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青白長袍加身,刀削斧鑿般棱角分明的面容俊朗,肌膚晶瑩,透着血色。像是某種玉石一般。
身背長槍銀狐,留着一頭利落的短發。
周身萦繞着薄薄白霧,從密林深處走出來。
漫天崩碎,泛着黑色的血雨和碎肉啪啪啪的摔落在地上。
“用量大了?”
自己用的劑量應該是剛剛好讓紋骨境死去才對。
這些能毒殺紋骨境的藥材年份都很久遠,價格也十分昂貴。
所以秦淮的出手都是算的很精準。
秦淮神情漠然,微微仰頭看着泛着腥臭味的發黑碎肉。
這些聖心教的邪徒,吃的人多了之後似乎不僅會讓身體器官發生異變,連氣血和氣味都會變得難聞。
“門主,那邪徒還在動!”
張立火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秦淮順着張立火的目光看去,隻見一顆頭顱在插在地裏,鮮血和熱氣順着肥大的嘴唇呼出。
“這樣都沒有死?”
秦淮眉頭微皺。
“呵……”
那顆碩大的頭顱開始講話。
“我并不是敗給了你…我是敗給了自己……敗在了自己的進化路上。”
“進化路?修行邪法算哪門子進化。”
秦淮漠然,抽出銀狐朝着碩大的頭顱走去。
“武者修行的重點,就是完成生命層次的蛻變……而完成這個過程…”
那頭顱猛地咳嗽一聲,身上流出的鮮血和熱氣都在快速減少。
顯然已經時間不多了。
“完成這個過程就是吞噬其他生靈!我聖心教的修行之法,隻不過是參透了武者修行的本質罷了!”
“你們吃大藥、吃丹藥…那些不也是天地生靈所化嗎?!”
“高等的生靈吞噬低等的生靈,這便是世界的規……”
頭顱的聲音越來越弱。
“……我隻是進化失敗了。”
“歪理!”
秦淮一槍刺穿頭顱,讓其最後的生命氣息也徹底終結。
“正是因爲有你們這樣的瘋子,像我這樣的大多數人才無法過上安穩的生活。”
秦淮皺着眉,對這種家夥厭惡到了極點。
“叮!伱收集了一個【血心尊法精華(橙色)】,【血心尊法】經驗值+29999!”
“叮!你收集了一個【血心尊勢感悟】,【血心尊勢】+2%!”
大量的記憶湧入秦淮的腦海。
他的脊骨也開始發熱,似乎有紋路在脊骨上雕刻。
他轉頭看向張立火衆人。
“你們繼續在牛山附近清掃聖心教的人。”
他吩咐一句,随後朝着遠處離去。
……
深夜。
秦淮悄然行進在山林中。
雖然斂息功在他突破紋骨境之後就變得雞肋,完全起不到作用了。
但秦淮還是用他精湛的技藝,悄然穿梭在山林中。
邁入九月勾的核心地界。
他将呼吸收斂到最輕,時不時停在昏暗的樹後。
噌噌噌……
腳步聲在耳邊傳來。
秦淮再度站定,看着四個人并肩走來。
有人跛腳,也有人缺少手指或者眼睛。他們并非因爲争鬥而變成的殘疾。
因爲大多數人的傷口處都有一些類似在牛山前死在秦懷手中的胖子。他們的傷口上有粘稠的如蟲豸般的血肉在蠕動。
看上去十分駭人。
應該是用邪法吃人修行血心尊法導緻的。
都是四煉嗎?
而且…這九月勾的核心區域,怎麽感覺比外圍還要松散。
秦淮看着遠處亮起的成片火光,還有隐約能夠聽到的一些歡呼聲。
某種宴會…或者祭奠?
秦淮看着眼前的四人徑直朝着自己藏匿的樹後走來。
他微微皺眉。
眼看着對方距離自己隻差數米距離。
兇威!
轟!
