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說的寶器大師可是董家寶器行的人?”
一旁的三鼎丹閣閣主範本愚開口道。
“您認識?”
秦淮看過去。
“啊…自從當初知道您身份之後,就暗中調查過您,發現董家寶器行和您有過交集,之後董家好像突然間就死光了。”
“如今您在這麽一提數十位寶器大師,我就想到了董家。”
範本愚眼神中有些唏噓,随後笑道,“我和董壽也算是同輩,一起在外城長大,一家煉器一家煉丹,也算是幾十年的兩代人的交情了。”
“如今我們算是續上緣分,都在秦先生手下做事了。”
“範閣主這是打算?”
秦淮眉毛微微一挑。
“若東青十郡是秦先生的地盤,那老朽也去湊一湊熱鬧吧。”
範本愚幾乎沒有思考,繼續說,“如今青州城被禍害成這副模樣,我丹閣的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了,您又得了青州皇大人的傳承……”
“跟着您做,未來還有重返青州城将丹閣重新開起來的機會不是嗎?”
範本愚苦笑一聲。
選擇令江是他心之所向,也是被逼無奈之選。
“如此,那我就給範閣主讨一個客卿長老的身份,同時開一座峰讓你們能用心煉丹吧。”
秦淮也沒有拒絕。
海量的人口湧入令江治下的東青十郡,帶給他們庇護的同時,也會給東青十郡将會帶來極爲廣闊的市場和廉價勞動力。
再有董家的寶器大師和三鼎丹閣的煉器師兩大輔助,注定會讓東青十郡邁入快速發展的道路。
更何況範本愚和三鼎丹閣的丹師本身的實力也不差,能讓令江更加安全一些。
衆人站在通往東青十郡的官道兩側的山崖之上。
腳下,
浩浩蕩蕩的人流奔湧着朝着東青十郡走去。
“秦兄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苟劫站在秦淮的身旁,一身不倫不類的裝扮縱然在這群氣質不凡的天驕之中也是獨樹一幟的紮眼存在。
“先将東青十郡和青州城完全隔絕開,打造出一片暫時的‘世外桃源’,然後嘛…便是要尋找那破除血柱和聖心教這場恢宏大陣的方法。”
秦淮看着青州城方向,天際上滾滾血雲如潮汐湧動。
悶雷如惡魔的低語,哀嚎着吹奏仿佛來自地獄的舞曲。
“青州城血祭若是坐視不管,未來必定會蔓延到整個青州,到時候……”
秦淮并沒有說完。
若是任由這驚爲天人的血祭不斷的持續,未來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
但對普通人而言,絕對是地獄。
而他想要守護的親人朋友,也将陷入無窮盡的黑暗之中。
“秦兄就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畢竟我所在的宗門,可是青州五大宗之一,以算術揚名于青州的千算樓。”
苟劫看向秦淮,眯着眼。
“苟兄這不是打算說了嗎。”秦淮神情自若。
“呵呵…秦兄還真是沉得住氣啊,是青州皇前輩的傳承給你的底氣嗎?”
“讓你覺得有機會能夠對抗那偌大的聖心教還有在大幽的沃土之上深耕了數千年之久的妖人?”苟劫好奇的看着身邊的男人。
随後,苟劫放眼望着那讓人絕望的血色開口道,“早在一百年前就有千算樓的老家夥們預言過這場災難。”
“而且随着時間的推移,千算樓的老家夥們都會在瀕死之際算上一算……結果并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如最初那般。”
苟劫的聲音緩緩一頓。
“毀滅。青州将會無法阻擋的墜入深淵。被聖心教和妖人聯手化作地獄。”
“而那群老家夥們算出來的結果,從來沒有一次錯誤過。雖然會曆經一些波折,但最終的答案都會指向他們的挂算。”
“所以……”
苟劫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所以他們選擇了順應結果,降了。”
“無極山山主孫炳煌以一戰群雄,最終守下了無極山的宗門不破。獅靈山的山主和鬼牛宗的宗主當場戰死。”
“碧海閣的閣主雖然墜入邪道,但還有大長老和幾位長老一脈拼死抵抗。”
“但堂堂青州五大宗之一的千算樓,不戰而降。”
“舉宗上下三千弟子,兵不血刃拜入聖心教門下。”
“何其荒唐!”
