還是因爲他的心裏太緊張,阿光的左手一直死死抓着車窗之上的扶手,抓得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他們有七八把開山砍刀,還有拿鐵鏈和鋼管的,有兩個拿的好像是火铳。”
阿光用右手比劃着,激動得有些微微顫抖。
晨飛問道:“以前見過嗎?是不是我們什麽時候得罪過的人?”
“沒有。”阿光搖頭。
“一個都沒見過,和我們應該沒什麽仇恨。”
“那就奇怪了,爲什麽要綁架我爸他們?”晨飛皺眉,一臉疑惑。
阿光說道:“對啊,我也覺得奇怪。”
“如果是搶劫,搶完就走就是了,又何必要抓人?”
“而且,他們還讓你來找我?”晨飛問道。
阿光點頭:“對,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麽幫派?”
晨飛搖頭否認,他抿起嘴,沉默了一會。
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有了答案。
他兩手一緊,不自覺地用力捏在方向盤上,手指關節都發出咔咔聲響。
一想到對方兇神惡煞,人多勢衆,阿光心裏就一點底都沒有。
他不禁問道:“現在我們就兩個人,阿飛你有什麽計劃沒有?”
晨飛沉聲說:“我自己一個人直接從正門進去。”
“阿光伱在外面等我,找機會報警。”
“啊?什麽?”阿光瞪大了眼睛。
……
翠芳園茶餐廳的正門是進不去的了。
因爲那大門早已經被關閉,冷冰冰的卷閘門拉了下來,斷絕了茶餐廳的熟客們往來。
此時,茶餐廳内部沒有了往日的溫馨氛圍,變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那些精美的餐台桌椅都被無情地掀翻,砸得破碎殘缺,堆棄在牆壁四周。
隻留了唯一一套完整的桌椅,穩穩當當地擺放在最靠裏的角落。
一個染了滿頭白發的人坐在椅子上,背靠着牆壁,臉朝着唯一能讓人進來的方向。
白發之下,他的臉色蒼白得就像紙紮的紙人,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這人便是名震尖沙咀的喪忠哥。
兩年前他帶着七把大砍刀,一夜殺遍了尖沙咀幾個來回,殺得人人喪膽之後。
他在江湖上的名頭,就從忠仔變成了喪忠哥。
他也很喜歡這個名号,喜歡當一個人人畏懼的喪鍾的感覺。
喪忠哥的習慣是,坐着的時候,一定要靠着牆,保證背後沒有人。
因爲他習慣給别人敲響喪鍾,卻不希望有人在背後敲他。
現在,喪忠哥面前的餐桌上,擺滿了翠芳園茶餐廳的各種招牌美食。
他的手下把後廚的玻璃窗全砸爛,把裏面的食物都拿出來,擺在這桌面上。
叉燒,燒鵝腿、燒鴨、炸扒、鹽焗雞等等,都是準備給午市的新鮮供應。
喪忠哥捏起一塊叉燒,放進嘴裏嚼了一嚼。
馬上眉頭一皺,一口吐了出來:“呸,這就是什麽翠芳園的招牌叉燒?”
“叉燒就要架起來燒,燒得焦一點,脆一點,否則叫你老母的叉燒?”
罵完,他又拿起燒鵝腿,放在鼻子前面聞一聞。
突然擡手猛扔了出去,“啪”一聲砸在遠處那翠芳園茶餐廳老闆老葉的面前。
“燒鵝腿這麽幹,叫人怎麽吃?燒鵝就要油淋淋的才夠香的嘛!”
喪忠哥怒罵一聲,仿佛自己是對美食無所不曉的食神。
老葉的臉抽搐了一下,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因爲他根本說不出話,嘴巴已經被膠紙牢牢封上了。
老葉這時被反綁了雙手,繩子直繞到腳上,讓他整個人跪在地上。
他的身上已經被汽油澆透,劇烈喘着氣,身體微微顫抖着。
眼神裏帶着憤怒,又畏懼的複雜表情。
晨飛的爸爸晨大勇,也老葉一樣被綁了手腳,跪在老葉旁邊。
他的膝蓋本來就情況不太好,這樣跪了一個小時已經難以忍受,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滑落,混雜在被倒滿汽油的衣服上。
葉翠兒也被綁住手腳,扭曲着躺倒在她父親的旁邊。
她哪曾受過這種驚吓,此時表情驚恐萬分,那張蘋果一樣的臉頰已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更讓她恐懼的是,旁邊的古惑仔還用猥瑣的眼神不斷在她的身上、腿上來回打量,露出不懷好意的淫笑。
這幫人似乎迫不及待地在等他們的老大一聲令下,就會像餓狼一樣地撲上來。
葉翠兒的身體越是驚慌得顫抖扭動,他們眼神裏的歹意便越是更強烈。
……
“招牌老字号?我丢你個撲街冚家鏟!”
喪忠哥嘴裏不幹不淨地亂罵一通,扯起桌面上的白色餐布,往自己的嘴上胡亂一抹。
接着一擡手用力一扯,桌面上的盤盤碟碟霹靂嘩啦地一股腦兒全被掀翻在地上。
“已經一個小時了!”
“再等十分鍾,再沒人來,就一把火燒了這翠芳園!”
喪忠哥那蓬亂的白發一陣搖動,語氣裏的陰狠讓人不寒而栗。
話音未落,隻聽有人朗聲說道。
“不用等了!”
衆人一怔,紛紛擡頭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昂揚英武的身影,腳步沉穩地從後廚的小門慢慢走了進來。
老葉轉頭看清了來人,不由眉頭一揚,一張緊皺的臉瞬間舒展開了。
地上的葉翠兒也看清了那人的臉,眼神裏馬上綻放出驚喜的光彩來。
晨大勇本來已經疲憊地垂下眼角,幾乎快要昏厥的樣子,一聽到那人的聲音,馬上睜大了眼睛。
他轉過頭去,對着那人拼命搖頭,被捂住的嘴裏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喪忠哥擡眼看着這個緩步走進來的年輕人。
看到他竟然一臉氣定神閑的樣子,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晨飛!
飛馳而來的小貨車一到了翠芳園茶餐廳附近。
晨飛就把阿光留在車上,自己毫不猶豫地走進了翠芳園。
“喪忠哥,就是這撲街仔,就是他!”
一把沙啞的聲音喊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