四人渾身一軟,當場身死。
秦淮繼續潛行,朝着那火焰最絢麗處進發。
他如法炮制,将沿途碰到的兩撥人馬全都殺死。
終于。
他看見了火焰,還有大量的人影。
秦淮趴在密林的邊緣,望着裏面。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在山間,伴随着陣陣婦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和稚童的啼哭聲。
數以萬斤的木材被堆疊成長方形的木台點燃。
周遭被十個爲一捆,捆綁起來的百姓眼神顫抖。
面前,猛烈的火焰熊熊燃燒,超過十米高。
熾熱的火光倒映出他們眼神中的恐懼。
秦淮放眼望去,被捆綁的人足足有三四千人。
這些人…前幾日鳳嶺城周邊的村莊發生集體消失的事件……
人數好像和眼前對得上号。
“嘿咻咻……”
“烏拉啦啦~”
再外圈,一個個身上散發着異味的聖心教徒,跳着奇怪的舞步在這盛大的篝火旁圍成一圈。
像是原始人祭奠先祖和食物的祭祀活動。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一家四口吧…至少放過我可憐的孩子吧。”
一個衣衫褴褛的婦人渾身髒兮兮的,雙眼已經苦衷,身上還有一些被抓傷的紅印刻在肉眼能夠看出的白皙肌膚上。
不遠處,一個肥碩的身影用寬大的手掌捏着一個不斷啼哭的嬰兒。
眼神戲谑的看着女人。
“啊~”
他張開血盆大口,惡臭的氣味讓手中脆弱的嬰兒原本嘶啞的哭聲再次響起。
咔!
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鮮血和骨碎聲響徹。
“啊!!!”
那衣衫褴褛的婦人一聲尖銳的嘶吼,眼角有鮮血和淚水流淌,旋即猛地昏死過去。
遠處的秦淮看見這一幕,瞳孔猛縮。
他剛想要出手,就按耐住了這股沖動。
“那胖子身上好驚人的氣血,絕不是煉血境甚至尋常紋骨境高手能有的。”
秦淮心中喃喃。
這胖子竟然給他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算是李澤仁這樣的紋骨四重高手,也給不到他如此龐大的壓力。
紋骨五重嗎?
應該不會更高了吧…不然聖心教早就殺入令江郡屠殺了。
他強忍着,眼神在人群中搜尋。
看看是否有師父或者洛家三人的身影。
良久,他放下了心。
至少自己親近的人并未在這裏。
秦淮的目光再度放在胖子紀圓身上,這次他身邊又多了個高大的男人。
“你還是這麽惡趣味。”
六指鄒霜走到胖子紀圓的身邊,手裏同樣拿了一隻稚嫩的嬰兒手臂。
“哈哈哈…果然還是嬰兒好吃啊。”紀圓不以爲然。
繼續大口朵頤,三口便将手中的嬰兒整個吃完。
鄒霜很沉穩,“九龍門好像有不少人出現了變動,但具體如何我們還未探查清楚,不過就目前的估計,九龍門内有可能爆發了内戰,死了不少的人。”
“張燦那邊還沒有消息嗎?他不是說自己在張家還有很多人脈,詳細很靈通嗎?”
胖子紀圓眉頭大皺。
“我覺得這個張燦有二心,未來很難說會不會倒戈!要不…幹脆把他也給吃了吧!”
“他留着還有大用,而且他長相雖然憨厚卻很聰明,對郡守府和九龍門都有不少的了解,身上還藏着很多秘密可以挖掘……”
“啧,說張燦,張燦就到了!”
紀圓看向遠方。
一道中年身影快步朝着他們這邊跑來。
“兩位大人,我有重要情報!”張燦慘白着臉。
“九龍門張家沒了!”
“張家沒了?”
鄒霜和紀圓對視一眼,都是一臉茫然。
張家的實力要比李家強很多才對,就算輸了,也不該淪落到沒了才對……
“如今九龍門的門主,是那個李家女婿秦淮。”張燦說起這個咬牙切齒。
“秦淮!”
聽到這個名字,鄒霜和紀圓的眼神頓時眯了起來。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這小子與我聖心教簡直八字不合。”
“從小小的平南城開始到令江,這秦淮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壞了我們的好事了。”
鄒霜冷眼看着身邊的張燦,“應該是半個多月前,九龍門門主之位就已經易主了吧?”
