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市鍾路區——首爾市曆史最爲悠久的街區之一。據說已經擁有600多年的曆史了,時間沖刷的痕迹在這片土地十分明顯。
大街兩旁遍布着低矮的民居,夕陽的餘晖映在牆上有股斑駁蕭瑟之感。
路上的行人肉眼可見的少,尤其是年輕人更是見不到幾個。據新聞報道鍾路區的人口在逐年減少,似乎跟首爾的中心從江北轉移到江南有很大關系。
樸景旭是比較贊同這種說法的。
以他作爲江南居民出身的所見所聞來看,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群和低矮破舊的民房可謂是天差地别。
難以想象這是同一座城市下的場景。
不過這并非沒有好處,經曆過時光考驗的地方,會滿載時光給予的獎勵。
樸景旭此次的目的地,便是蘊含着時光本質的藏寶之地。
他是來尋寶的。
時光的寶藏會以多種形式留存下來,音樂便是其中一種。而作爲載體的唱片和CD無疑是開啓寶箱的鑰匙。
盡管有人會說數字音樂時代,實體唱片的存在會顯得多餘。無損音質和CD的差别甚至微乎其微——都屬于數碼化的音樂。
那麽選擇實體唱片的意義在哪?
樸景旭也曾有過疑問,不過他從叔叔那裏得到了不一定正确卻有意義的回答。
“音樂載體的發展變遷史本身就符合你對時間的好奇心。了解曆史不一定需要從中收獲什麽,光‘了解’本身就足夠有意義。放在這件事上也一樣,隻有接觸過你才能從中得到你想要的。”
說完,叔叔還補充了一句:“就庸俗點說,實體唱片還存在紀念價值,可以收藏。而且把碟片放入機器的動作也很有儀式感,這可比用手指幹癟地劃拉屏幕強多了。”
盡管叔叔的回答沒有讓樸景旭滿意,但至少掃清了他的迷惘。
于是有了這次“尋找稀有罕見的唱片”之行,地址就是由叔叔提供的——一家二手唱片店。
原先是一家開了三十年之久的唱片行,當年有過一陣輝煌的日子。不過在數字音樂的沖擊和城市中心轉移的雙重困境之下,不得已轉變經營策略。
這家店的特别之處在于唱片類别雖不齊全,卻意外的能找到一些年代久遠的老唱片。據說是因爲名聲在外,加之價格公道,所以有很多人願意把唱片拿來這裏賣。
從大街走入民居緊鄰的小巷,仿佛走進了四通八達又蜿蜒崎岖的迷宮。
按照遊戲設計來說,寶藏總會放在迷宮的最深處——讓樸景旭不由想到這或許是有事實依據的。
就算手握着“藏寶圖”,可不熟悉周遭區域的少年仍然費了不少功夫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家被民居群包圍,将自己僞裝加入其中的小店。
光看外表跟旁邊那些民房别無二緻,就連招牌都不舍得安一個。若不是樸景旭再三和手機裏的照片比對,恐怕真的會錯過。
樸景旭站在門口,隔着質樸單薄的木門飄出了舒緩的旋律。
“是我心永恒呢。”樸景旭暗自想到。
大名鼎鼎的泰坦尼克号加席琳·迪翁的傾情演唱無疑有種讓人靜靜欣賞的魔力。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I feel you
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
駐足聆聽了好一陣兒,樸景旭才慢慢推開店門。
伴随着叮叮當當的風鈴聲,少年踏進了夢想的藏寶之地。
不過映照的眼中的場景似乎和他想象有些不同。
狹小的空間下有着兩三個卡座、寬闊的落地窗以及木制的小吧台,兩者之間隔着一條狹窄的過道。
怎麽看都是咖啡館沒錯吧?