苟劫的眼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哀傷。
他随即看着秦淮,臉上又恢複了那往日的玩味道,“秦兄,不知伱聽到了這個真相,心中又作何想呢?”
“還覺得自己會赢嗎?”
秦淮緩緩搖搖頭,“如果眼前這場災難真的強大到人力無法抵擋,那麽逃跑又有什麽意義呢?”
“倒不如放手一搏試一試…… ”
“用我家鄉的一句話說,輸了不虧,赢了血賺。”
“哈哈哈……”
苟劫笑了兩聲,“秦兄這個說法還真是有趣。”
“苟兄爲何不和那些師門長輩一樣,選擇所謂的‘勝者’,保全性命呢?”秦淮同樣好奇的看向周圍整日有些神神叨叨,不善言辭的天驕。
“莫非是不信天命?不信算術?”
秦淮詫異,“若是如此的話,苟兄修行千算血術又有何意義呢?”
苟劫在原地踱步,走了一圈。
随即擡頭看向天空,“我算出來的,和那些老家夥有些不一樣。”
他眯着眼說道,“雖是血月當空,天狼食日之大景。”
“但東方卻有一抹蒼龍氣生,或爲變數。”
“蒼龍……有什麽說法?”秦淮追問道。
“蒼龍主命泉,有王者之相,可逢兇化吉。”
山崖下,突然響起一聲大喝。
“妖人哪裏跑!”
秦淮聞聲而動,沖下山崖。
山崖上的苟劫看向秦淮狂奔的背影,口中呢喃着,“說來也巧啊,秦兄出身令江,正是青州之東的東青十郡,更是東青十郡中最東邊的令江郡。”
“龍起于荒野,又掌王者威勢……不,如今已經是皇者威勢了。”
“到底是血月當空,天無完日。還是龍攜命海,改天換地啊……”
砰!
苟劫脖子上挂着的一串木珠驟然崩碎一顆,鼻尖也湧出兩條鮮血。
“罷了罷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苟劫抹掉鼻血,剛要沖鋒,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然後才快步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
不多時。
通往東青十郡的官道上就重新恢複了平靜。
第三天,從三鼎丹閣通往青州城外的密道中就又走出來一批人。
“動作都麻利點!”
一身白袍,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武者從地道中走出來。
他們搬着一摞摞的經書、典籍,還有不少的大木箱子。
爲首之人,
是剛剛去而複返的無極山項明峰和佘萬善。
而最後出來的,則是剛剛經曆過大戰的無極山山主孫炳煌。
“孫山主!”
秦淮快步迎上去。
“秦…秦盟主。”
孫炳煌看着眼前的秦淮,眼中滿是欣賞之色。
“秦盟主真是年少有爲啊,不僅讓這些傲氣十足的天驕們甘願給你當手下…而且小小年紀就能斬殺商銀忠那樣的府髒境五重的強者。”
孫炳煌重重拍了拍秦淮的肩膀。
“山主謬贊了,我隻是取巧罷了。若是那商銀忠早有防備,我未必能夠将其斬殺。”
秦淮謙虛,也是實話。
那商銀忠仗着自己有府髒境五重的境界不把自己當人看,才會被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以極快的速度斬殺。
當然,就算商銀忠不托大,也未必是秦淮的對手。
隻不過是斬殺所用的時間長短而已。
“山主接下來,有何打算?”
秦淮問道。
“我…自然是回無極山了。”
孫炳煌哈哈一笑。
“嗯?”