“太晚的情報…可是沒有太多價值的。”
他在施壓,表達自己的不滿。
不過張燦的情報還是很有價值的,這樣一來這些時間他所知道的九龍門的某些人員的奇怪變動就解釋的清楚了。
他本以爲對方在各個靠近九月勾的方向增派了人手,是想要和九月勾展開大戰。
因此神情緊繃了許久。
但現在有了這條消息,他們知道如今的李家就是個紙老虎。
“張武這個紋骨境四重死了,還有他手下的一衆親信…此時會是我們的絕好機會啊。”
鄒霜說着,眼神看向身旁的張燦也越發危險。
如今張家忘了,這個張燦還能給帶來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他有點想卸磨殺驢的念頭産生。
“郡守府那邊你也已經很久沒有東西給我們了…如今九龍門張家一倒,你的那些關系還有多少用?”
紀圓走到一旁,樂呵呵的摟過張燦的肩膀,“你也是知道的,我們聖心教從來不養閑人。”
張燦渾身一顫。
臉上擠出一抹笑容,“我還知道很多秘密……”
他眼神飄忽,似乎在掙紮着。
張燦渾身突然一個激靈。
因爲身邊的紀圓雙手已經攀上了自己的肩膀。
這可不是什麽貪圖自己的美色,而是想要把自己吃掉啊。
“九龍門内有一間密室,裏面藏着龍…龍屍!”
張燦低吼。
這是他從前聽大哥張武無意間說漏嘴的,張武經常去那間密室修行,汲取白龍之勢。
隻不過他并未親眼見過,甚至不知道那地方在哪。
“你說什麽?”
這次,鄒霜和紀圓的神情大變。
龍什麽的,他們也隻是在典籍和話本中聽說過。
如今竟然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知道哪裏有龍骨和龍屍。
“你可曾親眼見過?”
張燦搖頭,“但它必定存在。”
“你知道龍屍在哪嗎?”
張燦又搖搖頭。
“反正肯定在九龍門内…我可以拿性命擔保!”
他豁出去了,要拿這個秘密保命。
“除此之外,我還有很多秘密……”
張燦大膽,開始編造謊言。
隻是有龍屍這個秘密在前,他說的話也變得有了許多可信度。
鄒霜眼中發光,“若是有這東西,我教定有法門将其化爲血食…甚至起死回生!”
“典籍中…龍族戰力,舉世無雙。”
“若是我們能拿到這龍骨,必然是一件天功!”
“如今又正逢九龍門虛弱之際……”
兩人暢所欲言,興奮的已經開始幻想未來。
鄒霜突然眉頭微皺,“隻是…要不要向上面請示,更加穩妥一些。”
紀圓當即否定。
“不妥,若是上報,這件天功就和我們沒什麽關系了。”
“那幾個家夥,肯定會把功勞全都攔在自己身上。”
他拒絕的十分果斷,因爲他很清楚聖心教上面都是些什麽貨色。
都是和自己一樣的吸血鬼。
紀圓循序善誘,“更何況,如今九龍門元氣大傷,等于少了半個姓。我們聖心教如今又兵強馬壯,教徒已經過萬!”
“如此龐大的大軍再加上你我二人,如何會輸?”
“你說的有道理。”鄒霜動搖了。
他看向張燦,臉上露出和藹的微笑,“這次多虧了你了,此次若是我等真能奪得龍屍,到時候定然會給你豐厚的報酬。”
兩人一左一右,将手臂搭在張燦的肩膀上,笑容燦爛。
像是三個鐵杆,至少是五十年交情的那種。
“現在,讓我們先慶祝着偉大的血神祭奠!”