吧台裏站着身穿休閑服的中年絡腮胡,無疑就是這間店的老闆——樸景旭不覺得這種小店有請服務員的必要。
剛進門樸景旭就經曆了大嗓門的洗禮。
“本店不賣卡布奇諾,不賣摩卡,更不賣焦糖瑪奇朵。别問有什麽,問就是美式咖啡。”
“我不是來喝咖啡的。”
“點心也沒有。”
“我也不是來吃點心的。”
“其他的更沒有,請你離開吧。”
那你開什麽咖啡店?樸景旭頗感無語。
從進門到對話結束期間,絡腮胡一直低頭仔細擦拭着杯子,看都沒看少年一眼。
盡管老闆态度惡劣,但出于對叔叔的信任,樸景旭沒有當場走人,反而主動上前問道。
“老闆nim,請問這裏‘漂流瓶唱片’沒錯吧?”
似乎是對“漂流瓶唱片”幾個字有了反應,絡腮胡大叔手上動作一頓,接着慢慢擡頭第一次正視少年。
“小子你從哪裏聽來這個名字的?”
“我叔叔告訴我的。”
“你叔叔是誰?”
這個問題讓樸景旭遲疑了一瞬,不過又覺得沒有保密的必要。
“樸振英。”
聞言絡腮胡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番,面容雖顯稚嫩,但依稀能看出五官的優越。在搭配一米七幾的瘦長身型,他肯定這小子長大後絕對會是個令無數女人瘋狂的家夥。
這反而讓他更疑惑了。
“不像啊……”
“老闆nim?”絡腮胡的話讓樸景旭摸不着頭腦。
“你跟樸猩猩那家夥一點都不像啊,還是說他和你爸是那種義氣意義上的兄弟?”
“他是我親叔叔……”
“那你爸跟樸振英像不像?”
樸景旭想了一下,覺得還是要爲自家老爹正名。
“奶奶說當時很多人都覺得孩子抱錯了。”
絡腮胡秒懂,點了點頭,又問道。
“小子你叫什麽?多大?”
“我叫樸景旭,96年生的,今年14吧。”
“OK!樸景旭是吧?鄙人柳勝錫,我不喜歡被人叫大叔,所以你就叫我店長好了。”
絡腮胡突然拿出一張開始寫寫畫畫起來,邊寫邊說道。
“樸猩猩有沒有跟你說過我這裏的規矩?”
“說過。叔叔說柳大叔你這裏隻接待真正的音樂愛好者,需要通過測試來證明自己。”
“呀!小子!都說了别叫我阿加西了!”
絡腮胡的大嗓門恐吓隻是讓樸景旭隐蔽地撇了撇嘴,然而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體會到之前叔叔說店長有點麻煩是什麽意思了。
“如果是普通人我會簡單提幾個問題,不過既然是樸振英介紹的人,音樂上的事應該難不倒你,所以我決定提高難度。”
這阿加西是不是寂寞過頭了啊?我隻是想買張唱片而已啊!
樸景旭暗暗腹诽了一番,想起叔叔對自己的再三保證,他決定再忍耐一下。
“普通的常識難不倒你,但更專業的問題我又問不出。所以隻好考驗下你的手上功夫了,别說樸振英的侄子不會樂器。”
“略懂一二。”
“拿出你最擅長的功夫出來!别想糊弄我,我雖然看不出技法上的問題,但一個人有沒有對音樂的熱愛我可是一下子就能聽出來的!”
看柳勝錫雙手交叉故作高深的樣子,樸景旭都快氣笑了。
這阿加西把自己當成什麽了啊!選秀節目的評委嗎!
沖柳勝錫借了把吉他後,樸景旭簡單調了下音便開始清唱起來。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随着吉他輕柔的弦樂聲響起,美國經典民謠《500 miles》跟着從樸景旭口中娓娓道來。樸景旭對所謂的考驗沒有絲毫擔心,好歹自己童星出身,台上台下這麽多年的苦功通不過才奇怪。
很快一曲奏罷,樸景旭的傾情演出得到了絡腮胡的肯定。
“你合格了!小子吉他彈得不錯,可歌唱得就有些一般了,想要走你叔叔這條路還需要多練練啊。”
“這就不勞大叔你操心了!我隻是處在發育階段聲音有些變化而已!”