秦淮愣住,“如今的青州城内,無異于龍潭虎穴,又有州牧府和聖心教的人馬時刻盯着,恐怕……”
他覺得,孫炳煌現在再回去無異于火中取栗,風險太大了。
而且這位無極山的山主,亦是青州的巅峰戰力之一。
若是能夠在他們身邊坐鎮,必然會讓接下來的任何行動都更加輕松一些。
“無需擔憂,内賊一除,我無極山便可開啓宗門大陣。”
“除非那妖人和聖心教的邪徒有通天的本事,否則想要拿下我無極山,非得斷骨碎筋不可。”
孫炳煌解釋道。
“這也是他們爲何要從内部瓦解各大宗門的原因之一。”
“各大宗門的護山大陣雖說良莠不齊,但都是耗費了無數的祖輩心血,威能異常。”
孫炳煌停頓一瞬,随即說道,“再說了,我想你小子組建起這個青盟,并非是想要和妖人與聖心教平分青州的吧?”
“這是自然。”
秦淮點頭,“這青州城上的血海不破,誰也不知道未來會養出什麽樣的怪物出來,後患無窮。”
孫炳煌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青州城内就必須留有人手,掌控青州城内的情報和動向。”
“我和無極山的弟子,就擔負起這個責任吧。”
“我等鎮守無極山,盯着妖人與聖心教的頭目的動向,随時向你們傳遞情報。”
“這……
秦淮看向項明峰。
項明峰很直白,開口道,“師尊不願意祖宗的基業就這麽拱手讓給那群賊人,更何況山中還有曆代先祖留下的器冢、墳墓還有一些在無極山留存了許久的曆史和老物件。”
“就算是拼上性命,師尊說也要保上一保。”
“你這小子!”孫炳煌白了眼項明峰。
一肘擊毫不客氣的将項明峰整個人轟進大地。
後者很自然的從地裏将自己拔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若無其事的看向秦淮。
“我在路上已經勸過了,沒用。”
他掃了眼地上一大堆的經書和木箱,“這些都是能帶走的,師尊都讓帶出來。說是送往令江九龍門吧。”
項明峰在路上,已經将秦淮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
孫炳煌大笑兩聲,“九龍門和我無極山也算一脈相承,都屬于道宗分宗。”
“這些經書和寶物,就先寄存在你們九龍門吧。”
“正好如今有大量的青州難民湧入,其中武者實力參差不齊,落了地恐怕會生事端。”
“其中有些符篆、寶器都能用來增強實力,而且上面都有我無極山的烙印,用來震懾打殺宵小。一舉兩得。”
孫炳煌很闊達,臉上也帶着唏噓之色。
曾幾何時他哪裏想過,無極山會有搖搖欲墜的一天。
“而且我已經讓老三那小子連夜挖了一條地道,通往宗門之外。”
“就算宗門大陣不敵,我們也可以跑路。”
“若有危難,請山主務必通知我!”
秦淮開口,鄭重道。
孫炳煌送了如此一份大禮給令江,給九龍門。
那他自然也不會吝啬,若是可以肯定會竭力的保住九龍門的道統。
“不過…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孫炳煌又問道。
秦淮回話道,“我已經嘗試過将血柱破壞,但并沒有什麽作用。”
“血柱就像是水流,無法完全斬斷和破壞,用不了多久就會恢複如初。而地上的屍山血海,更是數量太過龐大,想要破壞……”
秦淮的聲音戛然而止。
衆人齊齊望向青州城的方向。
隻見那一根根粗壯的血柱根部開始斷裂,好似燃盡了一般朝着天空中的血海升去。
同時,
那血海的顔色也變得越發的深邃。
浩蕩的血海之中,秦淮甚至能隐約看到其中掙紮着的人影。
萬千冤魂朝着大地伸出手,仿佛在憤怒的嘶吼着。
最後卻被一根根血色的藤條鎖住,重新拉回到血海之中。
最後的血柱消失,隻剩下蒼穹中的深邃血海滾滾翻湧。
嘩啦啦……
緊接着,血色雨水傾盆落下。
淅淅瀝瀝,卻又十分的緊密。
詭異的氣息,在大地之上緩緩蔓延。
秦淮伸出手,手心中落下一滴被飓風吹來的血色雨滴。
心底,莫名浮現出一抹躁動。
體内的鮮血好似都在沸騰。
“啊!!!”