鄒霜走到一座山頭上。
笨重的身軀在山頭開始不停用手拍打着嘴,發出嗚噜噜的聲響。
腳下也輕盈敏捷的跳動着。
讓山尖似乎都出現了一抹晃動。
而他的視野中,那由成片柴木堆積而成的台子,足有兩畝地大小。
不少聖心教徒在柴木台子上淋上大量的油,然後将一捆捆祭品全都丢上去。
有癫狂的聖心教徒猛地将一個火把丢上去。
火焰如燎原之勢,一瞬間将兩畝地的柴木台子轟然引燃。
甚至有些來不及撤下的聖心教徒也被一同燃起。
一個個狂熱的聖心教徒跳着舞,嘴裏振振有詞。
“大威聖心立天地,吾神創世高日月,我心大自在,蛻變成神仙……”
轟隆隆……
陣陣聲浪如重鼓轟鳴,甚至壓過了柴木台上凄慘的叫聲。
不遠處的秦淮聽着那些聖心教徒的诳語,突然感到有點頭暈腦脹。
他強行鎮定,望着眼前的祭祀。
那柴木台上竟然開始滲出黑色的粘稠液體,甚至将熊熊燃燒的烈火一點點蠶食。
那些黑色的粘稠液體貪婪的吞下火焰,還有凄慘哀嚎着的村民。
秦淮在空氣中,聞不到一點灼燒産生的肉香味。
他頓時頭皮發麻。
那些黑色液體,是将人和火焰都吃了嗎?!
他一直盯着。
看着那祭祀的台子上,火焰最終熄滅。
隻剩下一大灘黑色的粘稠液體。
它們朝着中心湧動,像是中心有一口泉眼咕嘟咕嘟往外冒。
不對……
它們是逆向的泉水,所有的黑色液體被‘泉眼’吞噬掉。
秦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直看着那黑色的液體全部消失不見。
大地上。
隻剩下一片茫茫焦土。
“那是什麽……”
秦淮覺得通體發涼。
那是活物嗎?
或者是…聖心教教徒口中的神?
秦淮悄然後退,開始遠離九月勾。
這個聖心教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短短幾十年能夠成長爲幾乎媲美道宗的存在,非同小可。
“小兒們!”
紀圓的聲音在山巅上響起。
“我已經接到了神的指引,接下來我們将蕩平九龍門!”
“那是我們聖心教的死敵,道宗的分支!他們注定要消失在歲月長河之中,而在這浩蕩史書之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就是你我……”
秦淮後退的身形微微停頓。
旋即站起身,朝着九龍門的方向快速狂奔。
……
九龍門。
秦淮坐在書房之中。
面前是李澤仁、李澤世、李澤武還有張家新任家主張猢,甚至他連大龍長老也找了過來。
書房内的衆人神情肅殺。
“聖心教想要直接攻打身在令江城的九龍門,必定繞不開郡守府還有雙極門。”
“除非他們利用牛山、二裏河這幾個地方,引誘我們出動……殲滅我們大多有生力量才能打下九龍門。”
秦淮沉聲道。
“那我們隻需要抛棄牛山、二裏河這幾個地方,就可以暫避鋒芒了。”
“如今以我九龍門的實力,恐怕很難應對聖心教的瘋狂攻勢。”李澤仁說道。
李澤武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見,如今九龍門剛剛經過大戰,戰力太低了……”
“雖然放棄這幾個礦山藥田肯定會讓我們的日子更加拮據一些,但目前看來似乎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張猢也跟風道。
“所以門主你的策略是什麽?”李澤仁看着秦淮有些欲言又止。
秦淮這才開口,“死守現在肯定是不行的。”
“但也不能就這麽輕易放棄這幾塊重地,臨走前…給他們送上一份大禮吧。”
“其實前幾日我已經讓韶香拿着錢,将城中藥鋪裏所有能用得上的藥材全都買光了做藥。”
張猢和李澤世幾人在一旁聽得眼皮狂跳。
這位門主可是真狠啊。
也是真舍得在毒道上花錢。
秦淮低語,“本想着是以此主動進攻九月勾的……沒想到聖心教倒是先我們一步……”
“現在正好,那就把這些毒物全送給他們吧!”
秦淮大手一揮。
“傳令下去,召回在外所有的九龍門弟子,同時帶好裝備,集結牛山!”
“聖心教既然想攻打我們九龍門,那我們就送它一份大禮!”
(本章完)