被戳到痛處的樸景旭立馬笑臉變黑臉,沒好氣地說道。
所以說這阿加西真的好讨厭啊!本來樸景旭就因爲步入變聲期有些敏感,居然還十分沒眼力見的說出來。
原本通過考驗可以淘貨的好心情全沒了。
不過他很快收拾好心情,畢竟不能白跑一趟。按照絡腮胡的指示,少年走上了二樓——柳勝錫把唱片都放在上面了。
樸景旭前腳剛走上二樓,後腳便有一名女孩推開了店門。
看得出女孩子的個頭在同齡人中也不算突出,但纖細修長的身形和巴掌大小的臉蛋卻沖淡了這份印象。
與對待樸景旭的冷淡反應不同,此時的柳勝錫臉笑得仿佛一朵菊花,被某經紀公司老闆看見會當場認下兄弟的那種。
“諟我啊,你怎麽過來了啊?”
“偶媽讓我給你送飯過來。”
少女把手中的便當盒遞過去,小嘴一嘟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見狀身爲女兒奴的柳勝錫頓時臉色一闆。
“那怎麽不讓俊善那臭小子過來!臭小子成天就知道偷懶!天快黑了怎麽能讓妹妹獨自過來呢!遇到危險怎麽辦!回去我好好教訓他一頓!”
一番對自家兒子憤怒聲讨才讓女孩的嘴角重新翹起。她抓住柳勝錫的手臂搖了搖。
“阿爸也不要怪歐巴了,他在外面練舞還沒回來,所以偶媽才讓我過來的,反正也沒多遠。”
女兒的話卻讓柳勝錫有了疑惑,他對兩個孩子的愛好一清二楚,兩人同樣喜歡舞蹈,平時練舞都是形影不離的。
今天這場面着實罕見。
“哦?那諟我你怎麽沒去。”
“我腳不小心崴了,去不了。”
提到這件事柳諟我小臉一垮,不由得嘟了嘟嘴。女孩的嘴唇偏厚,嘟嘴的模樣在這張巴掌小臉上尤爲突出。
柳勝錫這才明白爲何女兒進來就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想到這裏他也顧不上吃飯,連忙抓住女兒的腳查看一番。
“還疼不疼?阿爸給你揉一下。你媽真是的,都受傷了還讓你過來!”
柳諟我一遍享受着父親的按摩,一邊替自家媽媽開脫道。
“沒事啦阿爸!其實也不是很嚴重,隻是保險起見偶媽讓我不要去跳舞了。”
“休息下也好,諟我是有天賦的孩子,少練幾天沒關系的!應該說諟我你要給其他人喘息機會才是,不然一直追趕不上會很絕望的!”
柳諟我被父親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把腿從父親懷裏抽出,噔噔噔跑上二樓。
“阿爸你先吃飯,我上去聽會歌!”
“跑慢點!小心别摔了!”
樂呵呵地叮囑了一句,柳勝錫才打開自家妻子制作的便當,妻子難得制作的豐盛便當讓他食指大動,不由得大快朵頤起來。進食中柳勝錫隐約感覺遺忘了什麽,卻一時又想不起來。
直到快吃完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還有一個樸猩猩的便宜侄子在上面!
柳勝錫面色驟然一變!雖然不覺得兩個13、4歲的孩子能發生什麽,但父親的本能讓他排斥一切接近可愛女兒的異性。尤其那小鬼還長了張會勾引異性的臉!
柳勝錫不顧一切的狂奔至樓上。
“諟我!”
結局不出所料,少年少女相談甚歡,甚至肩并肩帶同一耳機的場面讓柳勝錫目呲欲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