遠處的人群中,突然有一聲尖叫傳來。
隻見一道身影的身軀瞬間開始膨脹,血色的肉球在他的身上隆起。
身材如同充氣般腫脹,甚至生出了六指,身材也變得肥碩起來。
随後……
砰!
一聲巨響,人群中那異變的人影炸裂成一灘肉泥,四濺在大地和周圍的人身上。
“血心尊法被激活了嗎?”
“不對,是血心尊法的效果在血雨的影響之下被加強了……”
秦淮沉聲。
他對眼前這一幕,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擡頭看向天空的血海,秦淮心中的念頭流轉着。
那位聖心教的教主,究竟想要做什麽啊。
“所以我想飛上血海之上看一看,看是否能找到破解之法。”
秦淮回頭看向孫炳煌,眼神複雜的繼續開口。
孫炳煌眉頭微皺,“這思路倒是沒有什麽問題,但那血海的位置少說有萬米高,縱然是那些将禽鳥妖魔煉化的府髒境高手,也飛不到那種高度。”
“那對肉身的要求極高,對禽鳥妖魔的血脈要求也極高。”
“至少據我所知,我們這邊的人手應該還沒有能辦到的。”
“這點請山主放心,秦淮自有辦法。”
秦淮賣了個關子。
并非是故弄玄虛,他現在還是擔心青盟之中仍有敵人潛藏。
現在的身邊之人中或許沒有,但身邊人的身邊人裏就不一定沒有了。
他的方法自然是不斷的斬殺擁有古妖鲲鵬血脈的湯家人,獲取鲲鵬種碎片煉化爲鎮府靈物。
到時候以自己的肉身必定是能到血海之上一探究竟的。
如今血柱斷絕,地上的那些屍山血海應該也已經消融殆盡。
這倒是省了他一些功夫,隻需要調查血海即可。
“那我就先回無極山了,順便看看能否探查出聖心教和妖人們之間究竟是何種關系。”
孫炳煌提議,“從他們内部瓦解,讓兩方内鬥也未嘗不是一種解法。”
“那就有勞山主了!”
秦淮抱拳。
而孫炳煌還禮。
兩人都知道,彼此的任何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起舞。
一着不慎就有可能跌入萬劫不複之地。
……
鬼牛宗上。
血色長袍的男人身材魁梧,竟是長到了驚人的五米多高。
骨架驚人,但身上的血肉卻不多。
就算是穿着長袍也能看出那隆起的骨尖,披散着長發站在原地,十分的滲人。
“青州城的百姓,都朝着東青十郡去了嗎……”
高大的男人聲音也很難聽。
“難道東青十郡就沒有我們的人了嗎?”
“我記得那邊是魯子富在負責吧,半個月前他跟我說東青十郡應該已經到手了啊。”
男人皺着眉頭,随後朝着身後跪在地上的藍袍男子說道。
“試試看,能否破解鬼牛宗的通鬼鏡,将我們的人手送進去。”
“順便聯系一下魯子富,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一個連五滿紋都尋不出幾個的荒蠻之地,他魯子富總不能死在那吧?”
“通鬼鏡的事,不如就交給我們吧。”
天空中,
一道身影橫空而過,在半空駐足。
和血色長袍的男人平視。
“哼,既然你們想要獻殷勤,那就成全你們好了!”
血袍男人一臉不屑的将手中的通鬼鏡丢了出去。
“喂,那些所謂青盟的小鬼若是殺進來跟我們打遊擊怎麽辦?”妖人問道。
“殺進來?那可是好事啊~”
“桀桀桀桀……”
血袍男人大笑着,并未給出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